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苡兰怎么了?”
“哦,喂了点东西而已。”南宫汲花嘴角笑意犹存,说得风轻云淡,顺带朝着随花的方向扬了扬手。
随花会意,持着剑,手腕微动,剑鞘打上苡兰的左肩解开了苡兰身上的穴道。
穴道一解,苡兰顿时倒地,身子蜷缩着,如疯了一般,在地上打着滚。她的眉间紧紧拧着,死咬着嘴唇,本来发白的唇角上,鲜血很快的流了出来。不到片刻,已经是头发尽散,浑身的狼狈。
我不悦的皱了皱眉,南宫汲花还“好心”的给我解释,“怕吵着你,哑穴没给她解开。”
“我不喜欢闻到血腥味。”
“嗯?”南宫汲花瞟我一眼,“这种坏习惯什么时候养成的。”说着,顺带朝随花说了声,“看着碍眼,把她扔出去。”
“是。”随花抱拳行礼,然后……
只听空气中划过一道什么声音冲出窗户,窗户外十几米处重物落地。眨眼间,刚刚还有两个人的地方此刻只有一个人静静站立着,脸上神色平静如常。
一种诡异的气氛翩然而起……
我的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和这样一对主仆待在一起是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呀。
“你说,你还要不要和我说实话?”南宫汲花慢慢眯起眼睛,时不时的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我扯扯嘴皮,“我若不说你便像对待苡兰一样对待我?”
“那倒不会,她没好好照护你,那种惩罚是她应得的。至于你么……”南宫汲花笑了笑,“我们这么熟,我怎么舍得让你吃那样的苦。”
我的心莫名其妙地猛跳了一下。
顿了顿,南宫汲花笑得更深,眼光柔和的看着我,“最多便不过拿条鞭子把你狠狠的抽一顿而已。”
我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感觉头皮一麻。
“那,我是不是还得对你说声谢谢。”我几近咬牙说完的这句话。
“你说呢?”不知不觉间,南宫汲花已经不在床尾坐着,而是到了我的身侧。漆黑幽深的眸里,此刻笑意全无。“被鞭子打的滋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漆黑幽深的眸里,此刻笑意全无,“被鞭子打的滋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那俊美的脸,烛光映在他的脸上,莫名的给他原本就好看的脸更添了几分阴沉之色。
被窝底下我温暖的手,慢慢的由指尖开始变冷。
“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倒在地上,也是蜷缩着身子,鞭子一鞭一鞭的打在你的身上,你连躲避的力气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还记不记得,鞭子划破空气,打在你身上,瞬间皮开肉绽的声音?”
“还记不记得,你在鞭子底下一遍一遍的求饶?那浑身是血狼狈的模样……啧啧,我真遗憾当时怎么没叫人把你画下来。”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着,一遍一遍,语声和缓温柔,还不忘用手指在我身上比划,他的折扇沿着我的左肩顺着我的手臂缓缓而下,“还记不记得,有一鞭子就是打在这里,顺着这条路径,一鞭由肩膀抽到了腿上?”
“还记不记得……”
轻轻柔柔,温温和和的声音,在这夜晚撩人得紧。说话的内容却是血腥一片。我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颤发抖。
“够了!”本身嗓子就干哑无力,我这话几乎是脱口吼出,喊出来以后嗓子疼得厉害。我狠狠看着他,总感觉心底委屈一片。
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犯不着为他再把嗓子弄坏。
此刻,药碗已经被南宫汲花递了过来,“这个温度刚刚好,喝了。”
强硬的态度,不容半分拒绝。我看了看南宫汲花递过来的药,这是先前南宫汲花截下挽香送过来的那碗。
白色的药碗里,漆黑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味道,一闻便知味道级苦。
见我盯着药碗不动,南宫汲花瞥我一眼,嘴角笑意璀璨,“没毒,就是黄连放得多了一点而已。”
毒死也比被你整死得好。
我拿过药碗便喝,第一口险些没全部吐出来,我皱紧了眉,这黄连只是放得多了一点?浓郁的药味逼得人作呕,我拿紧了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刚刚喝完,一粒蜜饯就被塞进了嘴里。
舌头上苦味还未散尽,甜味已经慢慢开始渗透整个舌苔。
“手腕上怎么也伤了?”南宫汲花把我的左手从被窝里拽出来,横着眼打量着我。
我看了看南宫汲花手中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那包用油纸包着的蜜饯,一时间,滋味繁杂,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才好。
然后,头上又被折扇狠狠敲了一记。这回,我捂着额头不敢呼痛。南宫汲花用折扇打人从来都是力道控制得极好,即便是痛也只会痛在扇子打下来的那一瞬,而这回,打在额头上的痛感却是一直都没有消失掉。
很明显,南宫汲花生气了。
“别人跳水你也跟着跳,割腕你也学着割?闲命长了是不是!”南宫汲花冷着眼神看我,一面说着一面又拿着扇子在我的手背上重重打下去。
我痛得想缩手,却被他紧紧拽着手腕,动弹不得。偏偏他拽着的地方还是我手伤的地方。
“现在知道痛了?当时怎么不想到会痛?”冷冷地声音,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得严厉起来。
我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声说着,“割腕的力道我控制得住。”
“控制得住?”南宫汲花,眯了眯眼,拨开我紧握着的手指,朝着手心又是用力打下去,“你还不如被我打死了的好!”
