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是八点钟了,好久没有睡的这么香、这么沉过了,我还记得昨天这个时间,是我洗过了一个澡出来后的时间。
伸了一个懒腰,又睁着眼睛在温暖的被窝里躺了两分钟后,我这才慢悠悠的起床去洗漱。
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梦里那成片成片的花海来,嘴角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看来昨天那个老乞丐说的话并不十分准确,他只告诉了我把那东西放到床头不会做噩梦,却没有告诉我,还会做美梦。
懒散的做着所有的事情,感觉这一觉醒来之后,心里一根绷了很长时间的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可能正是这个原因,等到我从二楼刚下了一半楼梯听到被砸的山响的卷帘门时,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而在愣了一下后,照样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门口,然后在一阵连续不断的砸门声中打开了卷帘门。
“白商?看着举着一个拳头站在店门外的人,我在愣了一下后,叫出了记忆里的名字。
不过,在这个名字出口后,我立马就知道自己是认错了人,眼前这个男孩虽然长着和白商一样的面孔,但是还是能从眼神里面看出来,他绝对不是白商。我又上下的打量了这个男孩一番,然后笑着猜测道:“你是白商的弟弟还是哥哥?”
“你认识我哥。”门外的男孩还保持着举着拳头的姿势,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白商的?你和我哥很熟悉吗?”
我呵呵的笑了一声,招呼着他说:“进来说话吧。”又瞄了一眼他的拳头,笑着调侃:“这手可以放下了,别老是这么举着了,挺累的。”
男孩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脸红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就跟着我进来了。
我转过身慢慢悠悠的走过前厅,到太师椅前坐下,又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对男孩说:“别客气,随便坐。”
男孩愣了一下,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这才把椅子拉开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这一起床,就有一种想要喝茶的冲动,所以这往太师椅前一坐,眼睛瞄到了桌子上这么些天一直被我当成摆设的茶具就再也离不开了。
男孩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这一坐下来嘴巴张开了几次,像是在找合适的开口机会,我对着他轻笑了一下,起身端起桌子上的那套满是浮灰的茶具对男孩说:“你先坐着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男孩见我转身要走,叫住我问:“那个,你多长时间回来?”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端着茶具慢慢的朝着后面的厨房走去。心里不禁想道:看来自己还真的是没有认错人啊,就冲男孩这个急脾气,他也不可能会是白商。
茶壶、茶杯都洗刷干净了,茶壶里的水也接好了,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茶叶。我又把厨房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一片茶叶。这应该是相当让人郁闷的事情了,不过,我在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这刚郁结起来的小情绪就消失不见了。
没茶叶已经是一个暂时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了,想着前厅还坐着一个急性子的男孩,我打消了现在出去买的念头,决定就这么端着这套茶具回去了。
一看到我回来,男孩显得非常的高兴,看着我把茶具在桌子上放好,就开口问我:“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我哥的朋友就那么几个我都认识的,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也从来没有听到我哥提起过你?”
“不要急,问题还是要一个一个的问。”我看着男孩笑了一下,弯腰把电茶壶的插头在墙上插好,听着电茶壶工作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后,这才对男孩说:“而且,就算是要问问题,是不是也该我这个主人先问呢?”
我的本意是拿着主人的身份多少能压制一下男孩狂燥的冲劲,没想到男孩在听到我说出“主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怪异无比,嘴巴张开了几次,总算是哆嗦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对不起,您的意思是说您是寻真斋新的主人?”
