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嗯。就这么跟雷他们汇报吧。”
毕斯露出一脸微妙的表情望着刚刚归来的冯,仿佛在说“你还想我说什么”,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身处森林的边界,一片腥臭之中。其他的搜查队队员正忙于清理现场,虽说不知为何城镇那边无人前来探视,但总不能把这片残骸的残骸放着不管。
随队的炼金术师即时调配药剂,交到队员们的手上。随着无色液体的滴落,沸水蒸腾的声音伴随着刺鼻的白雾弥漫开来,令毕斯不禁皱了皱眉。
“我说你啊,”他不满地望了眼身旁笔直地站立,表情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的冯,敲了敲身下临时炼成的座椅。
“我难得拜托你一次,你——”
冯伸手制止了他,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将不知何时掏出的剔透水晶塞到他的手中。
“…什么?”
“里尔的惨状,我确实有好好收拾他。”
毕斯端详着自己手中的水晶,沉默了片刻。这种由特殊的魔晶有着映像的能力,只要给予密闭空间和足够的光源便会投影录下的影像,是相当便利的魔道具。
但谁管哪些。
“我要的是把那小子抓回来……”
“是吗,我忘了呢。”
话音一落,毕斯额边顿时青筋爆现,但他很快深呼吸一口,平静了下来。
他的要求只是出于任性,一些…私人的理由与看法,甚至可以称为纯粹的心理阴影所带来偏见,毕斯自己也深知这点。
相比之下,冯的行事往往会有更加正当的理由。
——就这么跟雷他们这么汇报吧。
身为纯粹的武者的冯主动提出欺骗——先不论他是否清楚谁都瞒不过——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一些事。
毕斯思索着这个理由,片刻之后,缓缓抬起了头,凝视起平静的冯。
“你还是不放心吗……王城那边。”
他流露出对友人真挚的担忧,想要安慰却无能为力的感情展露无遗。
那不是你的过错——他想要如此向他诉说,却无法出口。
对此,冯只是在平静中点点头,毫无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但,毕斯不可能就这么对他的行为视若无睹,他想要知道理由,作为冯的友人,作为当年惨剧的当事人之一。
于是,他发问了。
“理由?”
“这半年里打听到的,老家…不,王族(阿斯特利亚)中,有孩子获得庇护了。”
“什……!阿斯特利亚…那不就是你的侄子?!不是说血脉断绝了吗?”
“不清楚,父亲那一代或许只是特例,总之我没法放着那孩子不管。”
冯淡淡地说完,便不再开口。他的沉默意味着决意,毕斯知道这位正直的武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弥补曾经的过错了。
他冷静下来,开始在意起冯所说的话中的细节。
「打听」,这个带有轻微社交性质的动词意味着冯还与过去的某些人保有联系,从他的身世与性格判断,那或许是一位王族(阿斯特利亚)的老仆,至于告知冯这些的理由,可能只是单纯的希望冯能够庇护那孩子,也有可能……
「东山再起」——真是个危险的词汇,毕斯不禁暗自心想。
“你打算怎么办?拜托里尔和莱姆做些什么?支个信给提亚就好了吧,她总不至于杀了那孩子。”
了解了情况,毕斯问起冯的意向,他算不得才智出众的人,但到底有些才能,或许能帮得上忙,
但冯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不,我并不只是想让他们保护那孩子……”
冯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罕见地露出苦涩的神情。见状,毕斯也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随即对已经逃脱的两人——准确地说是其中的少年——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那家伙……”
“嗯,我怕里尔会杀了提亚。”
片刻的寂静过后,毕斯缓缓开口。
“那小子不至于抱有那种想法……”
“想和做是两回事,”冯神情严肃,强调着这点,“我们已经体会过了不是吗,那种程度的事,很难以和平手段解决。”
“啧…只能看提亚会不会露馅了吗……”
毕斯一脸苦恼的神情,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加把劲把那两人留下来,这样至少不必担忧他人的生死。
“十年过去了,我也不清楚她变得怎么样了,或许作为统治者,已经不逊色于亚克斯了吧。”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冯放缓神情,安慰起变得愁眉苦脸的毕斯。两人都没有察觉立场的对调,只是沉浸于思考之中。
周遭一片昏暗,月光被厚实的云层所遮掩。搜查队的队员们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作业,围绕在周遭,等待他们结束对话。
毕斯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他缓缓起身,拍了拍略感僵硬的大腿。
冯比他先走一步,队员自觉将他的马匹牵来。他向那人致谢,而后准备上马。
毕斯望着他的背影,他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想不起来,直到皎洁的白月光透过乌云的间隙,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照得一片通透,他这才感到恍然大悟。
“呐,冯。”
“嗯?”
