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后,德克士来了另一位兼职生。她与我的兼职不同,与学生的兼职也不同,我完全出于生存,学生利用假期体验生活或者弄一张实习证明。她外貌出众,立刻受到德克士其它员工欢迎,尤其男员工表现亢奋,很快便悄悄议论她。
男员工从厨房出来爬上楼梯去店门口搬货下去,送来的货多数是冷冻鸡肉、包装盒、纸巾,每个星期至少有两趟货要搬下去,像几只工蚁搬的气喘吁吁,中途歇息,几个人围站在一起抽烟,开开玩笑,提到她,说她水灵灵的,你怎么不去追。这个说你去,那个说你有胆量你去,哈哈说一通。我认为都是几个没有自信的胆小鬼,也许他们在昆明待久了,对爱情有他们的看法,我没有和谁深交完全不知道谁的经历只是因为几句疲劳背后的玩笑话枉自评论也是极不自信的表现。说实话我对她有非分之想也没有胆量去追求,因为完全不知道怎么搭讪怎么约会怎么恋爱,想到这里我差点晕倒在南屏街广场上,手羞愧地捂着脸,脚平躺在地上,这个印象后来发生在南屏街东口,他不知什么原因死去,我死完全因为二十二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羞愧至死。
几天后阿山告诉我,他喜欢杨轩,他结结巴巴的说,脸憋的通红。我们在路上偶然碰见,他喝了酒,拉我坐下来聊聊天。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他一路憋过来一路打酒嗝,如果那天晚上他遇见的不是我,遇见别的朋友,那么他也会拉他们坐下来聊聊天,坐在街边的休息椅子上或者突然看见的一个凉亭里,他也会告诉他们他喜欢杨轩。他不得不说,即使他的这个朋友不知道杨轩,问他杨轩是谁?完全是因为礼貌问问,我想他的任何一个朋友都不希望他结巴不停,像一串没有办法忍住的打嗝。他说杨轩是上班处新来的女孩…朋友嗯嗯点头,想早点结束谈话,他却亲切拉着朋友的手结巴个没完。就像此时我的右手被他拉着,感觉很异样,好像还没有人这样紧紧揣着我的手,我的手在他手里变形出汗,很不自在,但又没有办法挣脱,他拉的很高明,当我的手快滑出去的时候,他自然向上拽住,我的手便又陷入淤泥。我也嗯嗯的回应。我们的姿势迎来路人逃离眼光,就连擦鞋人从面前经过也不再向我们张罗,要擦鞋吗?而是低头默默走开,擦鞋人下班了还是不想打扰我们,尽管我向她投去需求的目光,她也不能领会。仿佛我需要解救,我被他的语言绑架了,在我什么都不想听的时候,他却对我说个没完,我像他正在抱着呕吐的一个绿色垃圾桶。开始以为他只是寒暄几句,不料当做朋友,过渡成杨轩,仿佛是在对她倾诉,又希望我认同。德克士许多人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哭笑眼泪汪汪。我为他的勇气感叹,开始看他酒后的目光,他说他喝得很少,一点也不醉。似乎他对我说喜欢杨轩的时候这声音在我身上回荡好像我也在说我喜欢杨轩。
杨轩从四川旅居到昆明。在德克士做一段时间兼职便又往下一个城市旅居,这是一段什么样的时间谁也不知道,或长或短,或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取决她以前旅居城市的经验,正是对未来的不可知,她才这般迷恋的奔波感受阅历。而我们也对未来不可知,但我们却视而不见或者认为这就是人生常态何必强求。
好像杨轩说过,出来走走,总有不一样的收获,至于是什么样的收获却无法衡量,总之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就有不一样的收获,即使只是单单获得了一种宽容。她旅居到一座城市打一份零工度日,说不定什么时候离开,视情况而定,但不可能待很久,也不可能永远在路上。我很欣赏这样的女孩,却没有办法像她一样,究其原因我有一次巨大的出走抛弃学业,由此吃了恶果,难于放下,像很多人一样难于放下,放下拥有的一切,一无所有的出发。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可惜我不知道杨轩这样的女孩是否看书,下班后逛逛昆明街子,回去读读关于昆明的书,比如这本《昆明往昔》,也是一个漂泊昆明人的胡言乱语,说不定在书里我们会恋爱,在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地方,把她的爱情给我,后来为了她旅居的纯粹性,我留在昆明,她继续旅居,她遇见不同的城市,我在昆明承担爱情的风险,盼着她早日归来或者她早把我忘记。
我不会在旅居的城市恋爱,出发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
如果爱情非要来,像大姨妈一样。
那么我会在几天的时间里解决它。
怎么解决?
离开这座城市。
我想杨轩一定经历过一段绝望的爱情,如果她对我说,我很愿意听,如果她不提起,我便不好问。确实如她所说旅居的时候如果发生恋爱是很危险的,由此旅居将发生毁灭性变化,一个人的感受和两个人截然不同,更多灵魂将转向肉体。假如设想,一个人旅居发生爱情变成两人旅居,那么当杨轩告诉我,他们一起旅居到昆明,这话的味道就完全变了,像一场爱情蜜月,完全不是个人体验,那么我将对此没有一点好感,甚至心生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