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声音戛然而止,飘零的树叶停留在空中,莫灵汐如同木偶般僵在原地,一切都维持在夜风拂过之际的模样。
黑衣男静静地看着洛白城,没有释放出一点威压,却仿佛超脱于世,成为了一种独立的存在。
他想要世界安静,世界便安静了。
看着这一幕,洛白城眉头微皱,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域?”
所谓的“域”也可以被称为“小世界”,将此方天地独立出一部分,再对天道法则进行更改,使其变得利于自己,压制敌人。
这要是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只有被称为“准帝”的“归源境”修士才能做到将“域”释放自如,如果黑衣男达到那个水准的话,自己现在就该思考怎么跑路了。
可在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又明显没到那种程度,或许连“鸿源境”都没有达到,这样一来,之所以能展开“域”可能是一种天赋神通。
但这种事……真的做得到吗?
就好像水虽能载舟,可只有一杯的话,水量也是不够的。
现在,这种“杯水载舟”的事偏偏在自己眼前发生,黑衣男子以他当前境界强行展开了“域”,并且效力还不低。
但另一个问题来了,他本身给洛白城的感觉不像是修士,更类似于某种分身或意志投影,还是残缺不全的。
除去弱得不像话的张天以外,这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修行者敌人,莫非真就这么倒霉,直接踢到铁板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家伙的本体又该是何等强大,难道是还未被发现的第八位“帝尊”?
但他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又到底想做什么?
感受到力量在一分一秒的流失,洛白城暂且收起了眼中的疑虑,虚握着右手。
别的尚且不谈,至少黑衣男子对于目前的自己而言并非不可战胜,既然如此,那就先把这“龟壳”给破了吧。
一把白色双刃剑的虚影凭空浮现在洛白城身前,他嘴角浮现出笑容,轻声问道:
“见过‘本源器’吗?”
没等对方回答,洛白城握住了虚幻剑影,对着天空轻描淡写地一挥……
“嘶——”
犹如幕布撕裂,流云停滞的天空划出一道巨大的豁口,露出外面皎洁的月光。
整个空间仿佛虚幻而又脆弱的玻璃容器,轰然破碎。
窸窸窣窣的虫鸣重新在耳边响彻,莫灵汐有些迷惑地回头看了洛白城一眼,总感觉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
没有在意周围的状况,洛白城双手握剑,眼中的白光凝聚成一个点,锋锐如针尖!
修行者惜命,战斗基本追求一个“稳”字,除了境界相差悬殊以及偷袭外,很少发生一招定胜负的情况。
同境修行者的战斗更是如此,通常来说都得试探出彼此的底牌才能真正放开手脚,以免被对方抓住破绽,或是提前消耗过度。
这要搁平时,洛白城肯定也得也得跟黑衣男周旋一会儿,见招拆招,你来我往。
不过不巧的是,现在的他可没这个时间,所以……
直接放大招吧。
“洛……”
洛白城刚吐出这个字,黑衣男便瞳孔骤缩,犹如惊弓之鸟,身形消失在原地,瞬间出现在流云翻涌的高空。
“这么怕?”
洛白城表情有些呆滞,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到肩头一沉,令人窒息的气势从上空轰然而落,犹如天威!
空气震颤,树木断裂,地面开始不断下陷,之前还可见星辰的夜空变得漆黑一片,出现了一个螺旋扭曲的风暴眼!
黑衣男子位于风暴中央,犹如巨兽的瞳孔,在流云与雷电中抬起右手。
他都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那怕是那柄破开“领域”的剑,也只带给自己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危及性命,因为它“不完整”。
可在洛白城吐出那个字的时候,黑衣男的直觉发出了警报,那是一种近乎天命般的危机感应!
自己必须在此地杀死洛白城,哪怕将此处摧毁殆尽,哪怕让莫灵汐一起陪葬!
“天审。”
黑衣男子沉声说道,眼中浮现出一个漆黑的“天”字。
他高举的右手挥落,地面的气温降至冰点,光芒彻底消失殆尽……
天,塌了。
“轰轰轰……”
犹如山崩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杂音使得莫然眼皮颤动,睁开了眼睛。
然而当他睁开双眼,却没能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只有坍塌而来的漆黑天空,与莫灵汐微白的面庞。
莫然倒吸一口凉气,借助着身边的柔和白光,焦急地看向四周。
可入目尽是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早已没有了可以藏身的地方,莫然眼中不由得露出惊恐与绝望。
好在曾经的经验拉回了他理智,莫然轻咬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立马一个翻身,用自己的身躯将莫灵汐护至身下,屏住呼吸,紧紧地闭住双眼,在心中不断祈祷着奇迹……
仿佛应验了他的哀求,几秒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莫然疑惑地睁开眼,看见狰狞的风雷侵蚀着大地,碎石与火焰于碰撞中化为残渣,犹如末日般的光景。
但自己周围的白光没有丝毫黯淡,仿佛屏障,彻底隔绝住了天地异象。
莫然短暂的松了口气,立马低头确定莫灵汐的安危,然而躺在地面的莫灵汐一言不发,只是有些失神地望着右侧。
莫然转头看去,眼中同样流露出难以置信,他在风暴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白城手握双刃剑,浑身缠绕着淡淡白光,犹如一尊神祇,悬浮在狂暴的飓风之间!
“反应挺快。”
洛白城遥望着漆黑的天空赞叹了一句,随后略显讽刺地笑道:
“但是晚了。”
他的身影在空气中高速频闪,流质般的电浆于周身环绕闪烁,在光暗交错之际,一剑斩天!
“洛诀!”
空间交错,风暴停息。
令人压抑的威势瞬间消失殆尽,凝如实质的漆黑天幕慢慢划出一道白线,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边。
耀目的白光从缝隙中丝丝溢散,夜空瞬间亮如白昼,向着两侧分割开来。
云层,散了。
…………
“原来……如此……”
万里无云的夜空,黑衣男子披散着头发,衣襟迎着狂风肆意飞舞。
他微颤的睫毛结出了细密的冰渣,嘴里吐出寒气,目不转睛看着头顶那道天隙,眼中的“天”字慢慢消失,带着一丝落寞,带着一丝释然。
黑衣男子将手伸向繁星闪烁的天空,目光转向遥远天际那抹鱼肚白,瞳孔止不住地涣散,喃喃道:
“你从……那里来啊……”
语罢,他的右手无力滑落,犹如折翼的飞鸟,笔直地坠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