“你”和“您”的区别有多大在之前二十多年我并没有在意过,但是自从坐到了这把太师椅上后,我已经从进这店里不多的几个人嘴里听到过了太多次,不管对方的年龄比我大多少,在称呼我的时候,一律用的都是个“您”字。这也被迫着我去回忆这个字代表的含义。它是表示对人的一种尊敬,而且,我清楚的知道这份尊敬是寻真斋这个招牌带给我的,但是,这个招牌代表着什么我是完全搞不明白。也隐约的能感觉到,寻真斋,并不像律师毛旭对我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心理诊所而已。
现在,又从眼前这个上一秒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嘴里听到了这个“您”字,我除了对着他苦笑着点头承认外,还真的想不起来其他能做的事情来。
见我点头承认了,男孩立马又连着道起歉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还请······还请您······”
听着男孩跟我拽了半天的文,我笑着打断了他,对他说:“没事儿,不知者不为怪嘛,再说了年轻人冲劲是好事情。”
男孩听我这么一说,身上透露出来的那份紧张这才算是好了一些。
不过,我还是把他刚才说话的样子从脑海里抹除掉。就起这个拽文来,就是我在寻真斋的另一个发现了,我注意到每一个进到寻真斋的人,在说话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用到一些平时我们说话时不用,或是不经常用的词语,而这些词语,又都是老一辈的文人们爱用的,所以这就让我不得不想,这寻真斋应该是一个挺老派的地方,而一些老派的规矩也一直在沿用着。
这一点加上我这个年龄当之有愧的“您”字,倒是挺合我的脾气,最起码在这个地方大家都不争不吵、有礼貌,说起话来慢慢悠悠,还和和气气的。但是,这个地方对于王勇那个整天喜欢呼朋唤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一身“江湖气”的人来说,就有些折磨了,真的想不通他是怎么受得了这个氛围的。
男孩见我一直不说话,急的不行,又不敢开口先说话,就拿着两个眼睛一直往我跟前瞄。
我接收到了男孩的眼神暗示,于是就对着他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说白商是你哥,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愣了一下,老实的回答说:“我叫白休。”说完,他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和白商是孪生兄弟。”
原来是孪生兄弟,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和白商看起来那么的像了。只是这兄弟两个人的名字,是一个比一个的怪,当然这也是人家父母的个人爱好,我这个外人除了在心里吐糟一下,是不方便说出口的。
“白休。”我对着他点了一下头,笑着说:“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你可以向我提问了。”
白休显得非常的激动,但他在激动了半天后,问的还是那个问题:“您是怎么认识的我哥白商?”
这时,我注意到电茶壶那个“滋滋”的声音没有了,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里面的水正在翻滚着,我给白休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弯腰把插头拔掉,又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前各摆了一个茶杯,接着在白休惊异无比的眼神里给他倒了一茶杯的白开水,还调侃着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请喝茶。”
白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盯着面前的茶杯看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对着我把眼睛眨了几下,小声的嘟囔着:“这不是白开水嘛。”
我轻笑了一下,玩心大起,拿起茶叶木勺在滚烫的茶壶上敲了一下说:“这个是茶壶,给你用的是茶杯,虽然里面没有茶叶,但是装进这些工具里面的都应该是‘茶’水了。”说着话,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杯,对着白休又说:“来,敬你一杯没有茶叶的茶水。”说完,扬头喝光了茶杯里面的水。
白休看着我笑了一下,也端起茶杯喝光了里面的水。
“好了,现在开始回答你的问题。”我拿起茶壶,给白休和我眼前的茶杯倒上水,对他说:“我和你哥是一个酒桌上认识的。”
“不可能!”我的话音刚落,白休就提出了质疑:“我哥从来不去参加什么聚会!就更别提会去跟谁喝酒了!”
白休说这话我倒是相信的,回想了一下那天白商的表现,也确实不像是一个经常跟人出去喝酒聚会的人,可是,我说的也是实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放在眼前的茶杯,不紧不慢的说:“可能那是他唯一一次跟人喝酒吧。”
听我这么说,白休呆呆的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然后声音轻的像是怕吵醒谁似的问:“那他有说过什么吗?”
我想问他“白姐好”算吗?但是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我立马就把这句到了嘴边的玩笑话给咽了下去,转而对着他无奈的笑了一下,为了躲避他的眼神又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水来。
见我不说话,白休愣了一下,马上又追问道:“您和我哥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酒桌上有很多人吗?”
我点了一下头,说:“对,很多。”我回想了一下,接着又说:“加上我是九个人。”
“九个人?”白休低头想了一下,接着问我:“那当时那些人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顿了一下后,又问:“他们有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或是说他们准备做什么事情?”
