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哪里来的小花妖,连一丝道力也没有就敢闯这狼虎窝?”风无涯瞧着喜欢,不自觉便伸手揽上了她的腰,开玩笑道。
“我来找我弟弟,你知道他在哪吗?”采薇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掰开,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家伙,真的太无礼了!如此色迷迷打量她都不带掩饰的,更是直接动手动脚,弟弟他真的了解他师兄吗?
“我将他……”采薇正凝神静听,却见他话还没说完便转身走了,更是嗤笑道,“此乃我北冥内务,我和你说什么!”
采薇隐觉不好,顿时急了,忙追了几步,不觉拉了他的袖子,分辩道:“我不是要打听你北冥内务!我就想知道我弟弟在哪!”
“那地方……”风无涯说着,摇了摇头,又将话止住了。
采薇见他这般,更急了,三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是不是很危险?”
“你自封道力,他就算再危险,你又能怎样呢?”
采薇心惊,神思摇晃,不由连退几步,黯然难过。默然半晌,再无一言,转身准备出奇摩山脉。
“你去哪?”见她竟是要回清辉去,风无涯已有怒意:呵,就是亲弟弟也不及那人重要!
采薇头也未回地脱口而道:“回宗门,我明日有事。”
风无涯顿时炸了,一把将她拽住,拎了起来,怒哼哼道:“我昨日和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什么?”采薇一时未反应过来,不知他昨日说了什么重要的话来。待想起时,亦是怒了,大声斥责道:“你这人怎这般霸道,我嫁谁关你什么事!”
“你都是我的人了,你还想嫁给谁?”
“什……什么?”采薇大惊,未料竟还有这么一出,可是,宗内她所识之人没人和她说过她已成亲呀?不安问道:“我……我……我们……成亲了?”
风无涯愕然,手一松,采薇便跌倒在了地上。采薇才从地上爬起,连身子都没站直,便听风无涯冷哼道:“想让我娶你?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想和谁成亲就和谁成亲,只是后果,你可得想好了!”
说罢,便消失不见了。
采薇被他的言语震惊了,全身冷得直抖,以前的记忆她抹去了,但身上的痕迹却是几日后才渐渐消的,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去想罢了!
她又想起黎华的话来,他是知道了?他……
一定很恨她吧?
她,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不检点肮脏的女子?一面答应嫁给他,一面又与旁人鬼混!还是个极其看不起她,只将她当作“玩物“的男子?
呵,难怪要抹除记忆!只是,为何连道力也要封了?
是不想活了?不,不想活可以直接去死就是了,总不至于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蓦然,她想起了那块手帕,不觉嘀咕道:“因为遗憾?……”
实在可耻得很呢。
她茫茫然,一路跌跌撞撞,竟也摸到了清辉大殿。
黎华见采薇来,亦是眼前一亮,欣喜得嘴角不禁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却见她神情郁郁,裙踞上沾着不少尘土,眉头就不自然地连跳了三下,心内发虚地问道:“你怎么了?”
采薇神情黯然,不知该如何张嘴。终只道:“我弟弟不见了。”
“以他的修为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见她是忧心这个,黎华蓦的大松了口气。
“我……”采薇真的没脸说,但是又不能不说,半晌,支支吾吾,“我刚……遇到……他师兄了,……他……他……”
终究,她什么也说不出口,眼泪倒是要出来了。但她不能让它们流下来,是她做了没脸的事,若是还要用眼泪去换取同情,那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了!
她什么都还没说,他倒是猜着了,不由沉了脸:“他威胁你了?”
采薇撇过脸,羞愧万分。是她做出不要脸的事在先,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怎怨得了旁人?况且弟弟虽然识人不明,对他师兄的品行判断有误,但那人被他这般崇敬,应当是个厉害角色。她更不能因为她自个儿做的破事而让黎华结了强敌,甚至因为怨恨做出些追悔莫及的事来。便咬牙强说道:“是……”
只是话还未出,眼泪却已盈眶,她忙转过身去,强自镇定情绪。
黎华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将头抵在她肩头,低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无论他想要做什么,我都不怕。”
采薇却是一惊,莫名的恐惧如海浪一般瞬间将她淹没,她一把从黎华怀中挣脱开来,高声辩解道:“不,不,他没有威胁我。是,是,是我!我,我,我动摇了,不想嫁给你了!”
