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诸杭刚进值班室就看到那俩协警兄弟人手一部手机玩的投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一人嗯了一声,就算把诸杭应付过去了。诸杭也没太在意他俩的态度,拉了把椅子就坐到了他俩中间。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看着有些冷清的值班室,诸杭还真有些不适应,于是问右边的吴闯,人都干嘛去了,吴闯没搭话。倒是坐在诸杭左边的王松告诉他,所里十几个民警都在二楼开例会,今天的例会主题可能还有点不遵循常例。本来每天早晨的例会,一楼都要留上两个值班的民警,考虑到今天例会主题的特殊性,他们的所长高震,就把所有民警都叫到会议室去了。
也就是说这会儿一楼值班室里就靠他们仨协警在这儿支撑着。其实说支撑都有点儿言过其实,因为这个点儿根本就没人来办事。看着那俩兄弟对手机那“痴迷”的神情,诸杭就想怎么着也得留个能办事的人,于是他往前挪了挪椅子,打开了值班室那台不连外网的电脑,专注的跟蜘蛛纸牌接龙较上了劲。
正玩的兴起的诸杭,只觉得眼前变得有点儿暗,想着可能是变天了,就寻思着要把灯打开,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满脸哂笑的男人,要不是诸杭坐的是靠背椅,他立马就得迭过去,本来还带着点儿早上刚起床的晕乎劲的诸杭,可以说是元神归位,瞬间就清醒了。
他稳了稳心神,再定眼一看,原来是白组长。有些惊魂未定的诸杭回头瞟了一眼他身后那俩货,还在玩手机呐。不禁在心里默默吐槽道:幸亏他们这是在中国,这要搁在战火纷飞的中东国家,估计这会儿他仨都已经嗝屁了,团灭呀。
此时的诸杭迅速把心有余悸转化为愤怒,用犀利的眼神盯着白组长。可能看出他受到了惊吓,白组长连忙笑脸相迎道:“小兄弟,是我,昨天见过。”
诸杭当然记得他,应该奇怪的是白组长怎么记得诸杭?明明昨天只打了一次的照面,之后白组长就再没正眼瞧过他。诸杭眨巴眨巴眼睛,换上一副标准的服务性微笑,说道:“白组长,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诸杭边说还边在心里面夸自己:这会儿我这个笑容绝对是优雅得体又大方。
“哦,是这样,老杨在吗?”白组长略带急切的问道。
老杨?看来他和杨队真的很熟。
白组长不理诸杭那一脸探究的表情,接着说道:“是关于昨天的案子,我有些情况要反应。”
“您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啦?”
估计是被诸杭那突然身子前倾的动作和两眼放光的模样给吓着了,白组长后退了半步,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没有,只是昨天临走时,局里的同志不是说有情况要及时汇报嘛。”白组长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昨天下午回去,挨家挨户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走访了一天,在昨天晚上快吃晚饭的时间,”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有些模糊,白组长赶忙改口道:“哦,也就是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住在我们庄西头第一家的母亲才支支吾吾的对我说,自己的女儿和家里的两条狗一起不见了,他们也不知道人到底去哪儿了,说走之前就留下一张写着‘小胖老了,我带它出去转转,过年前回来。’的字条。”
小胖,估计是其中一条狗的名字,那另一条狗叫什么?
