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好,情难了,莫自伤怀花枝寥。醉寂寞,谜玲珑,难料前程风和雨。朱颜覆,冷清秋节,君难安,却道天凉好个秋。
一轮琉璃月过在樱花梢头,花前月下的情节,只见月色与花影相映成趣,分不清是樱花朦胧得让人捉摸不透,还是月色灼灼其华。独立树下,便可见枝头错落摇曳的花影,又能望见远方天空随着时间渐渐温柔的月色。
落花人独立,明月抱空驻。
这就是铭钰站在樱花林中所见的风景,夜色温柔,微风醉人。
当然,此时有酒有诗。
开一坛上好的红樱,酒香扑鼻而来。
清俊的脸,清冷的眸,这是铭钰独自一人时的样子,仿佛挂在梢头的月,乍看朦胧温柔,细细品酌,却透着另一番淡淡的苦涩。
倚在小苑的石桌前自斟自饮,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目光悄悄附上一层玩世不恭,只见樱花深处走来一个女子,素白裙衫,仿若白色樱花,又像是暗夜中下起的一张雪。
“怎么,今日竟是花魁亲自来陪酒?”铭钰头都没抬地道。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玲珑了,不需要你的保护。”女子空灵的声音轻轻响起,抬手取过一旁的红樱,女子亦给自己斟了一盏。
“所以,你还是要入宫?为什么?这里的一切不好吗?”
“好啊,但是我有我想做的事。”
“进宫为后?真是俗气。”铭钰不快地皱了皱眉头,放下酒坛,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啊,从第一次见,你就已经知道我是俗人了。”玲珑不怒反笑道。
铭钰却不再接话,只是闷闷的喝着酒。
花好月圆的夜,某种情绪暗自滋生开来,放入暗夜中的蔷薇,不顾一切的吞噬着什么。
酒过三旬,铭钰终究打破了沉默,起身对玲珑道,“走吧,看在你亲自陪酒的份儿上,我也该满足你这个俗女的愿望了。”
玲珑却还抱着酒坛不放,颇有几分醉意。
铭钰倒也不急,等着她将酒坛里的酒喝完。醉吧,如果能醉,也是好的,总好过清醒着痛。
明月当空过,天际闪过一抹曙光。
“为了让你在半个月内回复,我只能用这个法子了。”铭钰担忧道。
玲珑抬眸,正见他手中的细小刀片,“咔嚓”一声,刀片被安进了一支细长的长管中。尖锐的刀尖闪着寒光,锋利无比。
这是凝血刀和梨花斩。凝血刀是配合易容师的手法特制的类似手术刀的细管,顾名思义,这根长管配合上刀片,只要使用得当,便可以不让受易者滴血不流地完成易容。梨花斩是铭钰的看家家当,形似梨花,故而命名为梨花斩。这刀片看似普通,却据说是上古神器融化后制成的,拥有一定的神力,能够保护受易者。
只不过,铭钰的意思是,他要用梨花斩的刀尖来完成易容。
平日里,铭钰替人易容只是用刀身,虽然锋利,却并不尖锐,受易者并不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但此次却为了减短恢复期,必须尽可能减小伤口。也就会让玲珑更痛一些。
“我会尽快完成……”铭钰蠕动嘴唇,抿了半天又接着道,“如果痛,还是喊出来好些。”
烛火摇曳,铭钰轻轻抚上玲珑满是疤痕的脸,错落的一行行伤疤,像是玲珑一次次的挣扎。以铭钰易容师敏感的目光,还能在疤痕下找到玲珑原本清秀的脸,那亦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玲珑闭着眼睛等待切割,感觉到铭钰微凉的指尖的触碰,却久久没有刀片的尖锐。知道那指尖传来他的温度,在脸颊上停留许久,细细抚摩,仿佛是最精致的瓷器。
夜色已深,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玲珑闭着眼睛静静等待,却突然发觉唇上一暖,惊愕地睁开眼睛,铭钰却已经转身去那消毒的酒精了。也许,就是从这一夜起,那嗅得见爱情的味道的蔷薇就已经开始在心底疯长,妖娆的藤蔓,紧紧锁住了什么。
玲珑苑里依旧春宵苦短,红绸帐暖。风花雪月的世界,灯红酒绿的人们,迷醉一时,却但愿一世沉沦。
谁也没有听见,这一夜,玲珑苑内苑里,那凄厉的呻吟声。
日子还是那样过。
林府照样被圈禁,林翰云一度留在宫中不得离开,簪花楼照样隐没在风花雪月之后。
芊孝自打玲珑苑回来之后就又恢复了一贯的无所事事,一应事务交由莫痕和飞烟去打理,自己倒是携着恬儿四处闲逛,乐得自在。
一切都如此平静,却无人看见凶波暗涌。
半月后宫中张灯结彩,红艳满枝,琉璃瓦间飘荡着喜庆的气氛。寰帝寿辰,君臣同欢,普天同庆。
彼沧等三国虽然对凤莱的土地虎视眈眈,但终归是忌惮于寰帝,前来朝拜祝寿,不敢轻举妄动。
而玲珑就是在这样觥筹交错,看似和谐,实则危机四伏的情节下出现。
园中百花齐放,月华人影相辉映。众臣互相寒暄着,一派平和。
不时有人通报道,“彼沧使臣到——”
虽是小国,也倒自有一份伟岸,不卑不亢。
园中人声渐歇,又是一声,“滁云、法兰使臣到——”
众人议论纷纷,只见一行四人走进来,两个使臣皆是气势昂然,身后两个侍卫也是一派傲然。
不多久,辽荏使臣姗姗来迟,小国的局促失礼拼命掩饰,却在仓促的脚步中尽显无疑。
宫娥娉婷,歌舞升平。仿若任何一个大喜的节日一般,寿宴设在了万古园中,就连平日里被软禁在宣毫殿的林翰云也获准参与,一应礼节一一备齐,待到月华初上,正是戌时。
“皇上驾到——”随着内侍尖亮的嗓音响起,钟鼓齐鸣,园中顿生肃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园中众人齐齐下拜。
只见一个弱冠少年在一群宫娥侍卫簇拥下施施而来,明黄色的龙袍恰如其分地勾勒出那人颀长的身形,一双龙目炯炯,帝王威仪,不怒自威。
待到慕容寔寰走到主位入了座,众人方齐声道,“愿吾皇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众臣携使臣祝过寿,外殿的百官也齐声道,“愿天佑凤莱,日渐昌盛——”
最外面便是随事的宫娥及内侍的祝寿声,虽然在最外面,但因为人多,倒也声势壮大,不输于前面的祝寿。
寰帝朗声道,“众卿平身。”
众人方才起身肃立。
园中一片寂静,寰帝又道,“今日虽是寿宴,但毕竟尚年幼,诸位不必大费周章,随性用吧!”
听得寰帝如此说,众人方才会意落座。
偌大的万古园,却是摆开了一桌有一桌,寰帝开了餐,众人方才开始动碗筷,渐渐觥筹交错,倒也热络起来。
席上,各国使臣纷纷献上寿礼,奇珍异宝,其瑰丽多样,自不必一一细数。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微醺。
寰帝只是随意用了些,陈年佳酿虽美,却终究不能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