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距离斩龙关距离还是比较遥远的,中间要翻越三座大山隘口,沿着黄龙大江逆流而上,一般情况下都是几个村猎人相约一起去出发,三个月一来回,带去山珍皮毛,换回物资用品。
周邦国是一位身形健硕的黝黑青年,方圆百里都是有名声的猎人,周家村下一代的猎人头领。当他从墩子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隔壁刘村的几个要同行的朋友招手了。
“有小菜鸟啊”,一位叫刘石生的青年看到周小正调笑起来。这位经常到周家村来找人“过手”的年轻人,其实是看上了东头三爷爷家的孙女,都是熟人。第一次出门,可不能被人看轻,小正却是正脸回应,“我的刀,很厉害的。”,十一岁猎人虽然不脱稚气,但终究有点大人的样子。哄笑中,两个村的队伍合流出出发了。但关于“我的刀,很厉害”这个事情,就成了猎人队伍里最长时的话题。
“你家的捣火棍用的吧?”
“周家村真是穷啊,小族长连个像样的佩刀都给不起。”
“这刀啊,我看割卵都不滴血”
每次听到这些,周小正总是有点害羞,知道大家在逗弄,但毕竟是第一次出门,怎么着都是高兴的,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龇牙咧嘴的笑来,并不回应。
对于腰间斜挎的“神刀”,表明上说无所谓,还经常言语嫌弃,但实际上是珍惜的,看起来狠劲的东砍西砍的练习《大五行刀法》,其实也都眼尖这专门挑能砍得动的落刀。那只小野猫不一样,是真嫌弃!这个跟屁虫,也就最近自己练习刀法时候,偶尔打个配合。至于队伍里那个叫刘成的,一路唆使“猫肉的味道最好”,小正就当是“没读过书人”的无聊透顶。自己毕竟是有先生的,不和他一般见识。
无论队伍里如何玩笑,周小正每日里的功课是一点不落的。只要一扎营,疯魔般练起《大五行刀法》,每每练到“可能砍到自己”的神奇招式,队伍里总是一片赞美。至于背诵师傅教的神文,那只能嘴皮的默动,不好让人晓得的。
队伍走的不快,但比较稳定,都是老猎人的把式。这条通向斩龙关的道路并不是什么官道,只是一个大概的山林方向。猎人们边走边打猎;但大部分时候猎人还是有“来年”概念的,猎人们只图沿途会收集一些“笨蠢”野兽和鲜美山珍。
小正一般不参与打猎,只每次都“轮流”看守驻地。本村的周邦新是比周小正大三岁的“入谱”猎人,个头虽然和小正差不多高,但已经有两年的正式上山猎物、近一年的投关经历了。相对周小正,刚开始是骄傲、得意居多,隔了几天,大约太过痛心周小正的不经事,什么都不知道,给老周家丢脸。没有办法,主动给邦国大哥要求,给小正教习投关沿途的学问。
挖回来的浆果食材等一般都需要周小正来处理,这时候周邦新都会极有耐心的给小正讲解,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食用有什么禁忌,一般什么时候有,长在大山的什么地方.....等等,其实这些周小正在村里随大人上山时,都听过无数次,但就是记的不太清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周邦新只要说一遍,小正就能记得牢牢的。甚至他都怀疑自己是否变聪明了。
“行万里路真的比读万卷书有用?”,按照仙人师傅的交代,今后要时常以“读书人”的身份去想问题,不是“读过书”的猎人。
投关远行对于两个村子的青年来说,都平常稀松,只得一个落虎滩的山崖隘口危险异常。不仅仅是隘口下那山流崩急,更是因为隘口山坡陡峭并且路窄,隘坡上几乎没有一棵植物,怪石嶙峋,一不小心落下去就是无救了。
故老传统,过老虎滩一般都需要在河边扎营修整,直到精神气力最佳状态,才一鼓作气的过。营地构建在河边最高的砂石墩上,同时容纳个百把人不是问题,周围被专门移来阻挡野兽和其他危险的大石头,将营地围城了只有两出口的简易墩子,易守难攻。
在周刘两村的队伍到达之前,已经有了其他的队伍。也都相互熟悉,招呼着快速就安顿下来。吃完烤鱼烤肉后,周小正与周邦新例行的刀棍对战,还拉上新结识的一位“刀法高手”,一起切磋,研究是《大五行刀法》厉害还是《唐家刀法》更为犀利。周邦新提议刀刀对砍,来验证谁是大刀王。瞧着周小正的裂纹密布的破刀,新伙伴毫不犹豫的砍上去,也没觉着用多大力量,火花一闪,那把制式猎刀崩了一块掉落在地。周小正刀法还没有大成呢,一下被偷袭,心疼的拿着刀又是吹气又是抚摸,根本没有注意到崩裂的是别人的钢刀。