马背上的骑士回过头来,他依旧平静,却对被突然叫住感到有所迷茫。
毕斯沉顿了片刻,冯看着他,没有焦躁地询问,而是默默地等待着。
“…没有必要。”
“……唔。”
似乎是意识到毕斯接下来要说什么,冯愣了愣,不禁流露抱歉的神情。
“所以说没有必要啊,”毕斯指着冯那副神情,露出开朗的笑容,“无论是强调那个姓氏(阿斯特利亚),还是露出现在这副神情,都没必要啊。你不必向任何人抱歉,给自己负担。”
“……抱歉。”
“真是的都说不用了啊!”
嗤——第一次,冯轻笑出声。毕斯看着友人的笑容,欣慰之间稍感羞耻,他一边“你在笑什么啊混蛋”这么说着,一边别扭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让羞耻的神情被映入眼帘。
“啊!说起来,还有个东西忘了。”
毕斯猛地一拍手,回想起先前一直遗忘在脑后的事。他从怀中取出某物,递给马背上的冯。
“这是…留声机?”
冯小心接过,端详起那个巴掌大的事物。这是个扁平的小小圆盒,外壳有着陶瓷般的圆润质感,在月光的照映下泛着点点荧光。虽然做工稍显粗糙,但只要交予工匠稍加打磨,想必就能成为贵族店中的高档品。
作用就如字面所说,是能够录下声音的魔道具,相比冯交给毕斯的水晶便宜不少,但同样是稀罕货。
不过,以冯与毕斯的家世,两人对留声机本身并没什么感觉,哪怕就这样一个东西抵得上里尔与莱姆所需全部旅费的三倍不止也一样。
对冯与毕斯而言,重点在于留声机所录制的内容——
“……里尔留下的?”
“嗯,先前回去看了一眼,发现他留了这个东西。”
毕斯说着,指了指远处临近城镇的一处小丘。他们现在所处在森林的边缘,相距不远,前去却也需要点时间。
奇怪,冯微微蹙眉,他遇到里尔的地点是搜查队阵线中央的后方,里城镇更加遥远。
而他看到毕斯最初发给罗泽的信号到二人遭遇的时间前后不过十来分钟,这不过是路程的时间。在这期间击败毕斯,绕过搜查队的眼线?本就没有停滞的余地了,他怎么分心去做这些的?
大有问题,冯磨蹭着手中的魔道具,试图揣摩已经离去的少年的心机。
“……听一下吧。”
片刻之后,实在是感到情报缺失的冯决定先以留声机中的信息为重,其余的回头再找毕斯和其他搜查队队员一一询问。
按下侧面的软键,圆盒在冯手中微微一震,内部的机械装置像是松开被拉紧的皮筋一般猛地将盒盖弹开。这种好不优雅从容也不耐用的结构降低了圆盒的身价,看来还有待改善。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薄薄的淡紫色晶片,无疑是由魔晶打磨而成。上面刻画着一圈圈细密的纹路,被中心突起的小柱和架在最外围纹路上的刻针固定。只要将金属制的刻针移开,就能简单地取下晶片。
这显然是用炼金术炼成的简陋货色,甚至称得上粗制滥造,连可插入耳机的接口都没有,可见制造者的急促。
——真正的高档留声机更加轻薄,配有名为耳机的特质装置,还可以同时插入复数的晶片,甚至不需要开盖就能选定曲目,且音质优良……啊,偏题了。
有点稍微令人感到迷惑,就是似乎没有启动的按键。
冯沉思了片刻,将刻针轻压在晶片上,而后用灵巧的手指缓缓捻动小柱。
不出所料,类似噪音之类的微声开始渐渐传出,总算开始启动了。
在留声机初研发的时期,开发者没有过多地考虑便利性,就是用这种方法测试样品的成功与否的。冯算不上学识渊博,只不过他和那位研究者是同辈,有幸见证整个开发过程。
“准备…稍等…这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声音到这里中断了片刻,看来是制作者在测试这劣质品的性能。很快,声音再度响起。
“好,没问题了。”
那是里尔的声音,虽说有些沙哑,但冯不会认错。一旁的毕斯也侧耳聆听,考量着里尔可能会说的话。
“首先,给王都那边通知,我要进入「学院」。”
——嗯?
