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她的车修好了,但姜大卫的脚踏车又坏了。
他来找欧阳薇,说脚踏车没来得及修,希望搭她的顺风车去单位,反正她横竖都要开车。
为了体现出她悉心照顾的一面,欧阳薇没有反对。
她一般会在离单位还有一段距离的街口停车,放下姜大卫后再开到单位地库。
她不想让员工知道她和这个少年住在一起,以及她和他之间的真正关系,深层次的原因她未曾想过。
就这样一周之后的某天早晨,她步入办公室,发现情况有点异常——大多数员工一见到她,先都吓一跳,然后马上低下头,仿佛见到鬼。
刚开始她坦然无谓,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今天服饰搭配出众,大家眼前一亮。
后来发现那种眼光不是这么回事,又疑惑是不是妆容有问题,回到办公桌拿出化妆镜一通猛照。
“妆面没问题啊,怎么今天大家反映这么奇怪?”
因为上午有一个业务点评会要开,她打开电脑后再次审阅会议材料。
外面开间议论声越来越大,她起身出去查看。
不知怎的有好多其他部门员工来她的部门串门,三三两两在姜大卫附近做无规则的布朗运动。
有人发现她在朝那边张望,赶紧给那群吃瓜群众发信号,于是布朗分子们又赶紧回自己的细胞母体中去了。
她看不出个所以然,不屑地想,“美少年没见过啊,这群花痴!”
重新走回自己座位。
安德鲁在她门口敲门。
“薇薇安,你现在忙不忙?”
在她晋升后,安德鲁是唯一一个私下仍然叫她英文名字的人。
“还好,进来。有事么?”
“……你刚才没有登录内网么?”
“没有。上午有个业务点评会,我正忙着看材料。”
“你如果有空的话,赶紧上下内网论坛。”
“今天有什么特别新闻么?”
“……那个,还是你自己看吧。”安德鲁欲言又止,起身出去了。
她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安德鲁话里有话。
赶紧点开内网网页,论坛首页上有个标题被标成黑色粗体字的爆炸性帖子:
“惊天桃色绯闻——某年轻部门女老总和高中实习生关系亲密,同进同出同居一室!”
她被震得脑袋一木。
茫然点开帖子,里面图文并茂。
有她拿包遮脸坐在姜大卫单车后座上的照片,有她开车带姜大卫一起上班的照片,居然还有她请假去妇产科检查的照片!
内容描述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并且将她去妇产科检查与高中生同居之事,以最大的恶意猜测联想到一起。
半天过去,她的脑子还是蒙的。
是的,这就是上午时,部门员工纷纷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的原因。
其他部门的同事刚才是来参观事件中另一主角——姜大卫的吧。
她揉揉脑袋,给姜大卫打了一个内线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知道这件事。
“是我。刚才发生一件事……你有听说么?”
“内网上的帖子是吧,我看到了。”
“你都知道了?那你看现在怎么办?……要不你请个假先走?”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请假——我不走。”少年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随你。”她脑子一片混乱,挂上电话陷入沉吟。
不一会,电话声重又想起,是高祥内线。
“欧阳,业务点评会临时取消。你带着你们部门那个高中实习生来第五会议室一趟。”
来的好快。
她叫上姜大卫,乘电梯忐忑不安的来到会议室门口。一边走一边心里盘算着怎么解释。
推开会议室的门,发现总裁们在长桌对面坐了一溜——都出动了,看来事情搞大了。
她和姜大卫在长桌对面坐下来,正好五对二。会议室里一片尴尬的静寂,欧阳薇觉得自己和那个男孩仿佛是接受末日审判的两个罪犯。
“薇薇安,本来不想叫你们两个上来。但是内网上的帖子,我们都觉得你有必要给一个合理解释。”老大开口问。
她把双手放到桌上,握紧又松开。
“这样问好了,你们有没有住在一起?”高祥开口问。
“没有。(有)。”她和他同时说。
总裁们奇怪地皱起了眉。
欧阳薇气的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那个男孩子一脚。
“对不起各位领导,也许我没有说清楚,他只是临时借住,并没有真正和我住在一起。”
“那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欧阳薇深吸一口气,“姐弟关系。”
“她不是我姐姐。”姜大卫不怕死的再度更正。
总裁们再度流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她转过头去大声骂他:“姜大卫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你不开口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骂完又转头面对桌子对面一群领导解释:
“对不起各位领导,是这样的,姜大卫是我亡夫的弟弟,因为父母双双过世,所以,在没有联系到他海外亲属之前,他先暂时借住在我那。”
说完她松了一口气,坦然望向对面五个老大,等待发落。
总裁们对她的解释表示满意,但又对帖子门事件的不良影响表示担忧。
欧阳立马表示,姜大卫可以提前结束暑期实习,而内网上的帖子,欧阳薇建议系统部采取技术手段予以删除。
“不要删,这样做只会越描越黑。”高祥突然说:
“找一两个人在后面跟帖,把事实真相描述一下。另外,办公室再发个文,重申如果再有人随便造谣胡乱发帖,要采用技术手段调查IP地址,严肃追究发帖人的责任。”
“不过,欧阳,我建议你在工作之余,也要关心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毕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你说呢?”
