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马湛乘坐廉价輂车来到诏狱正门,侍婢打扮的李丽华手提漆器食盒颇为紧张,双目低垂跟随廷尉马湛去送饭。狱卒见到廷尉都是恭恭敬敬的,一路畅通无阻的李丽华首次进监狱面色惨白,留下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深刻印象。
七弯八绕来到关押朝廷要犯的地牢,曾经金印紫绶驷马安车的李晋蓬头垢面异常狼狈,饿得骨瘦如柴趴在潮湿的草堆上奄奄一息。狱卒得不到好处纷纷落井下石,好在廷尉马湛隔三差五来一次,狱卒不敢做的很过分只是断水断粮,毕竟中常侍张永也有吩咐。李丽华捂住嘴努力不哭出声音,奈何眼角泪水如同决堤洪水。
“来人!把门锁打开容廷尉送些吃食进去。”刘昆见李丽华逐渐情绪稳定后大喊道。
“回禀廷尉,这……这罪犯身患鼠疫不能接触啊。”狱卒面露难色辩解道。
“外傅,这地牢阴暗潮湿有虫鼠很正常,但是从来没有鼠疫发生过,倒是最近太行山以北的高都县附近鼠疫很严重。”刘昆连忙提醒廷尉马湛。
“先把门锁打开,地牢中为何出现鼠疫呢?”廷尉马湛郑重其事道。
“回禀廷尉,小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前几天才发现罪犯身患鼠疫。”狱卒心中暗叫倒霉。
“退下。”
“诺。”
廷尉马湛和刘昆站在门锁外,李丽华顾忌鼠疫不敢接触祖父。李晋艰难的坐起身喝鸡汤,听李丽华讲述太尉杨连联名上书的事情。祖孙俩商量半天都没有结果,李晋怀疑是建威将军出卖了宛城李家,交出宵练不见得能转危为安,稍有不慎还会坐实谋反罪名。李丽华怀疑叛徒李梁知晓宵练,不过这事也没确凿证据。廷尉马湛是来送饭的不敢呆太久,催促李丽华赶紧离去。李晋身患鼠疫面如死灰,希望李丽华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回到仓库的李丽华恍如隔世,祖父李晋从来没有这么悲观过,只能希望这次太学生请愿有所成效。很快又收到一条噩耗:李柱和青铜长匣一起失踪了。
翠果回忆最近李柱确实反常,就算颠沛流离的时候也很淡定,可是进京后变得心事重重。因为最近忙于营救李晋也没注意到,现在看来李柱似乎知道什么。李柱是被刺客绑走还是主动逃跑的?李柱的住处行李摆设一如既往,并不像是蓄谋已久要逃跑。
李丽华在仓库里等到第二天,李家现在能派出去的人手是捉襟见肘,这种大海捞针的行动并没查到李柱的下落,但是却带回一条人尽皆知的消息:这次太学生请愿被巡城黑羽军驱散,有些激进者和黑羽军发生冲突,大概有一百多人被捕入狱。
李丽华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拔凉拔凉的,空荡荡的仓库陷入一片死寂,为数不多的誓死孝忠者也都很沮丧,目前处境宛城李家可以说是山穷水尽。身心疲惫的李丽华大概得知事情经过,再次吩咐人去打听可靠的详细情况,同时准备从仓库转移物资,急于抛售药材补品变现。
……
郭贾听说离京城不远的高都县鼠疫流行,后悔没听信小道消息提前囤积收购药材,因为冬季是鼠疫高发期,所以高都县的物价波动非常微妙。米粮商郭贾敏锐的觉察到商机,很像黄金矿工里的奸商。这次阴差阳错的准备接手李丽华抛售的药材,因为流动资金大量套在米粮里,所以郭贾打算拉上侄女一起投资赚钱。