“哦,对了,人和狗是昨天走的。”白组长想了想又补充到。
意视到这个线索的价值与怪异(?),诸杭立刻收起他那八卦的念头,一本正经地对白组长说道:“所领导正为昨天的命案在楼上给大伙儿开会呢,”然后用手示意了一下供来访者休息的长凳,“您先坐着歇会儿,我把这个情况给领导反应一下。”
说着就立马转身,直接用脚踢开身后的椅子,可能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椅子撞到旁边一直在玩手机的吴闯。诸杭来不及道歉,迅速向楼上跑去,在跑到一楼楼梯转角,他听到身后传来吴闯那倒吸凉气的声音,诸杭不禁在心里向自己的兄弟忏悔,但脸上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也许是昨天那没机会表演的“幸灾乐祸”,最完美的诠释了。但诸杭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二楼的诸杭,先站在会议室门外收拾妥当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敲响了会议室的门。然后高声来了句“报告”,随及里面传来一声“进。”虽然只有一个字,并且这一个字还略显沉闷,但是又不能不说是掷地有声、落地砸坑。最起码得是发号施令两三年功底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所长高震。
在诸杭打开会议室门的一刹那,直接被屋子里的烟气又给推了出来。诸杭当时在门外愣了几秒,用一种文雅点儿的说法是,只见会议室里烟火缭绕,缥缥缈缈,宛如仙境一般。再简单点儿说就是能看出来会议室里坐了一屋子的人,但就是看不清谁是谁。
屋子里的人都齐刷刷的看着站在门外愣神的诸杭。就这样双方对峙了好一会儿,才有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人,用手挥了挥盈绕在脸前的烟雾,哑着嗓子问道:“什么事?”诸杭听出这声音是杨队,那就是说高所长一定坐在对门囗这边的桌子正中间。
于是诸杭对着桌子上唯一一个摆烟灰缸的位置说道:“所长,李家庄的白组长来找杨警官,说是有一个关于昨天案子的线索要提供。”听了诸杭的话,高所长身体略向前倾。还没有听到高所长有任何的指示,诸杭就在心里欢呼雀跃起来,终于看得着所长的脸了,他竟然有一种庙里的神胎活了的错觉。只见高所长看了诸杭一眼,扭头对杨军说道:“老杨,那你先下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往椅子上一靠,恢复成了诸杭刚打开会议室门时的坐姿,瞬间神仙脱离泥胎,重返天界,“我们继续开会。”
老杨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然后掐灭了剩下的大半截香烟,走出了会议室。诸杭跟在老杨身后,并随手把会议室的门又关上了。从诸杭转过身准备追随着杨队的步伐走的时候,听到所长那激昂的声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就这么办,明暗两条线结合,争取尽早……”这个声音是依然的略显沉闷,也依然的掷地有声,可惜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不见了。
楼下那俩兄弟还在玩手机呢,看来刚被诸杭撞的那位好像已经忘记了诸杭曾给过他的“伤害”,“不过,”诸杭在心里想道:“也极有可能是我刚才的誓言感动了某位法力无边的神明,然后帮我抹除了他那一小段“痛苦”的记忆。”
而此刻被晾在一边的白组长的整体造型,又吸引了诸杭的注意,只见白组长坐在长凳上“抬头”挺胸,分开在身边的两手紧紧抓住长凳前面的边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值班室的天花板,那虔诚的模样特别像是一个被禁锢的可怜虫,在拜求大慈大悲的菩萨来解除他的灾难。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信徒拜神、拜菩萨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跪着,他是两手紧抓,瞪着眼睛坐着。白组长的这一姿态,又让诸杭不自觉地想起了刚才的高所长,诸杭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白组长:天神已经归位了,就在两分钟前。
“哎,白组长来了。”老杨的招呼打断了一个“神圣的祈祷仪式”。
“老杨,”白组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杨警官身后的诸杭,“刚这小兄弟都跟你说了吧。”
“没说太详细,”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诸杭在心里默念着。“来,你再给我仔细讲讲。”老杨招呼着白组长上了二楼。
无所事事的诸杭又一本正经地坐到了电脑面前,在等待待机画面跳转的几秒钟里,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万能的神啊,希望你永远别让我后面那哥们恢复记忆。
诸杭新打开的一局牌还没有结束,白组长和杨队就从二楼下来了。
两人边走边聊着似乎未尽的话题,只听杨队问道:“对了,你刚说他叫白什么?”
“白玉。”白组长肯定的回答到。
白玉。白玉?
白玉……
应该就是她吧,那个怪人。那个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又在消失一段时间后,特地回来告别的女人。那个自己只知道名字的,要怎么称呼她呢?老友吗?老友吧。
诸杭呆呆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机械的一下一下点着鼠标左键。
诸杭觉得自己刚才应该专心玩牌才对,他不应该去听别人的谈话。现在好了,这局牌可能永远都玩不到结束的那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