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瞧着你今天不对,总是挑这方面的话来说,怎么,为他当说客?”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回去告诉他,若有什么话,大可直接对我说,没什么好绕弯的。”
见我态度直转,男子皱了皱眉,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我自己看不过而已。若雨也一直为这事愁着。上官他……这些年,自己也是极不好过的。他性子和你一样的犟,什么事都不肯先低头,久而久之就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我笑着看向窗外,刺目的阳光晃得我眼睛黑了一下,避过身去,等眼睛恢复视觉,我再次眯眼将头探向窗外。
“两人之间情分还是在的,你们大可以抛开一切,重新去试着……”
窗外正对着一株我不知道明儿的树,树上开着淡粉的花朵。小小的、弱弱的,好似风一吹便能将它撕碎一般。
“不用对我说什么情分,我同他之间本就没多少情分可言的。我嫁他到如今是四年多一点,而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才一年而已。在一起的那一年,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再加上这相互间不闻不问的三年,即便是有情分,那也淡了。”我闭了闭眼,觉得这样说话累得慌,“景疏,我同你聊得来,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你知道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男子诧异看我一眼,眼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三年前半,前堡主突然猝死,莫不成与你有关系!”
“他的父亲,是我杀的。”我极力说得云淡风轻,胸中梗塞的,却抑郁得很。“虽然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他也承诺不计较,但……午夜梦回,他若想到自己枕边人就是一剑割了自己父亲喉咙的人,他又会作何感想?”
“我们之间,本就有这么一层隔着,时间越长,隔阂越深。即便是想要修补,它也始终是有痕迹的。不管你想还是不想,那些痕迹就那么映在那里,忘不掉,抹不平。你以为我为什么恢复记忆又再装着失忆?那是应为我不知道以南宫汐月的身份还怎么去面对他!还怎么去和他相处下去!”
我越说越冲动,华景疏没再说话,只是那明眸中笼着淡淡忧郁,看着我,这才有了些真正看待一个要死了的人的目光。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怜悯?
呵。我冷冷一笑,目光中露出久违的寒芒,“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虽然是他妹夫,但也还是不要过问得太多为好。”
“你想怎样?”华景疏从椅上站起了身,手撑着桌子从上往下盯着我,面容严谨。
怎么?难不成还认为我会因此怀恨,报复上官若风不成?
我勾起嘴角,邪魅一笑,似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我又能对我的丈夫怎样?”微微垂了垂眼睫,“我累了,景疏你先回吧,若雨要是知道她的哥哥没找她,你先前是存心把她支开,你说她会怎样做?我是她嫂子,她不敢在我这里闹脾气,即便心里恼了,但也只会把气往肚子里咽。可你就不同了,她注定是要找你撒气的。”
男子的脸色青了青,“好,你有狠。”
再有耐心的人最终也不过拂袖而去。
今天说的太多,好像真的是累了。我闭了闭眼,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泛着酸。
回忆,真的是个折腾人的东西。有些东西,我是在乎?还是不在乎呢?
入夜的风很大,带着些微的凉意一阵阵的吹来,吹落了一地的花瓣,加上半弯残月挂在中天,怎么看都像是个凄凉悲苦的景。
我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的用着绢子擦拭着亭子里这把不知道摆了多久没人打理的琴。
琴身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弦上已经完全生了锈。
我试着轻轻拨了下弦。
“咚……”的一声,不等用手压弦,弦身的颤动马上就止了。
音调已变。无论怎样去调音,这琴因为长期风吹日晒雨淋的,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声响。
指尖沿着每一根弦细细的抚上去,尤带怜惜的,轻轻的抚着,生怕力道大了琴弦会生生断开。
记忆中,这琴伴我一起长大,那时,二哥偷了三哥辛辛苦苦找来的上古好木,用了一个月的功夫亲自给我打造了这把琴,作为了我的生辰礼物。当时为了这件事,三哥一连着好多天都没有给过我和二哥好脸色看。
这琴,是我最喜欢的。
我嫁给上官若风的时候,这琴也跟着我一并带了过来。
只是如今么……
再名贵的琴,若没有人打理,也终会变得一文不值。
这琴,终是废了。
我眼里沉了沉,随手丢开手中的帕子,冷声开口,“把它扔了。”
苡兰低头应了,走过去就要拿琴。却被一旁的挽香伸手拦住,挽香的声音有些急切,“夫人!真的要丢掉?”