我盯着白休看了一会儿,他既然没有问我剩下的八个人都是谁,看来对于这个答案他是知道的,也许那八个人就是白休之前说的那些他哥的朋友们吧。看着白休期望的眼神,我知道他是很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些有关于他哥白商的事情的,这一点儿就让我不得不想到,难道说突然消失的人里面不止有王勇,有小北的二叔孔永新,还有一个白商吗?
要是照这样说来的话,当时酒桌上其他几个人也都消化了呢?也包括那个右眼里有一层绿色雾的崔六爷吗?白休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不知道,却又引起了我心里的这么多的问题,我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总是郁积在脑子里的问题给甩出去。
没想到摇头这个动作被白休全部看到了眼里,可能是误解成了别的意思,他的脸上立马摆出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声音低沉的问我:“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对吗?”
问完这个问题,也不等我回答,就把头低了下来,又自言自语了起来:“他总是这样,什么事情也不跟家里人说,偏偏还整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爱跟人交朋友,就算是交朋友了,也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整天说的也是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一震,又想起之前他说的他哥白商的朋友他都见过的话,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在听到我说和白商是在酒桌上认识的时候,他又说他哥从来不参加什么聚会呢?
“你和你哥的朋友都是怎么认识的?”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是你哥主动介绍给你的,还是你自己问起的?”
“哦,这个啊。”白休显然没有想到我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在怔了一下后,这才回答说:“是我哥带着我跟他的那些朋友们玩过一次,不过后来我看他那些朋友都挺无趣的,又爱说一些老掉牙的话,所以后来就没有再跟他的朋友们在一起玩过了。”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和你哥认识的那天,也不算是他唯一的一次和朋友聚会了?”
听我这么一说,可能白休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前后矛盾之处,他对着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无力的解释说:“我哥那人平时一直都挺闷的,确实不爱跟人出去玩。”白休顿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肯定的又说道:“不过,跟人出去喝酒在认识你的那天一定是第一次,因为以前他每次出去又回来以后,身上从来没有过酒气。”
但是也不能排除他没有坐在酒桌上吧,可能他只是没有喝酒而已。
这个结论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看着白休笑了一下,我决定还是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下去了。
不过,白休似乎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样,他见我不说话,又想起了之前的问题,就把那问题又问了一遍:“您还没有告诉我,他们有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有没有说他们准备做什么事情?”
“没有。”我摇了一下头,看着大有一副不问出个结果,绝不善罢甘休的白休说:“我和白商以及他的那些朋友们是在藏龙沟的一个农家乐认识的,只是见了一面,喝了一杯酒。那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就先走了,至于之后他们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后来呢?你走了之后,你做过什么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和他哥白商有什么关系,但是,看着白休那个眼神,我又想不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理由了。于是就轻笑了一声,告诉他:“那天我走了之后,去藏龙沟的山上挖药,之后看看天气不太好了就回家了。”
我说谎了,就是不愿意把那天去山顶见了一个怪老头儿的事情告诉他。
“只是挖药吗?”白休一脸焦急的问我:“那之后呢?就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事情吗?”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比如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白休问起了“奇怪的事情”,这倒是真的让我想起了一件,抛去在点心庙里见了一个怪老头儿外,回去的路上做了那么一个奇怪的梦,应该也算是了。
看着白休的眼神,我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当然也是有选择性的告诉他。在斟酌好了语言后,我这才开口对他说:“奇怪倒是有些奇怪,不过我要说的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一个大白天做的梦。”
白休的眼睛一亮,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那天我在回去的路上,坐在我哥的车里睡着了,在睡着之后呢,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雨下的很大,我和我哥进了一个奇怪的山洞里避雨,之后就醒了。”
“奇怪的山洞?”白休追问:“是怎么个奇怪法?”
