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水心楼
夜已经很深了。然而公孙先生的房中却依旧亮着昏黄的灯火。望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医典,公孙策不由得揉了揉因为久思而发胀的脑子。
窗外,冷雨还在无声地下着,无声无息地落到窗外干枯的枝干上——白冰玉被灭口,白玉堂成了嫌疑之人,而与此同一天,展护卫居然悄无声息地从房中失了踪迹。房中被翻得大乱,看来,来人是寻找金缕衣不成,而挟持了展昭。展护卫如今伤势刚刚痊愈,目不能视,自保都是困难,如何能力敌对手?
清瘦的先生凭窗看去,外面的夜色是泼墨一般的浓,将所有的罪恶和龌龊掩藏。忽然间有风吹来,窗外似乎有电光一闪——然而,等定睛看时,才发现那不过是错觉。夜幕深沉如海,雨依旧不做声地下着,潮湿寒冷,让人无法喘息。
公孙策叹了一口气,仔细关好了窗子,走回书桌前继续翻看医书,可泛黄的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在灯下翻转,仿佛活了一般,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公孙策又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望了望门的方向:白少侠和另外几位大侠皆去寻找展护卫,如今已经一整天了,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消息了?
公孙策扶着头,重重得叹了一口气,神情中有说不出的疲倦:展护卫生死未明,福祸难料,开封府又面临着这般重大的案件,如今的开封府,实如那惊涛骇浪中的孤舟,既看不到前面的方向,又寻不到退路。
公孙策在沉思中渐渐恍惚了神情,竟然没有看到那没有扣住的窗户消无声息地打开,与此同时,一个几乎与夜色混为一体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跃入房中。
随着窗户那一时的打开,忽然灌进的风吹熄了房间里面的一只蜡烛,随着那一点微弱的烛光消失,那另外一只仍旧亮着的烛火已经不能够照亮房中大部分的角落,霎时间,公孙先生那本就不大的房中立时陷入了黑暗中。
暗夜中,一道白光从来人的手中现出,手腕一翻,那柄白光便架于公孙先生的肩上。
许是那冰冷的感觉触碰到了公孙策颈部的皮肤,清瘦的先生不自觉打了个寒战,醒来。有些疑惑地顺着那柄白光往上看:
来人的面容隐匿于黑暗中,只一双眼眸如暗夜的明珠,熠熠生辉,光华流转。那熟悉的面容和仪态,即使暗夜,公孙先生依旧能够惊喜地看清来人:“展护卫!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然而,公孙先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展昭,并没有如他一般惊喜,反而是异常地平静,连那隐匿在黑暗中的笑容,都似乎比窗外的寒风还要透着冷意,虽然他的声音如此斯文有礼,但是饶是谁,都不难听出那话语中的冷漠:“公孙先生仁心仁术,展昭若是不尽快复明,如何对得起公孙先生这般辛劳?”
那微弱的烛火投射在架在公孙策颈部的利器上,就算不能低头,公孙策也知道那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什么了,如今,命悬一线,公孙策反而平静了许多,面前的医书也是不用看了,公孙策伸手合上了医书,直视那对面之人:“阁下何人?深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学生不才,除了略通医术之外,恐怕对阁下已无用处。”
不是没有听出来公孙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那人不怒反笑,却连那笑容都透着冷意:“公孙先生这是说在下恩将仇报了?不敢不敢,公孙先生对水心楼有救命之恩,水心楼并不是那无知小人,这等恩情,在下莫敢忘怀。公孙先生放心,在下不过是不熟悉开封府的布局,不知道如何出这开封府,所以,还请公孙先生带个路。”
带路?这般简单?“阁下不惜自伤混进开封府,难道只为了见识学生的医术不成?”
“公孙先生莫要误会。”虽然话语中依旧客气,但是那架在公孙策颈部的宝剑却依旧未曾松动毫。“所为民不与官斗,在下乃是一介布衣,就算想要见识见识大名鼎鼎的开封府,也不会做这等蠢事,只不过……”水心楼似乎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使得面前的先生动怒,连那语气中,都透着淡淡地歉意,“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开封府的人伤了在下,自然由得那开封府的人为在下疗伤。”
“开封府的人……展护卫?!”
“不错。”水心楼此时的表情依然沉静许多,连那一丝的歉意都不复存在。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心安理得的事情,“江湖人都说南侠展昭从不用毒,却没有想到,南侠赠与在下的第一剑,便是沾有剧毒的匕首……”
此时的公孙策已然不知道是何复杂的情绪,虽然面容依旧不变,但是……“原来,学生竟然救了伤害展护卫的凶手。”
“医者行医救人,应是一视同仁的吧。”
公孙策点点头:“自是一视同仁,若是展护卫当时将你押回府中,学生依旧将尽力而为。但是,敢问一句,展护卫何在?”公孙策看着面前那个和展昭相似面容和年岁之人,却是难以相信,容貌这般相似之人,性格和心性竟然这般相去甚远,他和这个水心楼相处多日,曾这般相近处级他的面容,所以,不会是易容。恐怕和那个郭旭一般,有着相同的容貌。当初,实在很难想象,展昭的温文、郭旭的风雅、水心楼的狡黠,居然可以出现在同一张面容之上。“阁下想必误会,展护卫确实从不用毒,阁下所中之毒,乃是宫廷之药三日暮。这一般,是禁宫高手用以诛杀判臣贼子所用,此毒,一般都是涂抹在匕首之上。”
水心楼一愣,原来是这般,这么说,展昭那次的那句话,便有了解释……
“我这一剑,是为杜子飞……一命换一命……”原来那把突然多出来的匕首,是杜子飞的……
“公孙先生。”屋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水心楼的思绪,他一边警戒地讲宝剑架劳,一边示意公孙策回话。
“是王朝啊,有何事?”公孙策并不知道这个水心楼的底细,但是他既然能够伤得了展昭,恐怕那屋外的王朝并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如今陷空岛五鼠皆不在府中,连那程铁衣也还在养伤,他若是轻举妄动,恐怕死的,就不是他一人了。
王朝并不知道公孙策如今得处境,不过是看见房中深夜依旧点灯,前来劝解罢了:“夜深了,公孙先生早些休息吧。”
“知道了,王朝,你也早点下去睡吧,明日还要护送大人入宫早朝。”
“公孙先生,”屋外的人影依旧未见离去,“公孙先生恐怕又在翻阅医书吧?公孙先生放心,常言道好心有好报,展大人定会平安归来的,展大人的眼睛,也定然是能早日重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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