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小屋中,那把包裹在画袋中的长剑忽然发出金属震颤般的声音,轻微悦耳,好似龙吟。
南宫月蓦地睁开双眼,又是那一双炯炯有神而又略带温婉之色的眼睛。他起身下床,环视一周,竟像是第一次来到这房间一样,脸上满是新奇之意。他望了望窗外,眼见日落西山,双眉微蹙,似乎显得有些着急,随即小心而生疏地打开房门,却并不下楼,只是快步向长廊尽头走去。
此时小草还在院中玩耍,刚听得爷爷叫喊她去吃晚饭,猛地一回头,正好看见南宫月出门。小小的眼神好奇地注视着大哥哥,南宫月也发现了这个小家伙,却并未言语,只是回眸一笑。这一笑,亲切可人,直欲将冰雪消融。
明明是个帅小伙儿,容貌气度之中竟透出了少女的温柔。
双目对视之下,小草羞得一羞,说不出话来。
忽见大哥哥倏然纵身一跃,脚踏栏杆,好似雨燕一般斜斜地升上半空,这一跃,飞出了足足有两长多远,而后悠然飘下,翻过了院墙。
小草见此情景惊讶不已,但她是小孩子心性,天真烂漫,什么都觉新奇,什么都认为是理所当然,心中马上就告诉自己,大哥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神秘人。心念转动下,情不自禁地点点头,竟似有得意洋洋之感。
眼见大哥哥翻过墙头,小草连忙赶去小院门口,向外张望。
日已落山,月上梢头,星光熹微下,唯见一条黑影上下起落,轻盈无伦,逐渐消失在远处矮小的房舍之间。
小草双眼放光,脸上露出期待、欢喜的笑容,不由地惊叹一声:“哇哦!”。
破烂的墙壁,旁边竖着一根陈旧的电线杆子,地下坑坑洼洼的,有几摊积水,积水里深深浅浅地长着一些青苔。
南宫月迅速地回到了那个少女被胁迫侮辱的地方。
四下里早不见了人影,却是去哪里了呢?
他四处细细察看,见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脚印从积水处一直向外延伸,出得巷来,隐没在路边草丛里。杂草东倒西歪,显然是刚被踩踏不久。
南宫月顺着踪迹寻了过去,脚不停步,犹如飞燕掠波。
他经过的地方,并未留下新的痕迹,柔草微晃,只似一阵轻风拂过。
密林深处,几个街头混混将一个少女拖到一棵合抱大树下,正欲行那无耻之事。
一片欢愉呼叫声传来,这是恶魔的声音,它让这个漆黑的树林显得更加漆黑,
使人听来不禁为之一颤。
“住手!”一个严厉的呵斥声从树顶传了下来。
混混们抬头望去,只见枝丫交错,团团黑影中似乎有个人形,矗立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之上,纹丝不动,就好像那人形本身也是一根树枝。
众人一呆,怀疑着,以为什么也没有。
有人细声细气地说:“难道有鬼?”
“瞎扯淡!鬼你个头啊!”
话音方落,一个人影从头顶落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正是树枝上那个人形东西。
混混当中的白色背心汉子破口大骂:“他妈的!原来是你!大晚上的装什么鬼吓人?”一边喊,一边却又畏畏缩缩的,敢情他是在试探眼前的物事到底是不是鬼。
此“鬼”正是南宫月。
两方都是不动,一时间,静得可怕。
南宫月终于动了,他冷冷地说:“想活命的就速速离去,再敢妄为,休怪我不客气。”
那白色背心汉子闻言,已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先前在巷子里遇到的怂货,不禁哈哈大笑,眼角直欲笑出泪来,鄙夷嘲弄道:“想活命?哈哈哈……你们说,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啊?笑死老子了!哈哈……”
众混混一阵哄笑。
南宫月不为所动,继续冷冷地说:“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活了。”
白色背心汉子早已按捺不住,脸色一变,怒喝道:“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抡起手臂,举步就要往南宫月面门上打去一拳。
这一拳粗声粗气,虽是外行,却也有些力道。摇摇晃晃,眼看正要中脸,可一拳下去,竟似打在空气里。因为用力过猛,那汉子一个踉跄,向前差点跌个狗吃屎,回头一看,“臭小子”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下可真是恼了大火了,人家站着不动都打不到,可不是丢脸丢到家了?那汉子羞愧难当,呼叱道:“妈的,今天真是见了鬼!大伙儿一起上,做了这小子!”
这边正要争斗,那边树下少女不敢稍动,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直盯着战场。
她本绝望欲死,突见南宫月犹如天神下凡般去而复返,顿时心中一阵欣喜,却也埋怨自己适才一度对这陌路青年有所误解。
她咬着下嘴唇,默默祈祷,一心把求生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青年英雄身上。
混混们个个摆好势子,怒目圆睁,一阵呼啸,张牙舞爪就地向南宫月冲将上去。
猛然间,稀疏的月光影里,风卷残云,飞沙走石,纷纷落叶穿身而过,只听得“哎哟!”“啊!”“我靠!”“额……”所有的混混“咚,咚,咚……”一个个全都倒在地上;有的折了腿,有的断了手腕,有的晕倒不省人事,有的呕出胃酸,摊了一地的饭菜。
他们东倒西歪,被打得七荤八素,却均是一脸茫然,只因一切来得太过诡异,他们竟全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真的有鬼!
南宫月还是稳稳当当地站着,双手负背,朗声大喝:“还不快滚?”
众混混们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一声都不敢吭。
于是一帮伤残左支右扶、或背或拖、连滚带爬,不一会功夫,就消失在漆黑的树林深处。
月色如水,树影摇曳,绿叶在凉风中窸窣作响,侵染了这个特别的夜晚,温暖了少女的心。
林中就只剩下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少女瘫坐在树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她却只是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救命恩人,不知如何措辞,打破这样的沉寂。心念一动,忽然觉得尴尬起来,本来因为恐惧而惨白的脸,此刻不由地泛出淡淡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