我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跟一个梦较上了劲,但还是在回想了一下后,耐心的跟他解释道:“那是一个只有进口没有出口的洞,洞里石块的颜色是那种暗粉红色的,而且在我把手按到那些石块上的时候,好像感觉到了一种脉搏的跳动。”
听了我的话,白休沉思了好长时间,他摇了摇头,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某一个地方,自言自语的说:“已经这么久了,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吧。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我还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呢。”
“什么事情是你想的太多了?”我问。
“什么?”白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的把头抬起来,和我眼神相对的对的那一刻,立马又一脸慌乱的把头转到了旁边,不自然的笑了两声,说:“没什么,没什么。”
白休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但是这秘密他不说,我也没有办法。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用手把玩着茶杯,又看了一眼神色不对劲的白休,问道:“你今天来,应该是有别的事情吧?”
“啊?”白休像是被我的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抬着看着我愣了两秒钟,这才点了一下头,说了一个“哦”字。
虽说是承认了,但是白休像是并不打算跟我继续说下去,这让我顿时觉得有些兴趣索然,也没有了追问下去的兴趣,就这么专心的喝起我这没有茶叶的茶水来了。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喝了半个小时的水,眼看着茶壶里最后一滴水倒进了我眼前的茶杯里了,我拿着空茶壶对着白休晃了一下,说:“我再去接点水。”
白休没有说话,但是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说服自己不去追问,对着他点了一下头,转身晃晃悠悠的往后面的厨房走去。
“我回来了。”半分钟后,我举着手里装满水的茶壶对着白休扬了一下,笑着打趣道:“这次你应该没有等急吧?”
白休对着我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又笑了一下。
他奇怪的表情和举动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弯腰把茶壶里的水烧上,再抬头时正对上白休直愣愣盯着我的眼神,这倒是让我愣了一下,我问他:“有话说?”
白休眼神飘向了右边一下,又迅速看向我,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问题了。”我对着白休笑了一下说:“也不差这一个了,想问就问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你。”
“就是那个······”白休吞吞吐吐了半天,这才满脸通红的问我:“昨天下午是不是有一个叫安安的女孩来过?”
我盯着白休看了好长时间,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问他:“你就是安安的男朋友?”
白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头,说:“对,安安是我的女朋友。”
想起我刚下楼时听到那一声接一声山响的砸门声,看来他当时是准备来“兴师问罪”的了,我又对着他笑了一下,问他:“看到是我这么一个人,再加上我的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没······没有。”白休回答完,觉得不太合适,立马又改口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止住笑,看着眼前害羞的白休,笑着打趣他道:“行了,谈恋爱嘛,这些事情是可以理解的。”说完,我又猛的想起了昨天安安对我说的话,就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认真的对他说:“不过,不管怎么说,凡事都是要有一个度的。就算是感情,也是需要呼吸的。”
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我来说,这些话都是从电视上、小说里学到的一些套话,至于真正的意义,以及恋爱双方在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感受,我可就完全不知道了。
“这些我都知道的。”白休脸带痛苦的把头越来越低,用和昨天安安相同的语调,对我说了一句相同的话:“你不会懂的。”
一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突然一紧,想起了昨天安安在说了几遍这句话后,对我吐露她内心不为人知的可怕想法,我开始有些担心这个看起来阳光开朗的白休会有跟安安相同的想法。
虽然我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并没有让白休失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在把头了好一会儿后,突然抬头对我笑了一下说:“我很爱安安,是真的很爱她。”
看来白休是准备要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我拿起放在面前的茶杯刚准备喝上一口水,却发现里面早就已经空了,也是这时才想起来桌子旁边还烧着一壶水呢。
我连忙弯腰查看,茶壶里的水是早就烧开了的,我拔掉插头,把茶壶端到桌面上,皱着眉头看了一下里面消耗了一小半的水,暗自庆幸幸亏发现的早,要不然这一壶水可能就这么烧着烧着就没了。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白休跟前的茶杯倒满,这才认真的听着白休讲起他和安安的故事。
“安安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女孩。”白休盯着眼前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白色水汽,不紧不慢的说:“我们两个认识的那一天是一个下雨天,因为出门的时候我没有拿雨伞,所以那天我一直在一个美容院门口站了好长时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已经注意了我很久了。”说到这里,白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来。
