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芙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最近天气愈发的冷了,那位夫人又在送走徐锦仪去庄子后大闹了几日,闹得人精神疲惫。徐锦芙唤了婢女下去熬姜汤,好防范于未然,毕竟过了年关就是会试了。
近了年关,宫里开始忙碌了起来。
宫中规矩繁多,不过好在大多数时薛泠不用太过操心,一切都按照制度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只是李劭那边却不太好受,虽说这段时日调养的还算不错,但也受不住一连几个时辰的大朝会。
薛泠见李劭时,便见他一脸愁苦的听着那众多事项。
“皇后。”侍从退下后李劭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你替朕去好不好。”
薛泠内心扶额,这种明面上的事她就是想替也替不了啊,更何况这种起个大早站一天的活她才不愿做,自己又没那受众人膜拜的癖好。
虽说是这么想的,仍扯着几分笑,“陛下近日身子好了不少,那日也有小邓子陪同,您这一面不露未免有些不合适啊。”
听了这话李劭突然开始咳了起来,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身子还未康愈。
得,薛泠一看这动静就知这位是打定了主意偷懒不想去。
要说偷懒,也不全是。李劭多是出于对群臣的畏惧,大半年的早朝,他连人都尚未认清,多数时都是坐在上面看着那些人吵架。自己插不上话,一方面是自己听的一知半解,一方面是听不懂的时间久了便容易犯困。坐在龙椅上睡着的事李劭已经记不清发生几次了。
李劭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神色奄奄。
不过到大朝会还有些时日,薛泠旁的帮不了什么只能这段时间多看着李劭补补身子。
“陛下有没有想过试着自己处理些政务?”薛泠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劭刚还算得上红润的脸,一瞬变得煞白。胡乱摇头,“不,是不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我,朕宽限你几日再处理。”语无伦次间拉住薛泠的衣袖,生怕她将这事又推诿来。
薛泠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清楚。这位怕一时半会都指望不上了,不过这等难题就留给旁人罢。
“陛下莫紧张,妾不过是见陛下身子好了不少,想着陛下不如试试看。若陛下当真不愿,妾愿继续为陛下分忧。”说着将衣袖悄悄抽回。
听了这话,李劭才长吁一口,整个身子放松下来。
又看着李劭喝了碗补药后才起身回宫。虽说和李劭名义上来说是夫妻关系,可薛泠总觉得自己是养了个儿子。时时刻刻需得哄着还要骗着才行。
年关时还要宴请朝臣,薛泠少不了要出席。这些事却现在就要开始忙着准备了,备什么样的节目,膳食的制定,都要薛泠亲自掌眼。毕竟是头一次,细致点才不至出岔子。
不过那时,严玢也会到吧,薛泠想。
她也确实有段时日没见到严玢了。
有些想念,各种意义上来说。
人就是禁不住念叨,白日里才刚想过,用了晚膳后薛泠便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中说了些公事。严玢说,这些日子有不少商贾为了给家中女弟子会试造势出资投了书院。国库空虚,此举确实解了一时燃眉之急。又说到灵州地区起动乱,他已动身去镇压。薛泠心里有些嘀咕,这事不曾上报朝廷,却引得严玢亲去。这动乱的规模一时间叫她有些猜不透。信里继续又写到,争取在大朝会前赶回。看见这句薛泠才稍稍安下心来。
零零总总写了两页,薛泠头一次知道严玢是个话这么多的人。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又读了两边信,确定没什么遗漏的才将那信扔到火盆里烧尽了。
虽然累,但好在一切都有盼头。
薛泠靠在引枕上,徐徐燃着的香料勾起几分睡意。慢慢合上眼睛,却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这信是哪来的?
她先前不过出去不到半柱香时间,晚膳前倒是来了不少人,可是兰枝一直在里间。用膳时,人便都走了…薛泠觉得不对劲。
“今个晚间,你是一直在里间待着吗?”薛泠叫兰枝进来问到。
兰枝有些莫名的看着薛泠,“是啊。”答完后又沉思片刻,不过临秋后来倒是进来和我一起待了会。看着薛泠沉思的表情,兰枝试探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么,奴婢要把临秋叫进来吗?”
