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是溜进来的,本就打算在唐七这消磨一晚,两人聊着聊着,天都快亮了,于是决定等宫门开了出去,省的飞檐走壁带翻墙。
“我可没有太监服宫女服,伪装什么的,你自己弄好。”萨尔道。
唐七眨眨眼:“为什么要伪装?”
“你不能随便出宫吧,不弄点伪装混出去,难道你想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
“既然是朱煜文希望我去,他怎么可能还不让我出去?”唐七一副本应如此的样子,“他就不怕我伪装被发现然后拦住出不去?这样不是不在他计划内了吗?”
萨尔扶额:“好吧好吧,既然连一点戏份都不愿意演,那到时候弄的你和皇帝陛下撕破脸,可别扯上我哦,我是无辜哒!”
“撕破脸?”唐七挑眉,“放心吧,我的脸撕不破。”她小拳头敲敲自己的脸颊,“随便撕!”
萨尔笑,伸手在少女粉嘟嘟的脸颊上揪了一把:“哎呀呀,好滑,果然撕不了。”
两人大摇大摆往外走,迎面遇上端着水盆过来的恒星,一见到两人,恒星愣了一下,快步上前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你不知道?”唐七反问。
恒星刚想摇头,蓦然想到什么,咬咬下唇,后退了两步,她复杂的望了眼一旁的萨尔,本来把唐五跟着戍卫队包围翼王府的消息传递给唐七的应该是她,她一早来就是为了这事,可现在,唐七从萨尔那得知了这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但此时也无法说什么,只得低声道:“小姐,好歹,洗漱一下,吃个早点。”
“不用不用,我带她去外面吃好吃的!”萨尔一把拉住唐七的手,放到自己臂间,一副唐七挽着他的手的样子,优雅的仿佛是去花园散步,“唐小姐,肉包子和肉馒头,你喜欢哪个?”
“有什么差别?”唐七被牵着往前走,一头雾水。
“唔,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出去吃东西时,那个面团里有肉馅的东西,有人说那是肉包子,有人说那是肉馒头。”
“我只听过肉包子打狗。”唐七严肃道,“那肉包子应该不能吃,可能是一种武器的别称,你别被骗了。”
萨尔顿了顿,呢喃:“肉包子打狗?那不是有去无回么?”忽然明白过来,捂着嘴笑得全身发颤,抖动:“亲爱的,你,你太可爱了!”
唐七耷拉着眼皮瞅着他。
“好了,不逗你了,走吧。”
“小姐!”恒星还想追上来。
唐七问:“你想阻止我吗?”一副来吧我就怕你不阻止的样子。
恒星显然是受到过提示的,咬咬牙,还是退了回去:“小姐,您要小心。”
两人头也不回离开了。
果然,虽然唐七一身明艳漂亮的裙子绝非宫女更不可能是太监,可是看着萨尔伯爵带着皇帝的女人大摇大摆往外走,沿途的守卫和宫人却以各种形式视而不见,出宫门查牌子时甚至有小太监点头哈腰:“两位公公慢走哈慢走!”
萨尔眯眼笑:“公公?我?”
“哦不不不,伯爵大人当然是真男人!”小太监自pia。
“嗯哼,这位呢?”萨尔指着唐七。
小太监受过敲打,无论唐家小姐是以什么形象出去,一不拦着,二不说破,如果非得称呼些什么,那就叫公公吧。
偏偏萨尔恶趣味,还要欺负小太监。
“这位,这位,唐大人……”小太监汗如雨下。
“错,是伯爵夫人。”萨尔笑道。
“啊?”周围人都掉了下巴的样子,唯独唐七不动如山,看了萨尔一眼,道,“走不走了?”
那淡定的样儿,好像她真是伯爵夫人似的。
顿时有人觉得事态严重了,虽说上面交代时没说为什么不阻拦,可这摆明了是这蛮子伯爵拐了皇上的女人私奔啊!而且私奔的那么嚣张啊!这不科学啊!皇上为什么那么大方哟?!不会有阴谋吧?
交代下面不阻拦的大太监净宝被宫门口的八卦脑补党们腹诽的极有打喷嚏的欲望,奈何此时正在早朝,他站在朱煜文身边顶着朝臣们若有似无的视线,压力超大,只能偷偷掐自己人中。
朱煜文似乎也感觉不妥,瞟了净宝一眼,对着下面冷声道:“还有谁也想为王叔说话的,都出来吧。”
下面静寂了一会,陆陆续续又走出十来个人,竟然都是年轻能干的朝堂新秀。加上刚才连续三个站出来为翼王开脱的老臣,这十多个人就已经占了朝堂小半壁江山。
朱煜文眉毛跳了跳,身体僵硬起来,净宝甚至能感觉到他身周已经开始黑气缭绕,不由的暗自抱怨,皇上摆明了是无论如何都要扳倒翼王,翼王清不清白又有什么用,谁叫他权势在那,兵力在那,声望在那,这些人这么站出来,其实是来黑翼王的吧……
“好,很好!”朱煜文缓缓起身,背着手等着中间站着的人,“你们欺朕年少,想人多势众吗?还是你们以为,朕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翼王表面交出兵权,西南翼王军却蠢蠢欲动,如此表里不一,拥兵自重,你们还以为他把朕当侄子吗?!”他拿起御案上一本奏折就往下砸,正砸在一个老臣的面前,“花太傅!朕敬您是老师,教朕良多,这几日您也与朕数次促膝长谈,为何还要当众反朕?!真以为朕不敢为难你吗?!”
