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亭山正殿庄严,稳稳的坐落在独角峰下,左侧偏殿房屋一改往日纷杂,右侧祖师堂更显寂静。
殿前广场上一白发白须老者身着雪白道袍盘坐于代表着万事万物,四面八方和阴阳两极上下两方的太极八卦图正中,袍压阴阳鱼,须发随风轻飘,双目微张一副无为无我之姿。
祖师堂前,三十六天罡弟子齐齐持剑而立,大开生门,随时准备请君入瓮。
独角峰下,七十二地煞弟子隐藏于杂草树丛之中,各占方位,如临大敌。毕竟从祖师爷开山至今,被人打上山来这是第一次,还只是一个人。
峰顶东西两端,掌门白芝和伍红午各站一头,同是脸色沉重。
李其云手持拂尘,背对茅屋,静坐在老松树下,面无表情。九龙归真诀是祖师爷传下的至高心法,由历届掌门口口相传,到他这一代,现在的掌门白芝都不得研修,传到自己手上自己又几乎成废人。选中牧臣,本想由他成长几年再光耀九亭,不曾想才开始就出现个隐世高手走火入魔,还就粘在身边。听三师兄刘玉先说当时牧臣被张不良当胸一掌,虽未用全力,却哪是牧臣能承受的住的。掌力落至牧臣身上,他体内才刚刚开始聚集的至阳真气因不能通灌全身,本就四处游荡,外力挤压之下只能往各大经脉狂冲,瞬时强大的真气便全部堵胀在经脉之中,当时没有经脉爆裂已是万幸,可自此便聚气无望,通气更不可能。无奈之下三师兄提出唯有一法,引气远入,通经扩脉。用外力持续输入打通扩大经脉。李其云哪里不知道其中凶险,成则牧臣经脉大通,还扩至与三师兄几十年修为一般,只需短时间聚气便内力大成。若能做到真气回注三师兄,那三师兄也会大受脾益。可一旦牧臣不能回注师兄真气,三师兄便经脉萎缩,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了。当时李其云与刘玉先在峰顶之时便想跟师兄提起此事,若能成,凭牧臣天赋,短期内便可连达九龙归真诀三境,若修得三境圆满,那张不良就不足为惧了,甚至可以助其静心,打破魔障。可是李其云深知此法之凶险,祖师爷传下至今,不是没人试过,皆不成。一旦失败,轻则经脉闭塞,受尽折磨而死。重则当场爆裂而亡。是以当时想跟三师兄提及此法,后又作罢。
矛屋内,刘玉先和牧臣相对盘腿而坐。
刘玉先伸指连弹牧臣胸前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诸穴。口中轻道:“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人体十二经脉,各有其所属脏腑。而腧穴主管人体脏腑经络的气血输注,正常人体腧穴各有其位,分布于十二经脉和任督二脉的各条经脉之上。输注脏腑经络气血,连通体表与体内脏腑。我们练气之人真气渐强,则经脉逐步适应聚气数年,存气数年,通气又数年,再练气至死。方法好,天赋高的也需数十年苦练。但师祖所传气经有云,凡孔穴者经络所行往来处也。引气远入非不可为。你听着!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我会逐步加强往你诸穴注气,你不可有丝毫抵触,大开窍门,引气入体。聚心气,存宗气,沿脉而行,转脉气。脉分营卫,营行于内,濡养全身。卫散于外,抵御诸邪。内溉脏腑,外濡腠理。通五官九窍,连皮肉筋骨。气强而胀时不可心烦意乱,行气不可停滞半分。不管发生什么,不可分神断气,否则你我体内气血倒灌,必筋脉寸断同亡。明白了吗?”刘玉先深深看着牧臣把话说完,见牧臣强忍疼痛地点头道:“明白了,师叔!”便不再言语,慢慢开始提气。
刘玉先没有把师祖所留气经中的原话说完,凡孔穴者,经络所行往来处也。引气远入非不可为,注气者必聚气全身,分时注气,渐强而不可歇。引气者大开诸窍,引气通流。少停则胀,急胀则寸裂。十二时辰毕,功成。注气者经脉骤缩,需原体真气回注任督带冲四脉。然引气者初纳外气则体虚,经脉暴胀则神弱。几无一人可回注注气者,注气者只可渐强不可少弱。时长不可分心,体疲不能稍泄,亦难也!故此法大凶,当废之!
刘玉先端正身姿,调匀气息,双掌缓缓伸出。
牧臣感觉到一股暖流慢慢涌入,温厚而浓烈,连绵不绝。刚被打了一掌头晕脑胀,胸腹闷痛无比,此刻顿时舒坦万分,受用无穷。
刘玉先缓缓注入真气,逐渐开始感受到阻力越来越大,想是牧臣先前被张不良一掌打伤后真气暴聚一团阻塞在一起而不得前行,遂继续平稳输出真气,暗加内力逼使真气缓缓冲击各大腧穴。
随着真气丝丝冲撞,更多的真气聚集在原本就被胀大的经脉,牧臣痛胀更胜方才。全身发抖,冷汗爆流。却不敢松气,依旧顺着进入体内的真气默默催逼。
白芝看着潭边瀑布,树木杂草掩盖之下看不到潭边和一路情况,只能穷极目力,注意着瀑布周边风吹草动。希望张不良能自己顿悟,若能就此醒世是最好,重静心身继续悟世也不错,切莫就此入魔,那对九亭山,对整个江湖都不是好事。
伍红午看着从瀑布过来的一路上,师伯端坐殿前广场,随师伯归隐修行的二位师兄分侍左右,金剑门与举月庵率其余弟子守在药师殿门前。祖师堂前天罡阵,独角峰下地煞阵。若张不良真是狂性大发,难保不会进入后山,上来这独角峰。一旦如此,这些无非只是拖延些时间而已,再到峰顶之上师兄弟几人护法,又哪里抵挡的住,最后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在瀑布下面跟张不良的交手已经知道,他比预想当中还要厉害许多。今日之选择真的是对的吗?现在不惜一切引气远入,一为挽救牧臣,不让他师徒落得一个下场。二是世间修炼九龙归真诀的也就他师徒二人,若是不铤而走险,短时间去哪里再找出一个资质上佳人品不错的人再练九龙归真诀,小师弟的身体可不见得能扛多久。再者现在还在瀑布水潭边发呆的张不良一旦魔怔起来,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他大闹九亭而不离去,或者小师弟出现什么意外,那九龙归真诀就真的后继无人了。就算张不良直接下山,那九亭山就眼看着他为祸江湖而不问吗?伍红午低垂双目,心下一叹,但愿牧臣这孩子能扛得住!不然的话,张不良不闹,九亭山今年也是大悲之年。师兄弟四人先废老四,再毁老三,承受不起的。要是张不良再闹上一场,不知道又还要搭上多少弟子,就连自己和老二会怎么样也是未知。加上九黎教现在已经敢打到山门口了,以后拿什么济世不说,能不能保得下九亭山都成问题。
瀑布下,水潭边。
老车夫张不良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以别识一,乱中得静。心向澄明,静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