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哥!吴大哥!”一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胖子,气喘吁吁地冲到吴少瑜面前,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升腾起汩汩热气。
吴少瑜疑惑地看着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之前在林府内还从未见过:“你是?”
小胖子擦了把汗,忙不迭地介绍自己:“吴大哥,我是冬笋......也就是林仲文,在南华书院的同窗,叫司长志,那帮家伙都叫我死胖子。刚才问了林府的门房,才找到你这儿来的!”
二少的同窗?他们现在不正是上学的时间么?看这胖子脸上的淤青,难道仲文出了事?
吴少瑜按下心中疑惑,盛起一碗冷酒递到小胖子面前:“别急,慢慢说,是不是仲文出事了?”
司长志咕隆咕隆地将冷酒灌入腹中,双颊下的两块赘肉急速颤抖,打了个酒嗝才开口说话:“好酒!这酒一壶得卖好几两银子吧?”
吴少瑜揉了揉额头,扫了眼啧啧称奇的小胖子:“你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小胖子一拍脑袋,才想起急着来林府的目的,赶紧将碗扔到桌上,收起心中对这好酒的估价:“吴大哥,你快跟我走!冬笋出事了,现在就躺在鹤顶红家里养伤,傻牛在照顾他。你快跟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路上慢慢说!”
一连串绰号将吴少瑜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小胖子沿路为他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他才明白日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小家伙都是南华书院的弟子,出于对武学军略的相同爱好成为了朋友。前些日子林仲文倒是提过,他在跟几位好友加紧练习,准备向复兴武馆新来的武师讨教。万没想到,今日出事就出在这讨教上。
平心而论,四个小子下午去武馆是抱了切磋交流的心思,特别是林仲文,经历这段时间的吐纳调养后,功力突飞猛进,几个好友早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很想找真正的高手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可让几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客客气气地去求教,却被武馆新来的武师冷嘲热讽了好一阵,后来口角间动了真火,那武师竟扬言要一打四。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哪受得了这种屈辱,在林仲文的带领下,四人结阵对敌,势必要将满嘴污言秽语的武师拿下。
却没想到,配合默契的几人竟被对方一击即溃,负责主攻的林仲文还被对方一掌击中侧颈,直接昏了过去。更可气的是,林仲文昏迷的时候,那武师竟不依不饶,还想接着动手。要不是三个小伙伴拼命将他护住拖下了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林仲文出事后,几个小子不敢将他送回府。外号“鹤顶红”的何青釭,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名下有不少医馆。他出主意将林仲文先送到家里最好的医馆救治,待对方醒过来再做打算。何家的大夫给林仲文推拿一番后,将他慢慢救醒,谁料林仲文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服药修养,而是让死胖子赶紧去林府请人,这才找到了吴少瑜这里。
听完司长志的讲述,吴少瑜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加快步伐,待去到何家医馆见过林仲文再作打算。
藏青色的布帘被掀开,吴少瑜走进医馆侧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少年。
“吴大哥......”林仲文抬起头,面上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要惹事的,那厮就是个疯子!”
“别说话。”吴少瑜摇了摇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抬起手仔细探查他的伤势。
床边一高大个健壮的少年眼睛通红,咬牙说道:“冬笋你放心,让吴大哥接你回去好好养伤,老子等下就从家里叫几个人去吧周疯子剁了!”
“傻牛你尽管叫人,他们剁了周疯子要跑路的话,我出钱!”司长志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满脸横肉跟着抖动。
“哟,死胖子平常抠得要死,这下愿意掏钱了?”床边另一个瘦弱少年揶揄了两句,转瞬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语调阴恻恻地说道,“周疯子今日想打死冬笋,我们几兄弟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不过眼下搞他的话,别人一猜就知道是我们动的手,到时官府查起来,家里免不了要受些影响......”
“鹤顶红你个怂货,每次打架都躲后面,现在连报仇都不敢了?”健壮少年满脸不忿地怒吼。
“我不是这个意思。仇是肯定要报,但现在不能报。等这事儿风平浪静过去了,我们花钱找几个街面上的地痞去触触周疯子的霉头,他要敢发火的话,顺势就仗着人多把他做了,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谁都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吴少瑜抬头瞟了瘦弱少年一眼,对方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思虑周祥,着实让人有些意外。争吵的两人他都是第一次见,但根据刚才胖子的描述大概能分清谁是谁。
健壮少年名为沈流,绰号傻牛,家里是做畜牧生意的。从前几人出去打架都是他冲前面,在林仲文崛起前,他才是南华书院的第一高手。而那位阴恻恻躲在一旁算计人的少年名为何青釭,战斗力最弱,但脑子却最灵活。由于家里做药材生意,加之几人小时候不认得“釭”这个生僻字,经常念做“红”,因此得了个“鹤顶红”的雅号。
几人组合在一起算是长短互补,何青釭负责出谋划策想鬼点子,沈流抗揍顶前面,林仲文正面主攻造成杀伤,司长志作为最灵活的胖子瞅准机会补刀。这个小分队拉出去倒有些攻守兼备的意味,所以在扬州城内几家武馆都闯出了些小名气。
吴少瑜看了看几人脸上的瘀伤,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仲文,想通了许多关节:“二少,你不觉得今日的事有点问题么?”
“吴大哥什么意思?”林仲文不解地问道。
“你们平日里经常去复兴武馆玩闹吧?从前可曾遇到过这种事?”
何青釭脑子转得最快,不等林仲文开口就接话道:“吴大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蹊跷啊。以前我们去找复兴的武师切磋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也有受伤的时候,但大家都是抱着交流的心思,没人会下死手。这新来的周疯子,表现得有点不一样啊。”
“莫不是收了谁家钱要教训我们几个?”司长志家里开钱庄的,心思来来去去都是放在银子上。
“管他有什么不一样,他想废我兄弟,我就要他一命抵一命!”沈流愤愤地说道。
吴少瑜查看了一下林仲文受伤的颈部,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测:“你们说的那个周疯子,对局时主要照顾的是二少吧?这个伤......他恐怕原本攻击的不是这个位置吧?”
林仲文赶紧点了点头:“没错!周疯子那一拳本是直奔我喉结而来,要不是这段时间跟着吴大哥学了呼吸吐纳的法子,身体反应比从前快上不少,恐怕就这一下我就该废了!”
“喉结?他是真的想杀人么?胖子,你刚才跟我说二少昏倒后,那名武师还想接着动手?”
“对对对,吴大哥,要不是傻牛护在前面,冬笋可能还要吃好几脚呢!”
何青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望着吴少瑜问道:“吴大哥,你的意思是,这家伙一开始就是为了杀冬笋而来?可是他才刚到复兴武馆当武师,我们从前连认都不认识他,更别说结仇了啊。”
“我有些想法,但还需印证一番。二少受伤行动不便,你们三个可还愿意跟我再去趟武馆?”
“去!干死他!”
“去,干不死他胖爷回去免了几个烂赌鬼的债,就拿他周疯子的人命换!”
“我家里,还有不少禁药......呵呵,吴大哥若需要,说一声便是。”
吴少瑜笑了笑,抬手虚压了一下,止住了少年们激动的情绪:“去是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一个时辰之后再去。”
“为什么?”四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尚需做点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