花太傅已经头发花白,满脸沟壑,他没抬头看上面年轻的皇帝,而是低头凝视着地上的奏章,半晌,才颤颤巍巍的弯腰,苍老的声音沉声道:“启禀皇上,老臣本已时日无多,承蒙皇上青眼,才能回朝为我大辕最后做一点事,老臣愚钝,今日之事,该说的也都说了,唯独一句,顾念妻儿,尚不敢说。”
“你说!”
“皇上,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莫让天下人心寒啊!”
朝堂之上数十人面前,这番话可谓极为大逆不道,朱煜文脸发白,气得手都在抖,他死死的瞪着花太傅,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的意思,莫不是朕忘恩负义?!”他抬头望向四周,“莫非你们都这么想?朕要兵权,他拖拖拉拉,朕要他回封地,他语焉不详,现在朕被行刺了,他交兵权了,他又自请回封地了!谁告诉朕,他这么做是为何?不是心虚,还能怎的?!”
“皇上,既已查明是方太后余党所为,那应该就不关翼王爷的事了,何不请翼王爷上来当堂问清,然后收兵请回封地,不是皆大欢喜么?”闷声不响站在后面的岑三忽然站了出来说道。
“不关他的事?皇宫中的守卫都是王叔所设,就算换过人马,制度未改,朕被行刺回宫途中,一路都遭到围追堵截,若极其熟悉宫中守卫的人做内应,怎么可能会那般凶险?!朕如此信任王叔,第一时间就召他问询,他只给朕三个字,不知道!当堂问清?他连对侄子都不说,难道还对你说?!”
岑三低下头,不再说话。
忽然,一个金甲羽林卫冲进来,单膝跪地叫道:“启禀皇上!翼王府私兵意图强行出府,与我戍卫队发生冲突,现在双方已兵戎相见,对峙不下!”
朱煜文眼睛一亮,又硬是一副惊怒的样子,重重的拍了一下御案,叫道:“竟然对朕的羽林卫动手?!这是当朕不存在么?!”
“皇上请息怒!翼王爷无故被围了三天,他那脾气肯定……”花太傅颤颤巍巍的大叫。
朱煜文此刻哪里听得进,下令道:“传朕旨意!翼王及其家眷抗旨不遵,意图谋反,朕念其护国有功,先全部打入天牢,以待发落!你,带全部羽林卫去,让朕看看他们那群家兵是有多硬!”
花太傅和很多老臣闻言,都低下头暗暗叹气。
他们大多清楚一点皇帝以前的事,比如那五年他到底是在边关还是在翼王庇佑下,光花太傅就在五年前就成了朱煜文的老师,本以为朱煜文聪明能隐忍有潜力,虽然性子阴鸷,可也算勤奋执着,不能指望每个帝王都阳刚大气,但现在看来,朱煜文一切优点都被他的偏激和不安全感给掩盖了,为了拔除威胁,他的隐忍和理智就全是浮云,他的聪明才智也会全用在谋算他人上。
什么为国为民,都不如坐稳当身下的位置重要。
他还是个孩子,这不是他的错,上一辈的恩怨造就了他这一代性格的扭曲,只能怪现实太黑暗。
不再有人劝了。
在场的大多数老臣对于翼王府家兵的战斗力心里有数,他们现在就等着听羽林卫被打得落花流水然后翼王带着家眷扬长而去的消息。
可也有些对朱煜文略有了解的大臣心里也在奇怪,朱煜文不是那么轻率的人,他还是有脑子的,怎么会这么信心满满的就派那雏鸟一样的戍卫队去围翼王府,听到开打了还这么高兴的样子?
没错,朱煜文两眼微眯,金光闪闪,望着外面,仿佛穿越了皇宫和大半京城,落在某ET身上。
他一早就收到了,唐七出宫前往翼王府的消息。
虽然不情愿,但他明白,为了唐五,唐七肯定会发飙,她的战斗力经过近十年的鉴定和确认,即使在真正的战场上以一敌十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是一群退养多年的老兵?
只要扳倒了翼王,收复了西南,收回全国的兵权和政治权,成为真正的帝王,他才能安心的自诩为:朕!
而此时,翼王府外……再外……接着外……好几条街外……某巷子中。
萨尔一脸无奈,看眼前争执的兄妹。
“青叶!哥还有任务!这是哥第一次任务,你可不能!”
唐七垂眼,两个字:“回家。”
“说什么呢!我得去任务!”唐五第N次企图往外走。
唐七手一抓他后领,又把他提溜回来:“回家去。”
“别闹了,妹妹,你也快回宫,这样不好,你还跟他出来……这可真是!快回宫去!”唐五没办法了,他本来好好站着,忽然就被两只铁钳抓着捂着嘴往后拖,一下子就好几条街外了,身边的队友一个都没注意到,怎么可以这样!“你五哥我经过多苦的训练才能上任你知道吗,别玩我了妹妹,回宫啊!”
唐七很苦恼,说不通,她感觉到那边开打了,更不能放唐五回去,可干耗着……那就干耗着吧,等等,好像不能耗着。
唐五见唐七不做声了,强压下怒火,转身就往外跑。
唐七叹气,伸手,抓后领……
一只手比她更快,抬起就打唐五的后颈,唐五立刻倒下,唐七只来得及抓住他的后领,面无表情的小萝莉拖着软倒的大哥哥,像拖死狗一样。
萨尔悠悠的收回手,笑眯眯的道:“早可以打昏了嘛,接着去哪?”
“……回家。”
“哦?带我见父母啊?我会不好意思的……”萨尔佯装害羞。
“不是。”唐七拖着唐五就往外走,“葵水该来了,要准备准备。”
“……”萨尔伯爵笑着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