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二日,妙善在早饭过后拦住了空忧:“住持,昨晚你为何会去公主殿下的房间?”
“这……”空忧咽了咽口水,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出家人不打妄语,他该作何解释呢?昨晚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来,这样会败坏漆雕公主的名声的。
“空忧法师,妙善法师。”漆雕公主从旁边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妙善叫道。
“昨夜谢谢空忧法师为我送来的经筒,受益良多。”漆雕公主说着看了秋莲一眼。
秋莲立即送上经筒到空忧的手里。
空忧接过手,发现漆雕公主一直盯着自己。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漆雕公主离开了。
妙善一直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怎么觉得此事如此蹊跷呢?
空忧看着手里的经筒,漆雕公主方才的眼神中,别有深意。
“秋莲施主。”寻了个空,妙善主动找上落单的秋莲。
“妙善法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昨夜你可有侍奉在公主殿下的房中?”妙善问。
秋莲微微欠身:“公主殿下晚间不喜他人打扰。”
“那你可知昨晚住持去过公主殿下的房间?”
“秋莲替公主殿下传过话给空忧法师,要拿什么什么经筒什么的,秋莲愚钝,已经记不住名字了。”秋莲笑道,“公主殿下有夜读的习惯,大概是早间哪里不通,想看看佛经吧。”
“谢谢施主了。”这件事太蹊跷了,妙善总觉着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空忧拿着经筒回了房间,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他打开经筒,在底部发现了一张不属于经筒的纸条。
空忧把纸条抠了出来,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明日丑时,城东见。”没有日期,也没有署名,但空忧明白,这是谁写的。
城东梅花处,还是煌禄寺旧址呢?
夜晚,月亮刚出来就被云层挡住,带给这个晚上一层昏暗的面纱。
眼看着就要到丑时,空忧在床上辗转难眠。
终于,空忧坐了起来:“我怎么能去呢。”
空忧望向窗外,不时有风呼啸而过。
“我不去,暗香不会一直等吧!”想到这里,空忧已经披上外衣要出门了。
刚走到门口,空忧往回望了一眼,一咬牙,重新回房里拿上一件大氅。
“对不起,师父,空忧要辜负师父的期待了……”
许是太冷,漆雕公主待在破落的煌禄寺内。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漆雕公主轻轻抚过坑坑洼洼的墙面,不禁想起一年前的片刻相处……
“那时……”漆雕公主忍不住笑了,“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我甚至还听见了你的心跳……只是,没想到我身子骨这么娇弱,竟然还受了风寒,你定是担心极了,只可惜我瞧不见。”
想到这里,漆雕公主突然敛住笑意:“你会来吗?你是煌禄寺的住持,你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只是为了我的私愿,又怎么可能呢?佛可是要普渡众生的。”
“哎?这里有字,万物皆空……这不是……”
“暗香,暗香,你在吗?”
漆雕公主一喜,他真的来了!
月亮出来了,漆雕公主跑到门前,看到空忧的面庞,喜极而泣:“我以为,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不哭了。”空忧把手上的大氅披在漆雕公主的肩上,“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连赴约都不敢,岂不是太窝囊了。只是,离开煌禄寺,我就什么也不是,让你的千金之躯来陪我受难受苦实在是……”
漆雕公主手一挥,轻轻拍在空忧的胸脯上,又抓紧他胸襟前的衣服:“我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公主之位也不是我能够选择的,这一切,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空忧担忧道:“但和亲,怎么办?”
“你都陪我私逃了,还管这些做什么。”漆雕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年岁增长,但空忧依旧是不够灵光。
(十二)
“找到公主殿下了吗!”见到有士兵慌慌张张跑回来,杨标连忙问道,从寅时发现漆雕公主不见已有一个时辰了,这京城很大,半夜三更,谁知道她能够跑去哪里啊!
“没,没有。不过,住持的房间里也没有人。”
“空忧法师?”杨标想了想,立即否认,“不可能,他可是僧侣,还是住持,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荒唐之事。”
“杨将军,可否听贫僧几句?”妙善从背后阴影处走出。
“妙善法师?有什么事吗?末将现在正在忙。”
“不会耽误杨将军的,况且,也与杨将军所忙事务有关。”
“大师请说。”杨标不耐烦地说道,他本来就不太喜妙善,自己阅人无数,妙善的眼中总觉着藏有什么别的什么企图一般,现在还这么温吞,奈何碍于面子他不好发作。
妙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贫僧来吧。”
“烦请大师快些。”杨标耐着性子说道。
“这边。”妙善依旧不急不缓地带路,最后带着杨标到空忧的住所。
“这是何意?”杨标问,他根本不清楚这里是哪里。
妙善直接推开了门,说道:“贫僧怀疑,是住持带着公主殿下私奔。”
“哈?”杨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空忧可是至善至真之人,定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妙善笑道:“贫僧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杨将军可能不知,住持原先是贫僧的小师弟,他有一个习惯,总喜欢在房内自言自语。一次,贫僧实在好奇,就悄悄看了一眼,杨将军猜,贫僧看见了什么。”
“妙善法师,末将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开玩笑!”
“贫僧看见,住持藏有女子的钱袋。”
“那和末将有什么关系?”
妙善走到床边,从枕下拿出一个钱袋,交到杨标手里:“贫僧觉着,这可能是公主殿下的东西。”
杨标一摸料子,这的确是西域的料子,若是这京城中人,很难有人能够用这种料子做钱袋。况且,这几枝梅花,他的确看过公主的钱袋,虽然样式不太一样,但她的钱袋上,的确有几朵梅花……
真的是空忧!杨标攥紧钱袋,狠狠捏在手中,难怪啊,漆雕公主对他百般维护!
杨标强压住火气:“不知妙善法师可有什么线索?”
妙善继续说道:“一年前,住持被师父关禁闭,就是因为送公主殿下。住持坦白,那天的水桶,就丢在城东,贫僧认为,极有可能是那个方向。”
“城东……”杨标念叨着,突然灵光乍现,“我怎么没有想到,那时公主说她在城东见到盛开的梅花,想去赏花,非常有可能。”
“多谢妙善法师。”杨标急匆匆告别了妙善。
“且慢。”妙善连忙喊道,“兹事体大,此事也事关煌禄寺,贫僧与你一同去。”
杨标不耐烦地看了妙善一眼,答应了他的请求。毕竟再厌烦,抓人这事也经不起耽搁,人是在寅时发现不见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两人应该没有骑马,应该是追的上。这件事一定不能闹到皇上那去!
“漆雕,你这是在做什么傻事啊!被抓到可是杀头的罪啊!”马上,杨标落寞地喃喃自语,“难道与那个人在一起,比起你的性命更为重要吗?你就不怕,你们国家得知你不见了,会举兵攻城吗?你不该是这么不成熟的人啊……”
“还是说,你……”杨标连忙掐灭了自己荒唐的想法,这怎么可能?漆雕公主不想做公主?这也太荒唐了,定是她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要在闹大以前找到二人,就能够所有的事情都归位。
她还是公主,他也还是煌禄寺的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