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芊孝不想去管林府的死活,但是记忆里,初来这个世界时,芊孝唯一的牵挂,也只有这个父亲。说不上感同身受,只不过零星的片段中,这个男人给了芊孝,父爱。
21世纪的芊孝从小就失去父亲,生活在单亲家庭的她,从来不知道“爸爸”是什么。然而凤莱的芊孝的记忆里,林翰云是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有着山一般的膀臂,伟岸的背,像是小芊孝的避风港,是她拼命活在世上的牵绊。
想要伸手,却又唯恐拉不住就不敢伸手,弄到最后,只得自己骗自己说,谁都不会离开的。
逝羽离开的时候是这样,哥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凤莱朝的日子里,亦是如此。
一连在彩云轩呆了几日,也不知自己每日心中千回百转的是些什么,与其说是在想办法解决林府的事,不如说是在寻觅那么一份无畏的坦然。
恬儿的伤口如预料之中一般,好得很快。
既是呆在彩云轩,就会听闻一些事儿。
落月茶居因为是茶居,总是自有一份清雅,人们只是静静地品茗,或思考着什么,或轻声说着什么,虽然茶居里坐满了人,也并不显得嘈杂。
二楼靠窗的位置,芊孝静静地看着窗外。
窗外行人或行色匆匆,或停驻逗留,缓步而行,但都是朝着自己心中的前方行进。每个人都这么努力的活着,那么自己呢?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懂生命的意义罢。
莫痕安静地站在芊孝身后,看着这个女子眉间的神色一遍遍流转。无邪将簪花楼给了她,却不曾将守簪花楼的勇气给她。那是多年打拼,手染血腥方能开悟的。问题出现,一个真正有担当的人会懂得推敲思索,直到解决方法出现,并勇往直前地解决。办法无所谓好坏,手段无所谓正邪,这个世界,一向成王败寇。
只不过眼前这个少女还并不懂得,何谓真正的勇气。问题一波接着一波,已经将这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儿打得头晕眼花了。
其实也不能挑她的不是,毕竟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也许,很多事还是要靠这些作为下属的人,为她打点罢。
正想得出神,忽然回神,芊孝正摇着他的袖子,一脸疑问地看着他,原来刚刚,莫痕也走神了呢。
“楼主恕罪。”莫痕拱手道,自己负责她的安危,竟然走神,像现在簪花楼刚刚换了楼主,又夺了御会会主之位,正是各派虎视眈眈的时候,倘若有人趁虚而入……那可是十个芊孝都不够死的,真是想想都有点后怕。
“没事,我想问你,簪花楼最近是不是没什么事了?”芊孝不在意地道,如果无事,那么就可以安心着手处理林府的事了。
“其实……”莫痕支吾道,刚刚才下定决心替她打点,没想到芊孝却忽然关心起簪花楼的事了。
似乎是嗅出些端倪,芊孝的目光显得有些深究意味,继而转向窗外,抿了口茶。
良久,芊孝才吐字,“但说无妨。”
听到芊孝这样说,莫痕也只好从实交待,“下月初六是寰帝寿辰,簪花楼作为御会之主,按例要代表江湖各大门派献礼。”
芊孝却不太明白其中玄机,不就是送份礼吗?簪花楼里奇珍异宝多得是,随便拿一样不久解决了吗?
看出芊孝的疑惑,莫痕又道,“簪花楼的奇珍异宝,宫中岂会没有?”
此话倒是有理,芊孝消化了半天,继续喝茶。
“师傅以前怎么处理?”
“五年前寰帝还未继位,太上皇与无邪主子关系匪浅,所以从来没有将这礼物当一回事,只是这次是寰帝,所以不好处理。”
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再多话。
芊孝才刚刚接手簪花楼,结果就碰上簪花楼创立以来不曾遇到的问题,这下可真是麻烦了。懊恼地将杯中的茶一口气喝完,什么棘手的问题,怎么就让自己摊上了呢?
放下茶盏,拂袖离去,莫痕无声地紧随其后,离开了落月茶居。
要簪花楼献礼,簪花楼有什么呢?在外人看来,大概是女人罢。
难不成……真的给寰帝送个女人?芊孝自己想想都觉得滑稽,虽说簪花楼确实是女人的天下,不过真要公开给寰帝送个女人,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的。
自己否决了送女人的想法,却忍不住联想到什么,电光火石间,一条妙计浮上心头。
莫痕只见一路走来,芊孝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兀自点头,一会儿又皱皱娥眉,摇头,一会儿又歪着脑袋出神,一会儿又像是什么忽然豁然开朗起来,嘴角挂上一抹浅笑嘴角微扬,蕴含无限意蕴。
刚刚回到彩云轩,芊孝就扎进房里找了件青色男式长衫,高高束起长发,一把折扇在手,不时打开轻轻煽动。
莫痕还不太明白芊孝要做什么,芊孝也不解释,只是正色道,“我接管簪花楼也有些时日了,却是连簪花楼分部都不清楚,趁着这几日无事,你带我到各地分舵走走。”
其实分部的情况莫痕已经给芊孝大概讲过了,分舵的给舵主及下面的人,要见也该是他们来拜见,哪有楼主亲自去的理。不过这些想法也只在莫痕肚子里过了一遍,素来惟命是从的莫痕自然也就没有多加猜疑,带着芊孝开始四处走。
一连几日,走了几个分舵,眼下也要到琼州了。
听莫痕说,琼州只是一个小城,故而只设置了一处分堂。
“玲珑苑”,芊孝仰首正见这几个烫金大字挂在门上,因为天色不早,已经开始有些人来人往了。门口吹着浅绿色的轻纱,里面的欢声只是因为可见,却让里面的风情更是诱人。大红灯笼高高挂,应在门口的彩带上,粉嫩的颜色映衬其中旖旎风光。
倒是真的是一处风味十足的红坊。芊孝笑笑,打开折扇,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莫痕依旧是黑色调,不过也为了迎合芊孝而换成了便服。
本就是个冷美男,换下了黑色劲装,也减了些许戾气,几个女子一见莫痕就要粘上去,却被他冷冷的目光唬得讪讪退开。
芊孝回头就见莫痕皱着好看眉毛,脸色暗沉,忍不住好笑。回过头前行,不着痕迹地避过迎上来的红粉佳人,款款笑容,平易近人,却又自有一份怜香惜玉的清雅。
龟奴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厢房,珠帘暮卷,将外面的********暂时掩去。
莫痕总算逃过那些女子的强硬攻势,走近房里,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掸去刚刚的那些女子靠过来沾上的胭脂。
看到芊孝没心没肺的笑,莫痕无奈站在她身后。本来以为她在琢磨寰帝寿辰的礼,却没想到,几日来没有提一句,只是随意的出入簪花楼的分舵,照常品茗玩乐,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思索间,忽听得外面一阵响声,女子的笑声伴着男人醉哼哼的脚步声一路经过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