此处值得一提的是,寰帝年纪尚轻,接继帝位以来,不思风月,只是勤政勉怀。亲政不久,也就还没来得及纳妃,所以玲珑就成了他的第一个妃子。
寰帝抱美而归,四国使臣也急急离去,众人各怀心思。
未央宫中夜未央,玲珑九转雪月谣。从此姜陵古月氏,今夜为谁绽芳华?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道走下去,谁又将谁的未来钩入乱阵,任凭夜蔷薇滋生疯长。
谁又看见,琉璃瓦上,那人对月醉酒,只愿长醉在那玲珑苑的樱花林中,剪一枝月色入眠,在梦中做一场宿醉。
自寰帝寿宴之后已有五日,林翰云返还家中,寰帝也收回了查封令,一夜之间,似乎一切又恢复正常。
某天早晨,又看见恬儿在院子里忙活。容嬷嬷许久不见这个死丫头,前些日子一直被官兵训斥,受了闷气却无处发泄。此时一见恬儿正在井边洗衣服,就想重拾旧日威风,又要拿恬儿出气。
恬儿蹲在井边的树下洗衣服,小小的身影刚好被树荫遮住。
走到恬儿身后,“你倒是会找地儿,在这儿凉快!”
正要扬手打去,忽然头顶一黑,不知是什么砸了下来。
“哎呦——”容嬷嬷被睡在树上的芊孝砸了个正着,真真是要将老腰砸坏了。趴在地上哀叫半日,无奈芊孝却后知后觉的坐在她身上愣了半日,就是不起来。
容嬷嬷的记性可不差,自从这个林芊孝疯了之后,每每遇见,都没有好事发生。不是被她端着的热水撞到起水泡,就是内她洗衣服的水滑的四仰八叉,就是好好的“指点”恬儿,也会被些树上折断的树枝砸伤,真真是命中带煞,遇见她,永远祸不单行。
这不,芊孝又砸在她身上,几乎砸折了容嬷嬷的老腰了。
听得身后的声响,恬儿才转过身来,正见嬷嬷狼狈地躺在地上,吃痛地呻吟着。
看到一脸茫然的芊孝时,恬儿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却很快被关切的目光代替。手忙脚乱地扶起芊孝,却又不小心地踩落了她腰间的小锦囊。
容嬷嬷爬起来顾不得训斥,一拐一拐地走了,更没有发现腰间的锦囊已经不在身上。
待到容嬷嬷离去,恬儿随芊孝走到廊下坐着,芊孝倒是睡意浓重,随手将锦囊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张小纸条,上书一行字:彩云轩萧疏寒看到这行字,芊孝的睡意醒了大半。
玎玲为什么要派人去找萧疏寒呢?
说起来,自当日玲珑进宫献艺之后,慕容寔寰就解除了对林府的一切监视,收走了所有的暗卫。玎玲夫人虽然愁着芊芯的事,却也不能对慕容寔寰明说,此时只能派人另外找人将事情办妥。芊孝就是算准了这几日玎玲夫人会有动静,就回来守株待兔,只是没想到这“兔”,竟然藏在彩云轩里。
恬儿自是不知芊孝心中百转千回的事,只看到芊孝的脸色很差,“小姐,怎么了?”
芊孝眨眨眼,收起了一脸的惊讶与不安,柔声道,“没事,睡不够而已。”
“小姐,凡事不要想得太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恬儿觉得小姐还是糊涂些好。”恬儿严肃道。
芊孝看着这样的恬儿,是呢,以前的芊孝并不是真的逆来顺受,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有什么事,会亲临而不知呢。
只不过,一辈子躲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
“恬儿,不要为我担心,我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小姐,会一直在的,对吗?”恬儿似是不安地问道。
“哪儿来那么多惆怅?小丫头都想些什么呢?”芊孝无奈笑笑,这丫头,究竟在担心什么,“好吧,我会一直在的。有你,就一定有我,好不好?”
“恩”恬儿重重地点头,似是得到了承诺,所以无所畏惧。
只是芊孝却并不明白,什么叫“一直在”。
眼下玎玲的纸条又将本来明了的事搅成一滩浑水,本来想玎玲手下的人,应该也就是慕容寔寰派来的,可是怎么会牵连到彩云轩。
是彩云轩有猫腻,还是萧疏寒有问题。
萧疏寒只是与玎玲纯粹的交易,还是根本就是慕容寔寰安插在彩云轩,或者说簪花楼的?
真是真真假假,搅得人心烦气躁。
早晨微露的天光,阳光正好却并不灼人。如此好的天,偏生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儿纠缠不清。芊孝靠在栏上,闭着眼睛养神。恍惚间似乎听见风动,睁开眼,恬儿已经去厨房了,院子里只有树上的叶子随风飘动,在树上沙沙作响。
“如果说宫里的是雪月转世,那你是谁呢?”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树上传来。
抬眸望去,熹微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在那人身后,衬得那人仿若天神一般璀璨。一袭云袖湖蓝衫,袖口的彩云随风而舞,说不出的风华绝代。而慕容寔宇,就是靠在树上,泰然自若地发话,仿佛只是在问芊孝吃过早饭了没有。
“自然是林芊孝。”芊孝不在意道。
“是么?是簪花楼楼主林芊孝,还是林翰云的女儿林芊孝?”慕容寔宇似乎很有时间,跟着芊孝的话打着哑谜。
“行了,有话还是直说吧!”芊孝随手一握,将手中的纸条焚化。
“你安排一个并不深知根底的女子做这个任务,都不担心她会背叛吗?”
芊孝眨眨眼,看着他不出声。
“你可知,雪月曾是宗政酩夜的女人,最后却背叛妖族,助风花打下凤莱。”慕容寔宇从容地陈述着。
这个故事,芊孝并不了解细节。此刻听来,有什么堵在胸口。
不过想到玲珑,她却自信道,“她没有选择。”
她是簪花楼的死士,背叛簪花楼,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就算簪花楼不追究,以寰帝多疑的性格也不会再留她在身边,她没有必要冒这个险,也不可能冒这个险。
“雪月的背叛,是多种因素促成的。宗政酩夜只是主人,却没有所谓爱情。风花虽是帝王之才,却并不像帝王多疑成性。”
一语中的,芊孝话中的意思很明了,玲珑一旦背叛簪花楼,绝不会得到慕容寔寰的信任和簪花楼的原谅,相反,纠缠不清,更可能闹得里外不是人。
慕容寔宇了然地笑笑,转换了角度道,“古月玲珑只是一介平凡女子,你让她以雪月身份入宫,可想过会出什么样的岔子?”
芊孝却并不应声,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纸灰随风飘散。
“就算有六月雪作证,但路遥知马力,她终究会露出马脚的。”慕容寔宇继续道,其实他不是要帮芊孝,相反的,是要一探虚实。簪花楼楼主也许只是凑巧献上这样一份礼,但若是林芊孝奉上,则有些蹊跷了。
芊孝听着这话,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而前半句,何谓“就算有六月雪作证”?是玲珑让司徒铭钰文的吗?没想到她会做的如此细致,只是随口说的,她却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