薛泠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
若说临秋是严玢的人,不是没可能。现下想来之前是有些巧合,不过当时的薛泠不愿去多想。这时拆穿了又有什么用呢,看似临秋在自己身边也并未做过任何伤害到自己的事。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想想自己待她也不薄…不过谁叫人家先认了主呢,只是之后不会再像先前那样什么都不避着她了。虽说好像严玢与她看起来没什么冲突,不过,谁知道呢。
薛泠自嘲的想,自己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前一刻还念着人家的好,后一刻就觉得人家说不定是个两面派。说到底,薛泠不过没法轻易相信任何人罢了,亲爹都把自己丢在深宫大院里不予理睬了。其他人又凭什么对自己毫无保留呢。
大朝会前三日
“这身上伤成这样还这般不要命的跑?”一白男子边给严玢上药边念叨着,“你主子不要命,你也就这么看着?”这半句是说给那绷着脸站在床头的阿奕听的。
“啧啧啧,看看这伤。”说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劲,血淋淋的场景看着都让人叫痛,但躺着的那位愣是纹丝不动,只额间冒出些细汗来。
“这京城有什么值得赶回来的?灵州那边情况不好?只是若急着回报,也不用他这个枢密使亲自赶回来吧。”白衣男子将包扎收尾后,站起身来开单子。“更何况现如今这宫里有什么人能管这事。”撇嘴小声念叨。
“灵州已经平乱了。”
“那他到底有什么可急的!”白衣男子听后反而更生气,摔下笔当即要提箱子走。
阿奕忙拦住他。
“你知不知道他三年前那次伤近乎要了他的命!”白衣男子瞪着眼看着阿奕,“我给他调养了三年!他这次又上战场,好,你们说是战势不大,不大他怎么会受伤?”
“齐公子,战场上哪能毫发无伤?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懂。这次大人开始伤势并没这么重,只是大人执意要在年关前赶回来,路上淋了大雨才…”阿奕扭过头去。
齐放听着笑了,“你自己说着都说不下去了吧。”转过身将药箱重重的撂在桌子上,“这是最后一次,他醒来以后你自己和他说,若是以后自己再这般不要命,便也莫要寻我了,自己去阎王爷那报道吧。”齐放咬牙切齿的说。
开了药方,阿奕便忙下去煎药了。
灌了两天药,严玢还是没醒。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痛苦。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漂浮在空中,亲眼目睹了父亲被那刺客捅的一刀。那时,永历帝推了父亲一把。外人看来似乎是父亲挡在了永历帝身前,梦里的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时他不过三岁,留在家中和母亲一起。为何梦里却出现这般情景,严玢感觉这不是现实,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为什么,是和灵州见到的那人有关吗?
灵州,灵州,不对他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大朝会!
严玢突的睁开眼,喘着粗气。
“公子!”阿奕见严玢终于醒了过来,忙上前。
“水”严玢感觉不太好受,猛灌了几杯水才缓过来。毕竟连烧几日,又发了一身汗,这烧才退下去。
被阿奕扶着坐起问道:“现下是什么日子了。”
“刚过申时,公子饿了吧,我去让厨房准备些吃食来,元旦总吃些好的。“说完便转身准备出去。
“大朝会已经过了?”严玢有些恍惚,自己怎么昏迷了这么多日。
“是啊。”阿奕看着外面天色渐黑,“现在宫中该是要开宴了。”
严玢撑着下床,“把衣服拿过来。”
阿奕见严玢这架势,有些慌。毕竟齐放说的话还犹如耳边,“公子,那宴会也不是必去不可啊,还是先养好身子要紧啊。”
严玢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阿奕见实在拦不住,“公子,齐先生说了,若是这次您还不好好养病,这以后便再用不了武了。”
严玢嗤了一声,“他那人贯会糊弄人,你多寻几件厚衣裳来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