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诧异的看向我。
“和那墓碑上刻的他名字有关吧?”
我接着说道。
师傅没有再说话,默默拿出一根烟抽着走到门外,坐到了屋檐下,自顾自的抽着烟。
我跟着坐到了他旁边,屋里面不少人忙活着,或许这是长贵家最后一次有人了吧,我心想。
“娃子,想不想知道你父母是谁?”
“什么?我父母!”
突然的一句话猛的揪了我心一把,触动我腾的站了起来,又愣愣的坐了下去,嗤然一笑道,“算了吧,我有师傅。你把我养大,你就是我的父母,我要给你养老送终。”
师傅呵呵笑着,“那要是有一天师傅突然不在了呢?娃子,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事儿吗?”
总觉得笑里透着苦味儿。
我摇了摇头,“不想。”
师傅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该你知道的时候,师傅自然会让你知道。”
一直忙活到晚上,长贵家里一切收拾妥当,下午的时候师傅挨家把坟里刨的人骨给收了来,然后让别的人都回了。现在长贵家里只有姚富平、师傅、我,还有乐乐。
乐乐是晚些时候杨秀兰送来的。
长贵和他媳妇,两口棺材并排放在堂屋里,棺材下的两盏长明灯左摇又晃,晃的人心烦。
乐乐从下午回来后就一直跪在两口棺材前,一句话不说,一滴泪不流,谁都拉不起来他。
入夜,山风拉起号子,呜咽个不停;黑云压着头顶,把月亮挤的只剩下小小的一弯,从黑云中钻出来的几缕月光打过树梢落成了地上几道狰狞的身影。
师傅搭了条长凳靠墙坐在棺材旁边,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娃子,你阳气重,我从小就让你睡在棺材里,就是怕那些东西找上你。一晃十九年过去,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是该告诉你。”
顿了顿,师傅接着说道,“你昨晚看到的那个女人,确实不是人。我让你从小就睡在棺材里,一是怕那些东西找上你;二是一到晚上,你就能看见鬼。”
“我能看见鬼?”
对于那个女人我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可听到师傅所说还是忍不住震惊。
师傅点了点头,掐灭烟头站起身来。
“人都有个犯错的时候,上一代人的恩怨不该扯到这一代人的身上。”
师傅摸了摸乐乐的头,边说着边走到门后面提起了那个黑布袋子,袋子里是下午收回来的人骨。
“娃子,你留在这照看好乐乐,我去讨个说法。”
“我跟你去!”
“不行,你必须留在长贵家。乐乐也需要你照顾。”
师傅说的坚决,不容我反驳,提着黑布袋子进了姚富平躺着的那间屋里,把姚富平的一只胳膊搭在脖子上,拖拽着迷迷糊糊的姚富平出了门,两个歪斜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压压的树林。
师傅这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十点多的时候我好说歹说才让乐乐坐到了我旁边。一直扛到了三点多,乐乐趴在我腿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师傅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空旷的房间里对着两口棺材,想着师傅说的话不由的一个寒颤,我自诩胆量不小,可一想到这两天的怪事,还是有些害怕。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对师傅越来越担心,可他走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说去哪儿,现在就算我想找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孩子。
揣着的一颗心是七上八下,又一次拨着师傅的电话,电话还没响,却是外面传来簌簌的几声响动,紧接着就像是有人在围着屋子转悠,一会儿在屋前,一会儿又到了屋后。
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我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声音时那个声音却突然消失了,不一会儿竟又出现,而这一次我分明听见后门有脚步声,之前有说过,长贵家后门进来是一个灶房。
灶房了我没有开灯的,堂屋里的灯打进去一些,却只能看见进门的一点地方,除了那一角,别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给师傅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接。现在我的心思也没在师傅的电话上,心惊胆战的看着灶房里,将手机揣进了裤兜里,轻轻把乐乐摇醒,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乐乐,你听是不是有人在走路。”我伏在耳边轻声问他。
“没有啊。”
“你坐好了,别乱跑,哥哥看看去。”
我战战兢兢的站到灶房门口,脚步声没了,灯一开,屋子里空空的,后门关着。
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一阵失神,忽的,一连串匆忙的脚步声从后门到了屋旁,声音很大,我确认没有听错。几个大步冲到去一把拉开后门要追出去,堂屋里的乐乐突然一声大叫。
“乐乐?怎么啦!”
我顾不上后门外面,拔腿就往堂屋跑,乐乐慌然撞到我身上,被我一把给抱住。
他刚入怀里,堂屋里咵的一声,长贵的棺材盖被掀翻在地,满身是血的姚富平转身又掀开了长贵媳妇的棺材盖,伸手就往棺材里抓。
见姚富平向棺材里的伸出手去,乐乐突然推了我一把,反身冲向姚富平,抱着他的腿咬了下去。
姚富平手一顿,扭头看向丝毫不松口的乐乐,他扭过头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是野兽,脸上也满是血,血迹都干裂开了,异常狰狞的一副面孔。
他一把掐住乐乐的脖子,一只手把乐乐给举了起来,眼神木然空洞,乐乐被掐住喉咙,腿脚乱蹬。姚富平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挣扎的乐乐,嘴角微微往上一扬,那是一抹让人心悸的笑。
“放开他!”
我大吼着往前一步,左右一看,顺手抄起地上的长凳,一凳子拍到姚富平后脑勺上,乐乐和长凳一齐落到地上,嗵的一声分不清是长凳还是乐乐的声音。一把将乐乐往后一拽,吼道,“赶紧躲开。”
血顺着姚富平的后脑勺流进了衣服里,滴到了身上,我感觉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可姚富平只是被打的一晃,根本不管后脑勺已经被拍出血来,带着那让人心悸的笑看向我,“孩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