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为他呀!”温菱原是想好好与她说说话的,可卜一开口她却问这么白痴的问题,迫使她不可遏制地翻了个白眼,继而凑近了些,告诉道:“你没听说吗,妖魔鬼三界要来攻打人界了,北冥宗宗主召集三宗三门三家得力之人,要成立守卫大军,进军交城呢!”
听得温菱这般解释,事情方豁然开朗,想来昨日冷烨本是要与她说这件事的,只是被她岔了过去。
那年浔江边,风无涯说十年前他违背师命在那江上思过。想来便是她家之事,当时端木宗主定然是算出她乃咒术之物,要他前去铲除。
可是为何,他偏偏杀了所有无辜之人,却留下她这个罪魁祸首呢?好奇?
好奇,哈哈……
不,不,还有一人——弟弟!此前总瞧着面善的那名北冥宗少年,定然便是弟弟司徒信!
思虑间,几位大长老、樊篱、石敬山已出现在高台上,窃窃私语之声顿时都住了,众人都挺直了身子肃立着。
温大长老上前一步,还未开口,却是连连三叹,其悲切无奈之状如水面的涟漪,转眼间,层层感染了在场的所有的人,肃然的气氛为之一变。只听他悲切道:“近日事多,想来尔等亦有所耳闻。我清辉宗主新逝,正悲切哀伤不知所措,未想交城有变,妖魔鬼三界只怕不日便要率军侵我人界。内忧外患,我清辉走到了立宗千年以来最严峻的形势面前,宗门生死,人界存亡,俱看诸位了。”
哀哀数语,说得这些热血弟子各个俱是握拳低头,面有悲色,心却怒起,正不知一身之力能使向何处,茫然无措时,却又听得温大长老突然提高了几度声调,激声问道:“我清辉还能扛起大义,继传承,守人间吗?”
群情顿时激愤,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冷烨已带头高呼:“能!”
顿时,人群山呼:
“能!”
“能!”
……
随着呼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高昂,大家的头俱高高地抬了起来,眼睛熠熠生辉起来,一张张激昂的脸就如一个个小太阳照亮了整个清辉广场。
见弟子们心底的大义和豪情被调动了起来,温长老抬手朝下压了压,众人会意,都停了下来,温长老一改了此前的哀切低迷,高昂陈词:“是的,我们能!这是我宗千年来最大的困难!是人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但是,这也是我们修道之人最大的机遇!我很高兴,从你们眼神中,从你们的声音中,我看到了我们清辉的傲骨和大义!大丈夫,生死何惧,执剑立宗安天下!”
“生死何惧,立宗安天下!”
“生死何惧,立宗安天下!”
……
人群彻底沸腾了,呼喝之声震聋发挥,响彻云霄。采薇亦兴奋地同着众人扯着嗓子拼命的呼喊着。这一刻,她终于将家仇彻彻底底放下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能再改变一丝一毫。无论是北冥宗主端木藜,还是风使风无涯,既然已很难用对与错来界定,那她就接受风无涯的好意——承认自己已手刃了仇敌!
从此,她的剑,她的琴,她的命,当是守护宗门,守护天下!
此后,便是宗门庶务安排,因丧事未了,两位阮公子留守宗门处理宗主丧事。此次三宗三门三家聚集北冥共商抵抗之事由冷烨带队前往,为队长,黎华、石枫为副队长,协同处理。另,在暗影、清辉再各挑精干弟子若干。
听着冷烨一个一个念着着名字,采薇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黎华、白霜、白凝、温菱、独孤行……眼见着已念了七八十人了,却还没有她的名字。采薇无管了旁边时不时传来的欢呼雀跃之声,身子绷紧,双拳紧握,眉头紧拧,既紧张,又期待,又不解。
眼见着冷烨已住了嘴,却还是没有她的名字,采薇彻底怒了,便要上去找师傅和师兄理论,却见冷烨停顿后,低低地添了她的名字。
采薇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
师兄真是的,什么时候这般婆婆妈妈了,鬼界她都回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心中大石落定,这才有空管身旁之事,见温菱神色严肃,正自出神,忙拍着她的肩膀,调笑道:“有何好担心的,我罩着你!”
