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而来一匹快马停在那人身旁,只见一身男子装扮的英俊女子从马上下来,红衣墨发风起而落,一身劲装,虽面露疲色,见了面前人却生心欢喜,柔声道:“元生,我们回家可好!”
男子被一堆小孩如此取笑,见女子迎上来更是愤恨,甩袖便躲开她的手。
女子眉眼带笑,一只纤细却粗糙的手伸向柳元生,未等到他看她一眼,女子一把将柳元生粗鲁的拦腰抱起,拉扯着将他一把禁锢,跨坐在马前,却又小心翼翼的护着。
见此,宁坆坆道:“原来你叫柳元生?那女子就是你口中的人吗?”
柳元生点头,嘴角翘起,“初见她时可比真正的土匪大汉还要彪悍,只是你瞧她如此明艳生动,英姿飒爽!而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这个废人尽在最后也未能护住她!”
都城连绵旱灾,王朝无力抚恤,征伐不断,匪寇流窜;而长泽山下的村落却如谪仙庇佑,成为当时避世的桃园,家家户户能喝上甘甜山泉,人人吃上干粮,无一人敢来犯,一切都多亏了长泽山的土匪当家—木香然。
“匪寇来犯时,她带着寨中众人与他们厮杀三天三夜才护下村中百姓;敌国来侵时,她将那群异人驱逐出百里之外;城中蛮力征兵,亦是她护下了他们;而他们却不知感恩,知其为树妖,大婚当日乘机夺她命根,夜烧长泽山,剥其皮,烧其身,可他们却不知这长泽山的谪仙便是她。”柳元生苍白着嘴唇,那人皮早已破烂不堪,溃烂的骨肉可见,眼中竟都是悲凉。
几人看着水中之景,那女子一人满身是血,用一把大刀护下长泽山下百姓,村中人人怡然自得,一条地界被硬生生地划了出来。
即使天灾人祸,都被牢牢得避开。
只是画面一转,长泽山上火光四起,百姓手握农具齐齐上山,口中嚷道:“大师说了,为了长泽山安宁必须要杀死这妖女......必须死!”
宁坆坆看着那通红的忘川河水,一身嫁衣的女子撑着手中剑,抚上柳元生的脸颊,依旧眉眼含笑道:“元生,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我如何能......伤得他们!”
女子最不甘的就是那未曾听他唤她一声娘子,虚弱地想捧着他的脸,露出最后一抹明媚的笑,道:“元生,你还未曾唤我......娘子!”
只是柳元生却未能听到她的祈求,她亦未听到他的那句娘子。
刘元生抱着那女子的衣服坐在长泽山的山崖不知过来的多时,时而又有调皮的孩子小声奚落道:“他娘子是妖,那他就是妖的相公也是妖,不然他们怎得在一起。”
这长泽山的村民再未有人敢欺他,见他都躲得远远的,后来再未有人说他一句破落皮。
柳元生对世间之人,心中无不厌恶,可那背诛女子虽为妖,对他唯有关心,唯有欢喜;受尽人间冷暖,他第一次相信世间有值得交付之人,但最后还是被抹杀掉了,他最后放开女子手的时候心中便已起誓:“他们可以辱我、骂我、欺我,但我再无牵挂...只有她!所以我要剥掉他们的皮为她嫁衣!”
白无常道:“她窥探天机,违天道,这长泽山包括你,本因天灾而亡;若要生便要亡,这就是她散尽千年修为的因果。”
每走一步,柳元生脚下便异常沉重,呆愣了片刻,“是我要执意让村中人留在长泽山,是我要执意邀村中人见证我们的婚礼,是我......”,他静静看着水中画面,轻轻唤了一声“娘子!”
忽而跪在地上痛哭不易,“所以!她只是为了救我......!”
“走吧,你的罪孽方开始!”
随着白无常手中铃铛一响起,地狱大门敞开,如龙卷风般的呼啸,四周哭声不断,千万只手向外伸出来,只听一鞭而下,穿骨的疼痛声让宁坆坆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宁坆坆望向柳元生,他原本佝偻的背尽挺得笔直,看似柔弱的身体微微斜了一下,又似乎得到解脱,尽然没有一步停留,这次他甘愿入这地狱。
宁坆坆左等右等见白无常还未出来,无聊蹲在忘川河边的一块巨石旁,嘀咕道:“忘川、忘川...为何看不到我的前世今生...忘川、忘川...你可知道我来自哪里?”
见水中一片平静,她随手将一乳白色的石头丢入水中,负气着却无处发泄。
忽得这地府中一阵白光乍现,却立马又消失了,她抬头看着两重山的方向,定然是出事了。
宁坆坆想起柳元生说过有人告诉他那苾刍便可救他娘子,若不是被人撺掇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
一路向山顶而奔去,鬼火引路,林雾树将她托起放在悬崖上,从上往下看,谷中形成天然的反向空间,几株萤花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可以看清四壁繁花似锦,而仅有一处却截然不同,那株灵草被四周柔光包裹,以其为中心,距十步范围都是死气蔓延,死虫鸟、腐败物密布。
其实在这地府,除去彼岸花枯木生长,能见灵草亦是蹊跷;在这地府中找这苾刍容易,却等它开花难,取它更难。
若要进入这峡谷中,需路过路上的沼泽及瘴气地,山间一路九曲环绕,设有阵法,如鬼打墙,稍有不慎,便陷入了谷中的迷魂阵中,即使恶鬼也出不得;入峡谷口有一灵鸟生得碧翠,尾巴三色不同颜色羽毛,上山时宁坆坆时常听到它的啼鸣。
若不是时间久了,她找到了另外一条小道,若要直接闯进去她可能还未走出那瘴气的沼泽地,亦是早早归西了。
山人自有妙计呀!
这两重山虽是大,高有千米,却处处长满了雾林,这便成了她的捷径。
从山顶而下,此时谷中雾气弥漫,陡峭石壁,如被人用刀劈下,笔直而光滑,幸而有雾林树送她至谷中石柱上,蹲着滑行而下,宁坆坆拍了拍被摔成两半的屁股,这株草她已守了三年,若是真被盗走,这不是踢她家门吗?
瞧着峡谷中一片寂静,幽幽的萤光将那株苾刍照得若隐若现。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宁坆坆撑着小脸,一副果然是她看中的小表情,透过那微光看着花有九瓣已开了五瓣,离开花就在这一两日之间了。
谷中回音阵阵,倾刻间地动山摇,落石而下,一道影子从她眼前划过,撞向山间石壁,宁坆坆仔细一看,不正是那颗长了脚的眼珠子吗?正巧落在了宁坆坆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