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毕竟聪慧,注意到了南宫月的为难和父亲的不好受,想要打破这凝重的气氛。她蹲下身来,一双纤纤玉手握住小草的娇嫩小手,温柔说道:“小草妹妹,爷爷这几天都要住在这里疗伤,你也住在这儿,和姐姐一起照顾爷爷好不好?”
小草开心的回答:“好呀!”一张粉嫩的笑脸,像花儿一样盛开着。
众人被小草的笑容化开了心里的愁绪,场面随即轻松了许多。
南宫月见事已了,心情也就冷静下来,忽然想起自己和张老汉的东西还在街面上让人照看着,得看紧去取回才行。于是辞了林家父女,暂别小草,快步直奔来时的街道去了。
天色几已全黑,空中又是浓烟滚滚,烟尘和着重重暗沉色的云块,将本就不甚清明的月亮完全遮住,大地的气氛变得诡异,令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南宫月谢了店铺老板,背上自己的背包,推着张老汉的小推车,往回家的路缓缓而去。
街上人声不多,前面的路越来越是昏暗,锈迹斑斑的车轮滚在颠簸不平的水泥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格外显出一片幽深寂寥。
然而这样的寂寥,独自一人在街上行走,南宫月早已习惯。他边走边想,只觉这几天际遇确是奇异不凡,若非自己亲身经历,别说告诉其他人,就是一向喜听奇闻轶事的自己也难以相信。
南宫月徐徐前行,走到了一条不宽不窄的深巷里,正自凝眸远方,静心沉吟时,忽觉两侧巷道围墙上由远而近,从后方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整齐而有力。
在这普普通通的寻常巷道里,时有流浪猫上蹿下跳,原也不足为奇,只是这声音极不自然,似是人为。南宫月心中顿觉不安,从凝思中惊醒过来,回首望去,唯见一片漆黑的路径和暗淡闪烁的路灯,并无什么野猫野狗之类动物,更无人影,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一阵晚风吹过,墙后院内大树伸出的枝叶晃得几晃,发出窸窣声响,南宫月摇一摇头,只道是自己神经敏感罢了。却也难怪,这两天总感觉耳朵不对劲,“也许是想多了,累着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他这样安慰自己,一面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去。
还未走得几步,前面不远处,从阴暗的角落里慢慢地现出两个黑影,直到一盏路灯下便停了下来,竟是两个年轻壮汉。他们两个一身玄色劲装,不像寻常服饰,腰畔配有三尺长剑,身姿挺立犹如泰山,分明是故意挡住南宫月的去路。
南宫月见状,心里有些发慌,放下手中推车,不敢再往前走。微一愣神,又听见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显然人数不少,他知道自己是被前后夹击了,已是在劫难逃,心中纵是害怕,却也只能回身查看。
随着那群令人心里发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影里,逐渐钻出几个人来。
当先两人和前面灯光下挡住去路的两人一般装束,他们走得近了就停下脚步,后面的人正好被他们粗壮的身躯挡住,看不出是什么人。
“嘿嘿,臭小子,你让我好找啊。”一个阴险如鬼魅的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南宫月听着,觉得很是熟悉,只是心中忐忑不已,一下子想不起来。
那当先的两人忽地左右分站,从中间走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傍晚时分被南宫月好好教训了一顿的龙少。另外两人一个看起来较龙少略为年长,鹰眼雕鼻,身材高挑,虽算得上一表人才,但阴冷的气质显露无疑。另一个则是一中年男子,浓眉斜飞,颔下留了一溜长须,容貌甚是威严。
南宫月本来还在疑惑是怎么回事,即至看见了龙少,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你!”
他画家做得惯了,心思细腻,此时观察入微,发觉那龙少已自换了一身衣服,而眼前这三人衣着装束与其他四人除了款式略有不同,色泽深浅却是大致相同,一看便知是出自一路。另外,他们的服饰颇具古风,与当今时代的潮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细细赏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只见龙少站在最前端,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得意洋洋道:“我说过,保证你活不过今晚。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可不能叫旁人说我毁了约。这不,带了几个兄弟来,好好陪你玩玩。你不是挺能打的么,再来试试?放心,兴许你少爷我高兴了,给你买副上等的棺材,好生葬了,绝不令你曝尸荒野。啊?哈哈哈哈——”
他一直侧目睨视着南宫月,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心里憋着的一团火终于得到发泄,此刻觉得自己的阴谋即将得逞,更是喜出望外,本就颓废的脸庞,便又加上了几分戾气。明明是个二十来岁正值青春的年轻小伙,却透出一股子老态,亦或者说是病态,直令人看着心里发麻。
南宫月听了那一大段糟心话,怒从心头起,反唇相讥道:“我当是谁啊,丧家犬究竟还是丧家犬,别以为带了几条走狗来,就能摇身一变成主人了!”
其实眼前情势再清晰不过了,根本就是一面倒,南宫月一个文弱画家,哪里是这群地痞流氓的对手。且不说傍晚那会儿,南宫月是得了哪位神仙的帮助,竟然糊里糊涂地教训了那群人,此时来的这一批人,显然都是真正的练家子,若是动起手来,那结果可想而知。好运不会接连发生,南宫月这次也是有死无生了。但他是赤子之心,绝不向恶势力低头,书生意气,宁折不弯,于是也就硬着头皮,对龙少骂出这一段话来。
龙少听了,气不打一处出,竟被嘲讽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抢回话头,干脆一个瞪眼,一打手势,就要发作。四个劲装汉子见了手势,会意点头,一齐向前一步,便要抽剑出鞘。
南宫月虽然得了嘴上便宜,但终究无济于事,当下一忖度形势,前有堵截,后又恶魔,知道自己绝无生还可能了,一时之间千头万绪,苦痛、悲伤、遗憾、自责、愤恨,种种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忽然想起前天夜晚山中遇虎时的情形,此刻不也相差无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