此时建威将军府花圃,气定神闲的刘木仍正在与蛊朴练剑。因为最近丘雅姬身体状况好转,所以蛊朴已经没有烦心事。得知那位势利眼四伯郭贾上门,刘木仍感觉神秘兮兮似乎是商业机密。贾儒在梅月那里也没有套出是什么事,刘木仍只好懵里懵懂去书房见会客。
屏退左右后四伯郭贾开门见山谈生意,刘木仍索然无味听完让郭圣通拿主意,因为将军府具体有多少产业刘木仍自己都不清楚。谈完这件事自然聊到昨天太学生请愿,刘木仍庆幸自己当时没盖章被卷进去,提醒城门校尉郭义最近不能掉以轻心。四伯郭贾认为刘木仍谨慎稳重不会危言耸听,自然会把话带给城门校尉郭义。至于药材价格谈判这些细节刘木仍没兴趣听,于是找个机会离开书房,并不知道供货商是宛城李家。
郭贾与郭圣通乘车离开建威将军府,郭贾前往生意冷清的弈仙茶楼包间谈生意,郭圣通顺路看看茶楼经营情况。宛城李家派出的谈判代表如约来到弈仙茶楼,李丽华虽然不用出面却要运筹帷幄,方便谈价僵局时,可以及时让谈判代表请示价格调整对策。因此李丽华的軿车停在弈仙茶楼附近,身边只剩下翠果和车夫。随行两位剑士要给谈判的仓库老管事撑门面。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让軿车内的李丽华惴惴不安,如同等待考试成绩单一般。现在仓库位置可能已经暴露,所以要用合适的价格尽快抛售掉货物,如此低廉的价格让仓库老管事颇为痛心,所以老管事使出浑身解数应对砍价。谈价僵局时一位剑士离开茶楼包间,来到軿车外汇报目前情况。
附近一处酒楼的窗边,李柱已经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一群乔装影士得到指示开始收缩包围圈汇报。情况的剑士老成稳重,觉察到周围异样立刻提醒车夫驱车离开。还没等軿车加速跑起来,就被影士弩箭射中马匹彻底散失机动性。若是寻常贵族小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不过李丽华毕竟出生武将世家,果断放弃马车开始跑路。李柱和青铜长匣失踪后,李丽华已经提高警惕随身带有兵器防身,軿车里备有简易木盾和止血药。
翠果举盾牌掩护李丽华逃跑,车夫和剑士断后争取时间。训练有素的影士轻松解决剑士和车夫,要速战速决赶在巡城黑羽军前离开。慌不择路的李丽华逃窜进弈仙茶楼,主要是因为茶楼装修高大上有安全感,其次这有自家管事和一位剑士。
刘木仍以前很想有个茶楼下棋品茶,所以郭圣通此时正在为惨淡的账本发愁。把茶楼豪华装修把目标客户锁定在上流,可是现在知名度不高,清幽环境只适合谈生意之类的。茶楼之前被八扇盟攻陷过一次不吉利,所以一楼站岗的保镖护卫膀大腰圆,为商务洽谈营造安全可靠的印象积攒声誉。
由郭贾推荐寄予厚望的一位老掌柜,面对舂陵侯夫人忽然到访查账,因为茶楼入不敷出惭愧的汗如雨下。随郭贾来谈生意管家郭谭觉得脸上无光,只好挑好的说比如这里安全措施完善……话音刚落翠果就搀扶中箭的李丽华踉踉跄跄跑进正门,几支羽箭紧随其后,紧接着影士蜂拥而至。在茶楼警卫的七个护卫立刻迎上去抵挡,因为室内狭窄所以影士没发挥出人数优势。不过茶楼护卫应该挡不住多久,茶楼伙计已经疏散人员从后院转移,得到消息的仓库老管事带着剑士去接应李丽华。
茶楼一层柜台前刀光剑影,中箭的李丽华靠在柜台后无法行动,翠果已经折断箭杆用药粉止血。影士很快突破茶楼护卫防线,朝目标藏身的柜台赶来。好在仓库老管事带着剑士及时赶到柜台前,郭贾随行的护卫及时出现,七手八脚把李丽华放到拆下的门板上,且战且退朝后院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