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姆族·蓬曲家族院落
今夜的天空星罗棋布,镶满璀璨光芒的星斗,大巫师穆毕靠站窗前,神情严肃而认真的凝视着,中间最耀眼的星逐渐恢复星光,而旁侧的依旧耀眼如初和其他星斗珍珠般散落环绕,只不过,哎,为何那颗星越发黯淡。看来晚点,得让老伙计来瞧瞧。
“大人,您吩咐通知的族长们都到啦”,门外随侍低声叩门提醒,因着明早土司宴将在木金神广场举办,各族族长早早的就从各地赶来候着,以免耽误。
“好”,打开门,他略过随侍往议事厅去,想起,停下吩咐,“穆空,你去趟玉溪湖,就说有事相商,请他来”。
“好的,大人”,随侍恭送后,便连夜赶往玉溪湖畔。
蓬曲议事厅,
各族族长恭迎大巫师后,按约定依次汇报各族重要事务,轮到简莱家木卡时,明显感觉气氛略沉,他也不甚在意,人嘛,能干点,被嫉妒太正常。老二的事情等结束后,定要找白丽奎张问个清楚,究竟何意,扣着自家的人,亲家了不起噢。
不过,当下土司宴才是他的关键,详细把明日流程同众人说一遍,遇到重要节点不忘提点各族长注意,待得到认可的眼光后,整张老脸熠熠生辉。论细心,没有家族能比的过简莱,否则族中药草采买不会由他们家族把持多年。到最后,恭敬地呈上各族需提供的贡品总单给大族长查阅。
穆毕淡淡品口茶,一眼看完,搁下单子,默不作声,
“大人,您是觉得差什么,还是”,木卡吃不准对方的态度,不应该啊,单面只是数量略多些而已。
“木卡,贡品品类比之先前说好的数量多出一倍,是土司的意思,还是自作主张”,这里的自作主张,自然是提点他。小老头赶忙拱手,给天借胆子,他也不敢私自做主。都是同各族商议后加上的。当然,有少部分,很少很少是他做主,想想小心斟酌用词的说,
“大人,上月千总把这片流域赠予南滇圣教代管,圣教通过土司大人传话,要收取“圣教香火银”,数量太过庞大,这不,好说歹说,在每次贡品基础上翻倍,方可不招来祸端”。
听到这,下座两侧的族长都紧皱眉头,可笑的很,区区南滇朝廷官员,有何权力将领土交给捞什么圣教代管。就算那教会这几年在南滇有点声望,可所行之事荒唐无比。
“那这沙盐又何意”,点点单子上醒目的红字,呵呵,怕他老花,还是觉得他老,还画红。
“这”,木卡瞄眼左侧靠前的族长白丽奎张,对方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里哼一声老古板,站直矮小的身板,摸摸大肚腩,陪笑的解释,
“大人,土司大人很无奈,早些他想单独从白丽那采购点沙盐自用,但被拒绝,只能通过礼单形式,请白丽方便一二”。连嘲带讥笑某人目光短浅,有关系不攀,要知道土司管辖权之大,有来有往于其他生意也有好处。如此不知变通,难怪白丽族生意越做越小,心里暗讽几句。
砰的一声巨响,吓他一跳。回神见上座穆毕一掌劈到桌面,放礼单的木桌应声而裂,碎成几截,小老头的脸色刷变白,这....什么意思。
下座的其他人纷纷摇摇头,糊涂啊。沙盐乃是兰姆族不可再生资源,数量有限。大族长早已明言,只允许各族日常往来,禁止销给族外之人或开商路。木卡老头,土司意图昭然若揭,要沙盐无好事,你说什么意思。
“噢,他想要便给,擅作主张的本事倒不小,当真狂妄”,穆毕难得动怒,自数年前意外后,就鲜少过问各族事务,定期议事除非很重要才会给一二建议。话中的这位新土司丽水布奉,近年所作所为,同当初他父亲老土司在世时可谓天差地别,辖内各族都苦不堪言。为人不仅贪得无厌喜奢靡,野心也不小,看着山高就要去攀,过往看在老土司曾帮助过族人的面上多有隐忍,竟得寸进尺把主意打到沙盐上,不知死活,哼,早晚会摔死。
咔擦一声,茶杯碎。林悠舞蹈要在场,又得为其抹把泪。
冷冷看眼简莱家的,他正低头用袖子擦额头的冷汗,惶恐不已。穆毕起身站定,接过另名随侍递来的包裹,啪的声打在他脸上,
“我这也有样你的东西,可认识”,
颤颤巍巍打开看眼,木卡当即后退三步跌坐地上,怎么可能,这东西明明...有吩咐悄悄处理的,满脸惊恐抬头看向大族长,除奎张和大巫医漠然外,其他人皆震惊不已。木卡,你作死啊。
没错,包裹里散开五彩斑斓的植物,正是木措留下没给顶娜尔的米囊。
“木卡”,大巫师穆毕严肃面色望着下手处,“兰姆族自建族百年来,经历过无数次祸乱,唯独四十年前,险些灭族。你怕是忘的干净,祸端就是这东西”。
“大人,我没,没....那次事故我简莱家差点尽毁,小子怎敢忘”。小老头压低头匍匐跪着求饶,声音哽咽。要不是为儿子,万万不会让它再出现。
“木卡,你既知不可为,仍旧私自种植,还四处害人,给个说法吧”,奎张从座位起身,朝族长点点头,回头对趴身地面的人冷冷道。
小老头猛的抬头,满目怒气:“奎张,私自种植我是有原因的,可害人性命,休得胡说”。
“哼,胡说,拖达,将人请上来“,奎张冷哼声朝门边喊一句,这老头,不见证据不落泪,还敢诡辩。但见白丽拖达同木措陪着一位身形异常消瘦,满目白发双眼无神,只面容依旧清俊的男子而来,
“你们”,木措低下头搀扶着阿伯站到中央。木卡看见来人,如泄去气球,再次瘫坐。完了,完了,儿子的事瞒不住啦。
“原因,就是他吧,简莱·洛桑·木易。你的大儿子,曾经的“兰姆族之光”。叹口气,奎张很惋惜。“他治疗期间,你不听医嘱,悄悄给他服用米囊禁药止痛,害其上瘾,尔后五年,被你疗养之名关在角楼,每日须服用方不发狂”。众人哗然,上座的穆毕眼睛红红的,这孩子,太可惜,没想到,这些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我请大巫师看过,假若你肯早些告知,集全族医者之力,未必不能让这孩子恢复健康,可如今人非人鬼非鬼,整日浑浑噩噩,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奎张走到木卡面前蹲下,回身指着男子。
木卡双手抱头痛苦,他不是没想过,可简莱家的骄傲变成这样,他如何说的出口。
顿顿,他又言,“你可知种植米囊的秘密,早已被有心人知道并利用,全族现今离万劫不复只差一步”。示意儿子拖木将傍晚收到的密信交给大族长,上面清楚透露丽水布奉已知种植之事,并想借此同圣教互利互惠的内容,比如他出面要挟兰姆族交出沙盐矿,而圣教缺人手,就掳掠族人去给其当奴仆诸如此类。看到后面,脸色全黑的穆毕手指捏的咔咔响,他们可真敢想啊。
其他族长接过信轮流查看,呵呵,又碎一地茶杯。
达斡、颐莲等族长气愤难耐,跳起就要揍人,好你个木卡,这是拖全族下水的节奏啊。
而木卡看完信,整个人风化当场,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