不用多说,白休嘴里的那个女孩一定就是安安了。
“正在我看着那雨发愁的时候,一把雨伞横到了眼前。”白休继续说道:“这把雨伞的主人就是安安,她跟我说看我好像有急事的样子,雨又那么大所以就借那把伞给我用。其实我哪有什么急事啊,不过,我还是接过了她递给我的伞。那天我打着那把伞回了家,脑子里都是她的身影,几乎都等不到第二天去还她的伞了。”
借伞又还还伞,我听着怎么有点儿许仙和白娘子的味道呢?只希望他们两个的爱情不要经历许仙和白娘子的磨难才好。
白休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还是一脸幸福的回忆着:“我和安安就是这认识的,后来我们就确立了恋爱的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发现白休脸上表情慢慢的变了,他接着说下去:“刚开始的时候就还好,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安安不在我身边的时间,我就是想要每时每刻都知道她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过的开不开心。只要她回消息慢了一些,或是我打的哪一个电话没有及时接的话,我的脑子里就会疯狂的想着各种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着,就会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失去了她。”
我很想开口安慰他的,但是嘴巴张开了几次,都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您理解这种感觉吗?”
突然白休把头抬起来看着我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以为自己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的了,可是现在发现也许我说的话白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过。不然,他也不会问我这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这么一个问题了。
我有些无奈的对着白休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起了里面的白开水来。
“每次在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后,我都会在脑子里抑制不住的想到在和安安见面的时候,用各种方式去伤害她,好让她能记住我跟她说的话。”白休把头又低了下去:“可是每次真的见了面后,我只会想尽办法来伤害自己。我真的不知道我们······”
“她很爱你。”
看着痛苦至极的白休,我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话一出口,不仅是白休被吓了一跳,就连我自己也愣住了。
“你······对不起,是您。”白休嘴唇颤抖着问我:“您刚才说什么?”
我轻咳了一声,这话已经说出口了,而且明显白休是听的清清楚楚的,要再想收回,难度是有些大的,所以我只有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安安很爱你。”
“是安安跟您说的吗?”白休激动异常,低下头又开始了自言自语的模式:“一定是安安告诉您的,要不然您不可能会知道的。我就知道安安是爱我的!我就知道安安是爱我的!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也许是因为她怕她后面的话会吓着你吧。
我在心里对白休的这个问题做了回答。
白休的自说自话结束了以后,立马又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那您能告诉我,安安还跟您说什么了吗?”
当然不能了。
“当然可以了。”我轻笑着看着白休,对他说:“安安对我说她不希望你再伤害自己了。”
白休怔了一下,高兴的问我:“她会心疼对吗?”
我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一扬头喝光了里面的水,觉得后面的问题还是不要再回答的好,要不然我真怕一个表情做的不对劲,让白休看出了什么破绽。
白休见我不回答倒也并不恼,而是在激动的也一扬头喝光了自己茶杯里的水后,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我,表情严肃的说:“今天和您聊了这么多,我的心情和想法都有一些不一样了。虽然我以前没有来过寻真斋,但是我昨天听安安告诉了我一些寻真斋的事情。”
我想不明白白休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得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所以我决定了,以后也加入寻真斋!”
听着白休这掷地有声的话,我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是发现了我这个冒牌咨询师的嘴脸了。不过放松下来后再一想,做为一个心理咨询室来说,听到有人说“加入”寻真斋还真的是够奇怪的。
也许他只是不愿意把自己摆到病人的位置上吧。
我这么给白休的说法解脱着,就拿起茶壶给他面前的茶杯加满,又对着他笑了一下,轻声的说:“好,我代表寻真斋欢迎你的加入。以后有什么事情,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来跟我聊。”
白休嘿嘿的笑了一下,端起还有些烫嘴的茶杯就一饮而尽了。看着他喝下水后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我又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右手边的茶壶,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白休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看了好一会儿后,又看了看我问道:“咱这寻真斋一直都是喝的这种没有茶叶的茶水吗?”