我冷冷看她一眼,未作答复。
“夫人,琴弦虽然锈了,再换根便是,这琴还是可以用的……”
“闭嘴。”我直接打断她的话,厉声斥了,“我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参合了!”
“夫人。”女子的目光带着几分的恳求,“挽香只知道,有些东西若是一旦丢了,就真的没有了。”
声音软软的,如随风飘动的柳絮般,在半空飘浮随意的,婉转来回。
我心中一动。
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三番四次将我的意图直接无视的女子,普普通通的一张脸,模样只能称得上清秀。
我向她走近几步,极低的声音,只容我们两人听到,“不要总凭着你的直觉来揣度我的意思,现在我还能容得下你,但指不定哪日就不想见到你了。”
极近极近的距离,我看到女子眸中光亮有一丝跃动,蓦地,有转瞬即逝,消失得杳无踪迹。女子抬起头,带着欢快的笑,“那夫人眼下是不打算丢掉这把琴了?”
我瞥了她一眼,“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这时,耳旁听到焦急步履声。带着下人的呼喊,“夫人!夫人!”
我皱了皱眉,“慌慌张张的,跑什么?”
来的是东苑里伺候的一个婢女,面上带着焦急的跑来,此刻在我跟前气喘吁吁的,“夫、夫人……不好了,堡主他……”
“好好说话。”本就心情不好,我也没那耐性听人支吾。
那人终于缓过气来,“夫人,堡主不知在哪喝多了酒,眼下在东苑大发着脾气,说要找您。”
喝酒?发脾气?我冷冷哧出笑来,莫不是上官堡主酒喝多了撒酒疯了不成。
室内灯火萦绕,满地的碎片狼藉。婢女奴仆们均立在一旁,身子战战兢兢的发着抖。
空气中仍有浓烈的酒味。
我估摸着上官若风这酒疯发得还挺严重。低声问了杵在一旁的婢女,“给堡主喝过醒酒汤了吗?”
听我这么一说,婢女连忙从身后的案台上端出一碗东西来,怯声说着,“准备了汤,但奴婢们不敢给堡主喝……”
“你们堡主呢?”
“在夫人的内室。”婢女小声说着,身子还在隐隐微颤。
到底是被上官若风吓到了什么程度?我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端上药,随我进去。”
挑过层层帷帘,内室里是比外室更加凌乱,花瓶、杯子、能打翻的东西全都打翻了,各种碎片留了一地。连我的衣服也不知道被他从哪里翻了出来,各种的东西杂乱纵横的摊在地上,狼藉一片。
唯一没倒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白衣男子,手里持着一壶酒,仰头饮着,他的身旁已经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个一样的酒壶。
男子抬眼,见着我来了,眼中一凛,“怎么才来!”下一刻,直接从桌上抓起一个酒壶朝我这边掷来,“滚出去!”
酒壶在我身边碎开,那端着要的婢女被惊得一跳,险些没拿稳手中的碗。看到这副景象,我没由来的心里涌出火来,直接转身就走。
“站住!没说你!”上官若风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我回头看去,白衣男子,面色微醺,因为饮酒过度,脸上有几分微微的潮红。定定看着我,眼眸里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暗。
我从婢女手上接过碗,招了招手让她退下。婢女如临大赦,行了礼,离去的步子轻快灵活。
室内,便只剩下了我和上官若风两人。
“过来!”上官若风当真喝得不少,从桌上下来,身子有些摇晃。
我皱着眉走了过去,小心的避过地上的碎片,将碗举到他面前,“喝了。”
“什么东西!这么难看。”上官若风瞅了碗里汤药一眼,不耐烦的挥袖将碗打翻。
碗落地,汤水大部分渐到了我裙子上。
始作俑者浑然不觉,执起酒壶,仰头又是一口。
“上官若风!”我勃然大怒,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狠狠往后一扔。
酒壶撞到柱子上,发出清脆的响,然后,水花四溅。
手中东西被突然抢走,上官若风明显不悦,连人也不看,扬了手就打了过来。我烦躁的侧身一躲,让他扑了空。
他的身形踉跄着,重心不稳。趁他不备,猛地用力将他推到桌上,拿起桌上还剩着酒的酒壶,揭了盖,直接往他头上淋,“要喝是吧,我让你一次喝个够!”