她和他从会议室出来,欧阳薇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又对姜大卫说:
“你去座位上把东西收拾下,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好。”
“以后不要胡乱讲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给我带来多大麻烦?”
“我只是实话实说。”
“有你这么实话实说的么?害那些老大以为我在说谎!”
“我不承认你是我嫂子。”
“废话!你以为我愿意有你这个小叔子?我们两个原本就没什么关系!”
“你能这么想最好。”
“你那个舅舅怎么回事?你哥去世他也不回来,还把你一个人扔在国内托一个陌生人照顾,他脸皮可真厚!这个极端孤僻自私的家伙,我祝愿他航海遇到反季节季风,漂流到北冰洋永远回不到大陆!”
“那你岂不是要收留我一辈子?”
“呃,你说的也对。那我祝他航行顺利,快快回到陆地。老天保佑你这个包袱快点从我家消失吧!你都不知,自你来了以后,我的生活乱成一堆……”
“那些照片拍的比你本人好看。”
他把双手插进口袋,倚在电梯门边淡淡说。
“什么?”她的抱怨一下子被打断,思路有些转不过弯来。
“手机像素不够高,没拍出你的抬头纹。我去收拾东西,再见。”
电梯门一开,少年自顾走进去,刷的合上电梯门。
跟在他身后的她毫无防备,差点被电梯门磕到鼻子。
她立在那里气得目瞪口呆。
桃色绯闻事件在副总裁高祥的干预处理下,渐渐平息。
在姜大卫提前结束暑期实践的那一周,欧阳薇接到广宣部门通知,下月初要接受市电视台财经频道关于如何防范信用卡诈骗的一个专访,这对她的事业而言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欧阳薇在单位表现的很淡定,但是回家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情绪了。
她哼了一整晚的歌,不停找衣服搭配。
化上淡妆,配上首饰,在主卧的衣帽间里试了一套又一套,但总觉得一人孤芳自赏,不够过瘾。
对了,可以听听大卫的意见。
她换好衣服出来,问他:
“喂,你看下,我穿这套衣服接受采访合不合适?”
“还不错。”
五分钟后。
“这套白色的呢?”
“还可以。”
又五分钟后。
“这套黄色的呢?和白色那套比哪套好?”
“都还行。”
“那么这套黑色的呢?”
“差不多。”
“喂!你到底有没仔细看?现在我是以你部门领导的身份向你正式问话,请你给一些建设性意见,不要老是用这么没有营养的回答应付我!”
他眯眼打量了半天,先是用手摸摸下巴,然后交叉抱胸做思考状。
欧阳薇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建设性意见”。
“照我说,只要不是hellokitty内衣,都挺好。”
“啊~~~”那一刻,她简直想拿刀杀了他。
他面无表情的放下杂志,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起身回卧室。
经过欧阳薇身边时,“咔嚓”一声,什么东西被他踩断了。
——是她最喜欢的那枚水晶胸针。
“啊~~”她蹲下身去察看,发出阵阵哀鸣。
“这枚胸针,我,我准备戴着上电视的,你竟然把它踩断了!”
“谁叫你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
他快步走回卧室。
她转身冲他吼:“喂你道个歉会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