我终于疼得喊出声来,不顾手上的伤,用力挣扎着,南宫汲花丝毫没有想要放过我的意思,把我的手钳制得紧紧的,脸上是一片阴沉冷冽之色。
挣扎未果,慌乱之中,瞥见远远站立于一旁的的黑衣侍卫,我不顾嗓子嘶哑,破口大喊,“随花,你主子疯了,快把他架出去!”
听到这话,随花身形微微动了动,然后,快速将头撇至一边,颔首而立,再无半分动静。
“要变成哑巴就尽管喊得再大声点!”南宫汲花蓦的怒斥。
我识相的闭了嘴,若再惹恼了他,我可不知道这疯子还要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南宫汲花眸色渐锐,直视着我,身子向我更靠近了些,欺近我的耳畔,一字一句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打你。”
我此刻,看到他那绝美侧颜的轮廓似被蒙在了阴影之中,冷冷的,让人莫名的寒意顿生。
晃神之中,我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南宫汲花说完那句话便直起身子离我远了些距离,只是拽着我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想要放松开来的打算。
“最后问你一遍,记忆恢复了多少?”
“没有,一点也没有。”我抿了抿唇,然后,犹自从嘴角绽放出灿烂的笑,无辜的看他,“二宫主在说什么?溟玥怎么什么也听不明白?”
男子俊容一凛,眼神深沉了几分,“还是不肯说?”南宫汲花看了我半晌,薄唇慢慢勾起,似笑非笑,“我既然说过那是最后一遍,那就不会再问了。”
他一只手仍旧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朝我探了过来,从额头开始,温存的抚过,闲闲的声音悠然自在,“怎么这么紧张?都出汗了。”
“你这丫头,明明胆小害怕,脾气却又犟得很,只想与人犯冲对着干,到头来只有吃苦头的分。”我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见他嘴角挂着浅笑,眼眸流波璀璨,声音醇和,如同软绵的云朵温柔的拂过耳际,“这些日子,没少被那上官若风欺负吧。”
前后态度转变只是瞬间的事。一时之间,我没适应过来,他此刻的笑容亲切而舒展,面上是一副关怀,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我感觉鼻头微微酸了酸。
“那上官若风的母亲早年坠崖而亡,尸骨都寻找不到,只在崖边立以衣冠冢凭为吊念,本身就够可怜了,我说你没事找事在那衣冠冢面前发脾气干嘛,换了我也会把你扔在崖上死活不理。”
我愣了愣,“那是他娘的墓?”
“吱呀”一声响,门被打开,然后,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药味,和先前喝下去的那晚药的气味是一样的。
我敛了神,看向端药进来的人,眸间一冷,“不知道先敲门么!”
刚说了这一句,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南宫汲花还是没有把我的手松开,彼时,淡淡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那意思便像是在说,谁叫你先前说那么多的,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端药过来的人步伐一滞。清秀的脸蛋上两条细长的眉毛微微皱了皱,目光快速在床帏之畔略略一扫,看到房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男人,眼里露出明显的鄙夷之色。顿了顿,扬起傲慢的嘴角,“这是堡主吩咐让送来的药。”
说罢,不等允许,便继续端药上前。
这端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罚的挽晴,看上去伤口应该是好利索了。此刻她来送药,也不知是有几分是真正受了上官若风的意。
即便是堡主吩咐送来的东西又怎样?就不用进门前先敲门了?我瞥向南宫汲花,见他唇边的笑相比之前更为妖艳了。惹谁都好,就是不要惹到南宫汲花头上。我勾了勾唇角,嘴边泛起一抹冷笑。
果然。
那挽晴端着药碗,正要继续上前,经过随花面前时,被拦住了。
黑衣男子,持剑挡路,面容之上没有半分情绪,只说了几个简短的字,“出去,敲门。”
挽晴脸上神色一变,瞪大着眼睛看着随花,然后将目光转向看我,一副惊异的模样,“这可是堡主吩咐送来的!”
言外之意有两层,一是如果不是上官若风让她送药,她还不屑来这里。二是,这是堡主吩咐送来的药,你竟然不领情!
可是,即便是上官若风让送来的药又如何呢?
我挑了挑眉,见南宫汲花也是剑眉一挑,冷冷说出,“出去,让上官若风亲自来。”
先前也不知道是谁把上官若风说走的。
那挽晴明显吃了闷气,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还不忘把门关得猛烈一响。
南宫汲花继续扬起他一贯的笑,脸上却是一副愤慨之情,“像我这么个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恬静且淡雅,遗世而独立,风流倜傥、温润如玉,如风般的男子,那个小丫鬟进来以后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着实可恨!”
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有过这种感觉。灯盏烛光的映照下,白衣男子,静静立于床帏之前五步,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宛如之间隔了千般的远。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口堵堵的,似有千钧压抑,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