贼兮兮的周家两兄弟换着地的来比赛背书。这“读过书的人”和“读书人还是有差别的啊,一时间欢声笑语。
周邦成已经是第六次投关了,在周家村的年轻一代中,也是靠前的勇武猎人,特别是练习了《练气虚神功》后,不仅力量大大增加,而且好像还使不完。他负责入夜后的营地警戒。
从爬上眺望石,就一直有种不安在萦绕;他对自己的猎人感觉极为自信,更加小心翼翼的观察营地周边。河边沙地,在篝火映衬下,亮堂堂的。远处树林,虽然黑洞洞,也什么动静也没有,离着营地起码还有几百步的距离,就是有危险,也能发现得了。
就在周邦成为自己的不安而疑惑的时候,一道灰影突然从黑洞洞的树林里闪出,似乎没有落地的就这么直接飞上了眺望石,一刹那间,就站在了他面前。一个身背玄剑的道人,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就感觉一股子劲道气流,沿着肩头冲击到了喉咙里,然后自己就说不出话;这股气流又从喉咙出发,向下冲击胸膛,向上冲到自己脑海,一下子自己就昏了过去。
当发现危险的时候,营地已经被黑压压的黑衣人围起来了,眺望石和几个高大的石头上都隐隐约约的站立着挎刀拉弓黑衣人,两个出口都有人行将进来。一阵骚乱,一会也就各自聚拢在自己人旁边,一个一个拿起武器,如临大敌。这些营地山里人本身都是围猎的老师傅,看到好位置都被黑衣人占领了,不敢擅自行动,且待对方如何说。
周小正被保护在周家村五个青年中间,捏着自己的挎刀,一脸的紧张。
本以为的对话没有发生。背剑道人落到场中央,一拳撂倒了刚才还在烤山猪的刘姓猎人,然后一句“动手”,就发起了进攻。
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让猎人束手就擒,仅凭着猎人的敏捷以及传下来的初级武功与这伙强人都将起来。但战斗是一边倒的,黑衣人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打的猎人们翻滚纷飞。偶尔猎人中的高手占据了上风,大石头上的弓箭就会毫不犹豫的招呼过来。
与周邦国对战的黑衣人其实还是很郁闷的。按照自己这一标人马的武力,这批“人草”连一个突击都顶不住,可这次的任务交代下来却是不允许有重大伤亡。自己擅长的是枪法,被迫要用一套自己并不熟悉的《大罗拳》来对阵。对面这个土鳖青年还偏偏有招有式,好像还有一点点子内力功法,一顿对打下来,没有干到对方,自己还不小心挨了一拳,这后背火辣生疼。
意识到黑衣人并么有杀心,猎人们在出拳的时候,也都磨磨蹭蹭了,好在对打中等待黑衣人的后续章程。只有几个“新户”,担心货物丢失或者担心被族老责罚,都是以拳搏命的,结局就是很快的被撂倒。
其他人也都有对手,唯独周小正一个人立在那里,他紧张的程度,比上次关内大人围村“求冬膘”还要来的厉害。捏黑刀的右手,汗水都快溢出来了。
邦国大哥他们和黑衣人打的不分上下,不吃亏;可是使邦新很危险啊。前几天刚学会自己教给他的《大五行刀法》,估计还没有练熟,本来一刀要劈向对手肩头、中途会折向横砍腰肋的,显然招式用老,被发现了。对手黑衣人,抬起左手就是巴掌把周邦新扇到了自己跟前。中间并不停顿,脚抬的老高,准备照脸跺下去。
周小正想也没想,举手就黑刀递出,只听见一声惨叫,黑衣人捂肚滚地。满场安静下来,周邦国赶忙丢了对手,跑到小周身边将其护在身后。
一个没有蒙脸的黑衣人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然后站起来看向道人、脸色阴沉,“除非安然大人......”
道人一摆手阻止他说下去,然后冷漠的看向周小正这边。上面这次交代是不允许出现重大伤亡,把人草带回。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就有纰漏,不禁一阵恼怒。
一脚勾起一块石头,用力踢向小正。周邦国一头推开小正,闪身挡在小石头前。嘎嘣一声,接着就飞了出去,血花四溅。道人看到周邦国也受伤了,而且看起来还不轻,就更生气了。看也不看提臂就是一拳,小正下意识的拿刀横挡,但那里是这种上了境界的武夫一拳,当即就吐血倒地,生死不知。
接下来所有“人草”货物,都被黑衣人一个个打包消失在黑树林。唯有周小正被丢弃在河滩边,包括他的那把破刀和神出鬼没的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