温菱回过神来,顿时怒了,长眉一横,哼得一声,斥责道:“有什么好显摆的,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说罢,气鼓鼓转身走了!采薇见她误解了,也没在意,这么多年了,她自然知道温菱不会这点玩笑也开不起。由于时间紧张,一个时辰后便要出发,采薇虽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但在临出发前还是想与师傅说两句话。
可樊篱见她过来,扭头便走了,采薇在后面连追带喊,她却似若未闻,很快便不见了人影。采薇无法,只得退回来问道冷烨:“师傅怎么了?”
冷烨颇踌躇了一番,才开口道:“昨日晚上,师傅收到了玄幻宗落虹回信。”
“哦,然后呢?”为什么不理我?
冷烨却再不开口,采薇知他脾气,不想开口是怎么也不会开口的。只是她心中细细想过千万遍,也不知落虹前辈到底说了什么,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见还有点时间便想去找樊篱问个清楚,却被黎华拉到了一边。
黎华神秘兮兮道:“我听说东海上的云母岛结界弱了,显现于海上。要不这次我们告假去云母山看看?”
云母山是人界传闻中的三大仙山之一,传言在东海上,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找到过,说是有结界笼罩,只有在合适的契机,有缘之人方可踏临。
这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但是黎华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这太不像他的性子了,转念一想,便笑着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都这么多年了,若是他真想要杀我,我和弟弟,又岂能活到现在?”
黎华见果然哄她不过,讪讪劝道:“这人道窥天机,算测众生。风无涯离世,他不可能不知,谁知道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你何必拿自己性命触他霉头。”
这话却激起了她的倔性来:“岂不正好,他若真善,我便收手。若是伪善,正好撕开他面具!”
“采薇!”黎华却是急了,“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这世上许多事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只有绝对的实力!”
见采薇不说话,黎华又劝道:“你我二人游山逛水,逍遥于世,岂不快哉!”
采薇不敢面对他那炙热的眼神,侧身躲闪,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眼泪却是不争气地跑了出来,她想吞回去,想止住,却偏越流越多,不可遏制。
“不必如此感动,若实在过意不去,早日嫁给我,可好?”黎华嬉笑道。
采薇却哭得更凶了。黎华自小有大志,今日这般作为,怕是嗅到什么。为了她,他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可以背弃宗门,可以放下志气,可是她,何以为报?
采薇无颜以对,见集合哨声已响,便忙擦了眼泪,强自镇定道:“我得找回弟弟,拿回我司徒姓氏。”
黎华知再不可劝,眉头皱得很深,却又无可奈何!
绝对实力,实力,实力!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冷烨清点好人数,便带着一众人等朝北冥飞去。队伍中虽众人修为虽皆在成韵之上,但是到底参差不齐,速度不免不快。温菱和采薇各怀心事,悠悠跟在冷烨后面,神色俱是不愉。
良久,温菱悄悄附身过来,问道:“若是让你父兄与爱人二选其一,你会选谁?”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的,采薇情绪低落,随口道:“父兄。”
温菱却是怒了:“算了,你还没开窍呢,哪里懂!”
采薇回过神来,知她心中还是没有完全放下阮域,劝道:“他已有妻,又道不同,你莫要执迷不悟。”
温菱却是怒目一瞪,急速将她甩在后面,气鼓鼓不再理会她。
经过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赶路,众人终于到达了北冥宗所在的北冥城。北冥宗与清辉、玄幻依山而建不同,它建于平地,随着时间发展,竟渐扩张成一座城来。
众人正要落地,便见一残影急速朝这儿砸来,因无杀气,众人连剑都没有拔出来,果见那残影利落地停在众人之前,并无攻击,却是水使。这倒让人纳罕,六使身份不一般,能见着都是三生有幸,哪里还能出来迎客呢?
“采薇,无涯呢?”水使神色严峻,急切问道。
采薇不知他这般急匆匆来问是何意,也实在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回答这个问题,踟蹰再三,直言道:“死了。”
“不可能!”水使不能相信,将采薇打量了番,仍自囔囔自语:“没道理呀?……”
问题还未想通,手上力已聚,顺势便朝采薇袭去,采薇见势,忙忙后退,拔剑格挡,只是那道力来势汹汹,哪里是她一个区区合魂境的人能够抵挡的,正不知如何时,幸好黎华速度亦快,早已横笛来助,二人合力,倒也堪堪抗住。
采薇执剑,严峻以待,却并不发一言。倒是冷烨,冷声质问道:“水使,这是何意?”
水方嗤然一笑,却转瞬怒目以视,斥责采薇道:“当年他就不该留你!不过,也没关系,他这烂摊子,我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