“然后,经济方面的援助不能少,一个月一千金币就好了,父亲大人在迷宫里的战利品随便卖一件都能有几十万金币吧,我有好好打听哦。”
啊……二人对视一眼。
“……先再听听吧。”
粗糙的留声机继续运作,发出少年音质不佳却活灵活现的声音。
“先说好,王城里很多你们的熟人吧,不帮忙的话小心我给你们添麻烦哦……”
毕斯的脸上拉下几道黑线,冯则是失去了表情,凝望着遥远的某处——少年离去的方向。
“够了。”毕斯在更多的要求提出之前,一把按下了留声机的盖子,“不是现在要听的事,走吧。”
冯没有回应,他注视着手中的留声机,无言地点了点头,并未将内心的疑惑托出。
他分明感到一股异样的沉重,那并非是留声机本身的重量,而是将他留下的人所寄托的,难以言喻的沉重。
不,甚至不是留声机本身。
那片晶片——他没有急着查看,而是跟上已经走起的毕斯,默默地将留声机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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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城墙上,不见任何一个卫兵在执夜,取而代之的是眺望远方的黑袍老者,以及一名高挑女子。
漆黑如墨的长发,衬托出肌肤的白晢,近乎完美的身材包裹在纯黑的皮紧身衣裤中,勾勒出诱人的曲线,绝美的面容透着刺骨的冰冷气质。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随意地坐在城墙上,晃动修长的美腿。
更令人瞩目的是她的眼眸,灿金色的威光散发出帝王般的威严,其中的瞳孔更是非人类的竖瞳,彰显着她非同一般的身份。
她透过那双非凡的眼睥睨世间,将在意的一切收入眼底。
“呐,阿夫尔小子你怎么看?”
似乎是看到了中意的事,女子露出恶劣的笑容,挑衅似地向老者搭话。
她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芳龄,语调也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却称呼老者为“小子”。
这种行为会暴露一些对正常女性来说重要的信息,相当于自取其辱,但阿夫尔?罗没有好心到帮助烦人的灾祸。他刻意对此只字不提,只是回应女子的话。
“毫无疑问是人体炼成……并且用某种方法赋予了与自身同等的「灵魂」,或者只是信息的复制?我看不太清楚。总之,他做到了啊……”
阿夫尔捻了捻自己花白的胡须,露出欣慰的神情。但很快,这份感情转变为疑惑,付诸于口。
“不过…仪式完成后我就分不清谁是本体了,而且有一个消失不见了……怪哉,真是怪哉。”
不过,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吧——阿夫尔在内心暗自想道。他不清楚里尔究竟想做什么,但他放心那孩子,因为他正如阿夫尔所想的一般,成长一帆风顺。
当然,他不是将白天罗泽的话完全抛之脑后,这正是他与厌恶的灾祸相处于此的原因。
“呼——!”
忽然间,呼啸着的风声刮过阿夫尔的耳边,黑影将他的身影笼罩,连同身后的广大城池一同,宛如暗夜的君王降临。
他镇静地望了身旁一眼,、为那份巨大的美丽啧啧称奇。
“要走了吗?拜托了。”
“故人之约,拒绝也太无情了,再说…光是看着实在是太无聊了啊,我呢,完全忍不住呢。”
女子的神情仿佛陶醉与某种巨大的欢愉之中,她轻抚自己的下腹部,感受着那里涌起的热感,付诸于气息,发出灼热的娇喘。
哪怕还没有正式与之邂逅,她还是微微为之呻吟。
“啊啊…那孩子的味道……”
离开地面,浮于天际的女子——尼德霍格(Nidhogg)露出妩媚而迫不及待的笑容,向着离去中的二人,作出庇护(诅咒)的宣告。
“‘——让我来好好品尝一下吧。”
◆□◆□◆□◆□◆
梦醒时分,意识依旧残留着逝去之人所给予的温暖,然而现实的冰冷正一点点渗入骨髓,刺激着感官。
孤身一人的男孩正紧贴在寒冷的地面,孩提的身躯不住地哆嗦,他露出胆怯的表情,缓缓坐起,打量起四周,寻找着回忆中的身影。
“母亲大人……?”
空荡的偌大图书馆中无人回应,唯有男孩的呼喊一遍遍回荡,最终消散至无声。他的内心感到别样的寒意,不禁抱紧了身体,却没有丝毫温暖。
“呜……”
泪水快要从眼眶中涌出,但是小小的孩子在内心催促自己站起,他要去找本该陪伴着自己的人,不能在这里消沉。
无力的双腿在摇晃之中撑起身体,那副勉强自己的模样足以令任何人怀疑男孩的父母身在何处,但到底谁都没有出现,男孩孤身一人奔跑起来,在寂静的图书馆中寻觅逝去之人。
“哈……哈,在哪里?…呜…在哪里啊……?母亲大人……”
男孩在奔走之余不断地喘息,他瘦弱的身体本不容许他进行这样的运动,但他始终不肯停下。他观望着,希冀着,但视野之中只有一排排的书架。
“呜…在这里吗……?”