夜晚本就带着凉意,酒也是冰冰凉凉的,被这冷酒一淋,上官若风的意识微微清醒。见我用酒淋他,眼中一寒,伸手便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制住,向下一拧,我吃痛的松开了手里的酒壶。
男子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别的情感,冰冰凉凉的,如这酒一般清冷无情,“你在干什么。”
男子的脸上,带着薄薄的怒意,深邃的双瞳寒如深潭。房内的气氛好似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嘲讽的勾起嘴角,目光迎上他,“你说我在干什么!”
上官若风的脸色微微沉了些,酒水顺着他的头发、侧脸、鼻梁、直接的淌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抓着我手腕的手用力一扯,直接把我拉到他身上。
倏地,身形一转,挥袖扫过桌子上的凌乱,把我压在桌面上。
“你!”我惊得喊出声来。
下一刻,他的身子已经欺上,薄唇覆上我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我的牙关,唇舌狠狠厮磨。
“唔……”
男子浑身的酒味,浓郁的酒味笼罩了我全身。舌头侵扰间,酒气浓厚得让人一闻欲呕。
我皱着眉的想要推开他,却无奈男人的力气本就优胜于女人,扑打、硬推通通都不起作用。
而上官若风的手已经在我身上放肆起来,伸手就要解我衣带。
一时间,我头上珠钗、步摇尽落,一头青丝慢慢散开了来。修长的五指穿过如墨的青丝,不给我半分退缩的余地,他用手抬起了我的头,加重了他的吻。
我硬了头皮朝着他狠狠一咬,咬破了他的舌头。
血腥味从口中蔓延开来,上官若风微微一顿,下一刻,更如袭风卷云之势卷土重来。血腥味夹杂着酒味,他的舌头在我口内搅动着,将浓郁的味道推向我。用力霸道得,我几近不能呼吸。
蓦地,胸前一凉,衣襟竟被他扯开半边外裳褪下肩头。
夜色如惑,眼前那人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目色诡谲变幻,白皙的脸因酒意而有潮红,神情更如魅如谜般,邪佞狰狞至极,让人看不透。
我猛地一惊,今晚,我注定躲不过。
房内的烛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生疼。衣裳被他暴戾的扯开,光洁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遗。
我就这么狼狈的被他压在身下,随意处置着,碰过我每一寸皮肤。一室的旖旎风光带着他的气息将我包围,浓烈得像这满室的酒味,挥之不散。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房内的蜡烛早已燃尽今生最后的光华,空留一室的黑暗。我浑身没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把我抱到了床上。
床帏内侧,他轻拥着我入睡,平稳熟悉的气息呼在我光洁的额头上。
他醉了、累了,自然就睡过去了。
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里,他将我抱紧了些,下巴磨蹭着我的脸颊,嘴里喃喃呓语,“月儿……”
内心深处,好似某个地方被突然的触动了一下,久久不能平息。
“夫人……夫人……”婢女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带着几分小心的踟蹰。
我皱了眉,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见房内没有回应,外头的声音止住了。可过了不久,又继续吵起来,“夫人……尤管家有事……”
我不耐烦的睁了眼,昨晚,床幔没拉上,透过窗口进来的光亮直接刺了我的眼睛。看着亮度,估摸着已经不早了。
瞥了眼身侧,上官若风倒是难得这个时候还在床上躺着。俊美的脸庞酒气已下,恢复了白皙,浓重的眉下,眼皮闭着,长睫如蝶翼轻覆,薄唇紧抿,呼吸浅淡而平稳。
他倒睡得安稳!
若是以往,我一定劈头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