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冰霞颤抖着下颚，惊讶的回应笛影的言语。“……我知道了。”
她从一旁拿来一个石棉网，递给笛影。动作有些僵硬，看上去，非常不自然。
笛影手中继续动作，完成各种操作。
还是面无表情，行动迅速，比其他人要快许多，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但林冰霞看不到的他的眼眶却出现一丝淡淡的、不明缘由的表情。
安静中有了声音，沉默不再是沉默。
两人时而会说几句话，有时是林冰霞率先开口，有时是笛影主动说话。
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对话再没有间断。
尽管每一句都很简短，但能从吝啬言语的笛影口中说出，已然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了，让林冰霞惊讶了很久很久。
有了言语，实验继续下去了，基本上是靠笛影进行，林冰霞只是在一旁记录，或者在他两只手忙不过来的时候搭一把手，其他的事交给他就好，本繁琐的步骤，在他实行起来变得非常简单，动作熟练，像是一个接触过实验室无数次的老辣老手，全然不似新手那般笨拙。
林冰霞看得惊叹连连，先前浪费的时间都在他熟练的控制下补上了。
一开始的尴尬在行动和对话中消散一空，虽然那一种奇特的感觉还在，但已影响不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言语虽然都与实验相关，没有那些极端轻快愉悦的言语，但说话的频率逐渐高了也是事实，即使有些不是必要的、可以忽略的言语，也在不知不觉中就说出了，而且非常自然，像是本该如此，像是过去一直是这样的。
一段时间过后，像是适应了沉默与对话这二者的转换。
言语放开，内容不再只是与实验相关，就像朋友间的闲聊，内容不再单调，渐渐变得多了。笛影过往一直寡言，还不习惯和他人对话，时不时会出现空白，但林冰霞会将其弥补上。
恍惚间，林冰霞有了一种非常非常古怪的感觉，略微的……
有些熟悉！
仿佛是最应该、最自然的事，仿佛一直是这样的，而那段两人皆沉默的日子才是虚假的。说话从一开始的少言，变为熟悉。这一瞬间，她感觉几乎重新与笛影相识了一次。
感触奇妙，难以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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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课的时间所剩无几，但手头上的事也接近尾声，在笛影流畅快速的操作之下，竟也赶超了不少人。
两人间略带随和的声音代替了起初满是尴尬的言语。
林冰霞甚至有种忘乎所以的感觉，话锋突转，林冰霞说：“那个……上次谢谢你。”
声音一时竟又有一些迟疑，早该出现的两个字，来的很迟。
言语在口中却停留了太久，隐约之间，似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奇怪东西影响，让她每次张开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饶是以她活泼的性子，也不知该怎么面对。
沉默因此而来。
林冰霞口中的上次并没有说清楚，但两人都明白，他们之间时常被沉默包围，能够说“谢谢”的上次又有多少？
只剩下那一件事了！
那个白色的空间中发生的一些事！
可是，
一直以来，说不出口的真的只有谢谢这两个字吗？如果真的只是这两个字，为何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准备？
但她终究还是只说出这两个字，他也只听到这两个字，但这两个字暗中传递的又是什么？
不只是这两个字的吧！
是包含其他东西的吧！
有些东西，当人们深陷其中时，是无论如何都看不穿的。正所谓“当局者迷”。
有些东西，一开始还只是淡淡的，谁也发现不了，需要时间的沉淀，让那些说不清的东西变得清晰，让人们可以看清，那时淡淡会变成浓厚，再也无法抛弃这种东西。
这些东西是一种感觉，奇怪的感觉，没有任何定义，没有一种固定的形态，无法捕捉，无法看清。
述说起来很麻烦、很复杂，但在认清一切时，那些又会非常简单，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拼尽一切将回忆存放在心底。
当一个人在睡觉之间，会有些失眠；发生某些小事，心里耿耿于怀，难以淡去；独处时，莫名的发呆……
那种复杂同时也简单的东西就已悄悄来临了，只差一个契机，一个把一切穿起来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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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冰霞声音后，笛影双手不漏痕迹的顿了片刻。
似惊讶、似疑惑……空洞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
漠然不再是漠然，还有就是，他心中那一缕没有表现出来的关注。
但不知那冰冷是否还是冰凉？冰山又是否已开始融化？
“没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吗？
笛影狐疑的问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本该如静水的心底已泛起涟漪，真的是单纯因为某些“简单而平凡”的纠葛？
回想过往种种，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刻意不去在意。
但终会有一刻，发生的事再也无法不在意，那时整个人便会被改变，不得不不去思考一些事，不知将要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有些害怕，有些期待……
某些刻意培养起来的外壳，会顷刻崩碎。
“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的。”
“不需要。”
“为……为什么？我不是故意拖延的。”林冰霞有些意外，也有些慌张。
“我所做的并不需要回报，一些已经付出了的东西，也并不打算收回来。”
林冰霞哑然。
他的不打算收回来指的是什么？
是只指医药费，还是指某些付出了的关心？
就像那杯水！
就像他背着她前行！
这便是他一直没有提及这件事的理由吗？
做了多余的事，违背了自己一贯的漠然，所以想要把这些淡忘。
为的是不在让纠纷继续下去，否则他会变得不在像自己，刻意保持的平静会破碎的。
……
多年前，两道高大身影远离，某个苍老身躯消失……
……
自从很多年前开始，他便已封闭内心，这刻意保持的平静啊！怎么能破碎呢？否则那种痛苦的心情会再次袭来的。
撕裂般的疼痛，体会一次就够了，不想再次接触了。
但他却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看起来是巧合的东西，是避免不了的。
或许那便是命运！
有些失去不可避免，有些得到无法拒绝。
有些痛苦不能逃避，有些悲伤不会消失。
该来的避不了。
有的东西别人无法抢走，但有的也不能强求。
就如同两人不可避免的相遇，以及在那之后将有的遭遇。
看似是巧合，实际是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