男孩不断地绕过那些陈旧的古书,来到书架的侧方,但无论多少次,那里都空空如也。
恍惚之中,似乎有谁在说些什么,那或许是来自他人的讽刺,嘲笑着男孩无谓的执着。
“呜……我不要…不要啊……”
视野猛地变低,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男孩强忍住想要站起,继续徒劳下去的冲动。他深深地低着头,闭上眼,在内心期盼着,等待着已经逝去的那人——
不知多么漫长的时间过去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触碰着自己的手,男孩猛地抬起头,却发现视野模糊一片。
自己哭了?什么时候?男孩下意识想要拭去眼泪,但他很快愣住了,那份温热的感触正逐渐冰冷,他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有着些许他的泪水,温温的,却有种嘲讽的感觉。
“啊…啊啊……”
他呆呆地跪在那里,困惑而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渐变的神情中开始渗出明悟的绝望。
明白的,内心明白的,那个人,被自己称为母亲的人,早就已经——
“诶……?”
或许是偶然、或许是意外、或许是……无论如何,看上去十分陈旧的笔记出现男孩的眼前。它暂时吸引了男孩的注意,令他没有痛哭出声。
是从书架上跌落下来的吗?男孩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觉得眼前的笔记似乎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他感到内心的追求着它。
于是,他的手指触上深红的书皮,将它摊开。
禁忌的知识映入眼帘。
尘封的历史、禁忌的秘法、事物的真相,那些文字、以及栩栩如生的图绘展露着这个世界的真实。
然而,深入男孩心中的并非这些,而是一副图画。
他从中看到美好的未来,在那里,逝去之人不再只存于梦中向他招手,而是将真实的温暖赠予他,拥抱着,令他安然入眠。
他向仿佛已经近在眼前的美好伸出渴望被拯救之手,一面祈求那并非自我安慰的幻影,一面按耐着内心得期待,一点、一点、缓慢的探出。
他轻抚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是真实而熟悉的触感——
◆□◆□◆□◆□◆
“……里尔?”
少女微微偏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膝上的少年。
他迷茫地与自己对视,仿佛身处巨大的困惑之中。些许泪水从他的眼眶渗出,然而要强的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左手正贴上自己的脸颊,然而莱姆并没有感到丝毫温暖,他的手同自己的身体一般冰凉,对他来说,那应该是寒冷。
为什么会这样?莱姆不去多想,她无声地握住心仪的少年伸出的手,无论那只手究竟渴求着什么,她都愿意将其紧握在手心,尽全力去温暖。
“莱姆…谢谢。”
短暂的失神后,里尔终于反应过来,他对自己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缓缓将手抽回。
谢谢……无需多言,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少年还愿意接受她,那莱姆便绝不会离去。
里尔缓缓起身,从莱姆的膝枕上离开,打量四周。
这里是离城镇有一段距离的原野,寂寥无人,连魔物都鲜少出没。
偶尔可以瞧见不死者的身影,然而谁都没有靠近他们,任由少女守护心仪之人直至醒来。
“……走吧,莱姆。”
明明有许多要问的才对,比如自己与冯的对话内容、至少也要确认自己行动的具体情况。
但少年什么都没有问,他笔直地目视前方,仿佛眼中并没有自己。先前的迷茫与困惑消散不见,如同从未存在。
说起来,自己的容貌是以里尔的母亲——卡扎菲尔?罗为原型的,因为体型的关系略显稚嫩,但依侍卫长他们所说,与年轻时的卡扎菲尔几乎别无二致,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这头银发。
不过这也是自己出于喜好变形出的罢了……
莱姆一面慢吞吞地起身,一面揉着自己的脸颊。她终止了自己的思考,但那无济于事。很多事她都清楚,包括里尔自己都忘却的那些,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期盼着有朝一日,少年能够以自身的意愿回想起来。
她相信里尔对自己也有无法诉诸于口的期盼……但谁都不会去点明。
所谓的情感,或许就是这样对他人有所期望的同时,尽力回应他人的期望。
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莱姆这样告诉自己。
回过神时,少年关切的神情映入眼帘,他不知何时牵起了自己的手,轻抚她那流银般的发丝。
“怎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哦。”
她如是说。
而后,她露出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