黎华眉头紧蹙,就这么看着她,不言不语,不声不响。他从未见她这般歇斯底里,她很害怕。可她是采薇啊,就算再害怕,再恐惧,她也是倔强而又坚强的。她宁愿一人独自地、默默地去承受,也绝不愿牵连他半分。
“嗯,我知道了。我会告知冷烨让他将婚礼取消的。其实我们也还小,晚几年也没关系。”心内揪痛得厉害,却故作平静,说得云淡风轻,似乎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罢了。
采薇嗤笑,眼泪却是再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屋内灯火晦暗,窗外漆黑不见五指,倒正合她如今情形。越是难过,越是觉得处境不堪,她倒越是冷静,一把擦了眼泪,她正色道:“何必呢?你分明知道我只是在骗你罢了,想你难堪罢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
见他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她一咬牙,哈哈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是他的人了?你想等什么?“
黎华神色顿时大变,挥手,竟一巴掌扇了过来。
他怒极攻心,头昏脑胀,这一掌用力不轻,直接将她扇倒在地,左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唇边更是溢出一缕血来。
她却不知痛一般,木然从地上踉跄站起,笑得十分欣慰:“甚好,你一贯以为最了解我,如今终于看清了我的真面目,总算名副其实了。“
“自十二岁起,你我就已是能将性命交到对方手里的交情。想不到如今大了,经历的事情更多了,反而疏远了。“
黎华怒气已去,神色平静,语调和缓,可这和风细雨里每一个字都刺得采薇揪心得疼。但她没有被压垮,反而愈加勇敢。
只是心里未免遗憾,此前怎就那么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黎华不要,偏要上风无涯那条贼船呢?那人风姿着实举世无双,可是既狂妄,又高傲,她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呢?
为什么,要舍弃青梅竹马的黎华?……
自作孽啊,想重新开始都是妄想!采薇正自嘲笑,却又听黎华道:“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对的。活下去,才有希望。不过,你不必这般踽踽独行,无论是风是雨,我总会陪着你的。“
采薇大恸,只想抱头大哭,再呆不住,夺门便要逃离。却在门前被黎华抱住,她挣扎要走,他却死死抱着就是不撒手,偏她喉中哽咽不能出声。
“让我抱抱吧,不然我也得疯了!“
他声音极低,带着哀求,让她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她很慌,很担心,很害怕……她,是不是又做错了?
采薇正慌张不知所措时,门却突然被破开了,司徒信一脸怒容地从“哐镗“声中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冷冷看着他俩。
黎华只得松了手,温声嘱咐道:“你说的事,我会办好,你不用担心,早点睡。“
采薇“嗯“了一声,亦叮嘱他道:”事情是做不完的,你也要注意休息。“
说罢也不理会司徒信,匆匆跑了出去。
司徒信不远不近黑沉着脸在后面跟着,眼见着已到了幽寒宫了,他终于忍不住质问道:“姐姐,你为何就一定要嫁给他呢?”
“他不好吗?”
“可是……”司徒信犹豫了会,还是说了出来,“你只能嫁给师兄啊,不然会死的!”
采薇不悦,威胁的话,他已亲自说给她听了,她也听清楚了。只是她不明白,一个如此狂傲而又心胸狭窄的人,弟弟他为何心悦诚服,甘为爪牙?
在清辉大殿中,她已耗尽了所有力气,此时就连站立都觉得困难,只想回去倒在床上,不愿意多想,也不愿意多说,只摇了摇头,继续朝幽寒宫去了。
司徒信见她没放在心上,顿时急了,大喊道:“你逃不了,我问了水师兄,咒神的咒术不会因为你封了道力便消散的!你没得选!……“
说着说着,司徒信便大哭了起来,偏倔强得用袖子一抹了眼睛,微仰了头哽咽着分说道:“因为你,我司徒满门被屠!别人都说你是咒神派来对付师兄的,是师兄的劫数,是搅乱人界的祸患!可是我不信!我司徒家良善之名声传数百载,怎么会受天降祸,诞出妖孽!一定是他们错了!也只能是他们错了!……“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她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有几点她明白了:
司徒家被屠了满门,她害的。
她与风无涯之间,恐怕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她自封道力想逃避,却是徒劳。
她若是不能好好与风无涯在一起,她会死,司徒家污名不会被洗去,亡魂不会安宁。她的弟弟,司徒信将永远受人指责,背负来自整个人界的谩骂。
此前还担心那样对黎华,是不是做错了。如今想来,倒是庆幸,她的生活这般糟糕,着实不该将他扯进来。见司徒信哭得伤心,只得出生安慰道:“你放心,明日的婚礼已经取消了。今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可是司徒信却哭得更凶了。采薇也没力气管他,自顾自摸向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虽然累得连呼吸都吃力,却就是闭不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