我被他脸上那认真的表情给逗乐了,估计他是把这寻真斋给当成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了,而在这类地方一般都会有一些奇怪的规矩吧。
这完全是一个误解,所以我笑着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全套的茶具,跟白休解释说:“这些东西是前任老板留下来的,但是前任老板也只留下了这些茶具,好像忘了也该给我留下一些茶叶的。”
听我这么一说,白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的笑了一阵,接着把头一扬,对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茶叶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们家就是做茶叶生意的,下次我来的时候,一定给您带一包好茶叶,就是不知道您爱喝什么茶?”
这个问题倒是把我给问住了,况且这老祖宗的话说的挺好的,叫“无功不受禄”,这白拿别人的东西,我还真的是心里非常的不踏实,就连连摆手对白休说:“不用了不用了。”
白休以为我在跟他客气,就大气的说道:“好吧,那下次我来的时候,就一样给您带上一些吧。”
我又要开口推辞的时候,白休猛的站起身来低头在自己的身上翻了起来,接着两手拿着一沓百元大钞就恭敬的放到了桌子中间,对着正在发呆的我一点头,说:“安安告诉过我寻真斋的规矩,这是我身上仅有的现金了,算是我的一些心意。今天真的是谢谢您了,就不打扰您了。”说完,转身就快步往外走去。
这应该算得上是我发现的第三个问题了吧,我发现每一个来寻真斋的人,只要在把这些所谓的“心意”摆到桌子上之后,绝对是离开的非常的快,快的就像是怕被人给拦下一样。
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是,白休在离开的时候倒是悄无声息的像一阵风吹过似的。我盯着那早就没有人影的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后,这才把眼睛盯到了桌子上那一沓钱上。
目测大概有一千多块钱吧,我把它们一张张在桌面上摊开,认真的数了一遍后,发现共是一千三百块,我又盯着这些钱发了一会儿呆后,把它们收好,像之前那些钱一样,一股脑的就塞进了抽屉里面。
我一个人心情复杂的把一茶壶的白开水都给喝光了,又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做的事情,就叹了一口气,又把抽屉拉开,翻出那个黑漆皮面的笔记本,接着昨天的地方往下看了起来。
我不知道盯着那一篇日记看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把那篇日记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只是在肚子又发出了抗议的时候,才发现又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又看了完全不知道内容的日记一眼,把笔记本在桌子上倒扣着,走过前厅站在门后朝外面看了一眼后,这才晃悠着去了二楼。
简单的吃过午饭,又歪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在发现怎么努力也无法把眼睛闭上之后,索性又下了楼。
走到太师椅前坐下,再次把笔记本拿到手里,我再看那日记的时候,才总算是有了些心思。
不过,这日记里的内容乏味无比,记的都是些小事,和昨天我看到的那些内容差不多,不是说他去访友游玩了,就是说和朋友们喝茶聊天,又不肯写明白到底跟朋友们聊了些什么。从这些日记里,除了让我生出一种也想找朋友去外面走走的念头外,实在是没有其他收获的。
这一想到朋友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发现自己现在除了白灵,还真的是没有别的朋友了。
我是看一会儿笔记本里的日记,又抱着手机刷一会儿新闻,就这么一下午的时间算是过去了。
看看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我合上手里的笔记本,又把它放回到了抽屉里,伸了个懒腰起身往二楼走去。
在离二楼只剩下两个台阶的时候,我突然很想知道白灵在做什么。那天我们两个从公园门口分开后,一直没有联系,她回家后又经历了什么事情我也没有去问过。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现在想来,也不知道她想不想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能不能跟我出去游玩呢?
也许我明天可以打个电话去确认一下。
在坐到客厅里那柔软的沙发里时,我打定了这个主意,开始在心里盼望着明天能早点儿到来。
吃了晚饭,又洗漱过后,我来到了卧室,钻进温暖的被窝后,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红色鲤鱼又摆弄了一阵,带着对今晚的梦境和明天的憧憬,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