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林风威胁的眼神，张倩偏过头去，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尽管她做了许多对吴悠悠不太好的事情，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对吴悠悠生起一些愧疚之意，可面对吴林风这种态度，她什么也不想说。
张倩这抗拒的表现让吴林风觉得奇怪。
不说之前，光是今天一个晚上，这女人的态度就反复变化，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
但是就是她这表现，让吴林风更加相信关于他和吴悠悠的事情她知道更多。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又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的，吴林风觉得此刻他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但是怎么让这个女人开口，现在倒是成了需要想一想的问题。
太过血腥的手段肯定是不能用的，尽管他再小心，他打车来到这个小区，以及进入这个小区的影像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万一东窗事发，他完全可以有好几个办法逃脱惩罚，但是吴悠悠的生活和事业，几乎会毁掉大半。
上回遇袭的时候他还是正当防卫呢，她就担心成那个样子了，要是这次他主动惹事，被吴悠悠知道了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过激反应。
而且刚才他对张倩的威胁明明奏效了，可前后不过几秒钟，对方就一副任杀任剐的样子。
再结合她之前所说的“不害怕”来看，或许她是真的不害怕死亡。
既然这样，怎么才能让她开口？
僵持片刻，吴林风也没有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定定地看着张倩这个女人。
既然暂时没有突破口，那就不如耐心地等一等。
果然，等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张倩见吴林风没有任何动作，便自己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了吴林风一眼。
只见吴林风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张倩这个时候生出了一种羞愧的感觉。
或者是因为她之前对吴悠悠做的事情实在太过份，又或者这个男人身上又某种特殊的气质，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但凡对他有一点不敬，便会产生自我的否定。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这个时候吴林风缓缓地开了口，说道：“我不贪图你的钱，或者你的身体，更不用说你的性命。”
“既然你知道我的能力，那你应该知道要是我想做那些事，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吴林风静静地说道。
既然知道了张倩是知情人，那他有的是办法。
大不了今天晚上就白跑一趟，下次再过来总能等到她睡觉的时候，至于他的行踪，看张倩这个样子，是不敢把他来过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就算要泄露，一来要看对方愿不愿意听，再者，还要看对方愿不愿意信。
所以现在吴林风并不着急，要是今天晚上张倩愿意说那更好，要是她不愿意说就算了。
而张倩听见吴林风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反而沉静了下来，她拿起茶几上新开的啤酒，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已经喝了多少，酒精开始在她身体里作祟。
她的脸色开始泛起红色，眼睛不敢看向吴林风，却透着迷离的光，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都说傻人有傻福，我一直想说这种话的人是有多傻，靠自己的能力都拿不到的东西，难道还能靠这虚无缥缈的福气拿到么？”
她说着，把脸埋在了膝盖里，她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看不清这有些哽咽的声音有没有伴随着眼泪。
“我好羡慕吴悠悠，”
她说道，不过随后她又改了口。
“不，我不是羡慕她，我是嫉妒她，非常非常的嫉妒，嫉妒到恨不得遭受这一切为什么不是她，恨不得让她也感受感受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用自己去交换的感受。”
“我真的很想站到所有人的上面，很希望是欺负人的那一个，而不是被欺负的那个。”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什么都不在乎，反正我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就觉得，只要我还没有把我自己作死，就算我赢了，是吧？只要我没死掉，那么我得到的一切，不管得到它们的手段怎么样，就是属于我。”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可我更知道，在地狱里爬行的怪物没资格见到人间的光，既然我生在地狱，那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不是吗？”
张倩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也不管吴林风是不是能听得懂，甚至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听。
只是有些话她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她需要倾泻出来而已。
“不是所有人一出生的时候就什么都有的。”
她说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如果我不这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吴悠悠她又美好又善良，即便我对她做了很多过份的事情，她最后也没有对我怎么样，混到现在这样，都是我咎由自取。”
“所以我嫉妒她，非常嫉妒她，因为还在为温饱住所奔波付出一切的人，是没资格善良的，更没资格美好，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我怎么能不恨她？”
“我可是看见了，你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守护在她的身边，不管什么伤害，总是不能伤害到她。”
“甚至你还纵容着她，纵容着她做她自己，做她喜欢的事，就算她的梦想有多么狂妄，你都能帮着她一点点靠近。”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人？”
“你有这样的能力，怎么不去称王称霸，而是愿意默默无闻地守护着她？好像她是，比你自己还重要的自己一样。”
说着，张倩的声音逐渐嘶哑起来，她埋着头，发出了呜呜的哭声，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眼泪咸咸的味道。
窗外，夜深的仿佛没有尽头，没有星星，远处窗户的灯光一一熄灭，就算没有熄灭的，也根本不能照亮所有的黑暗。
吴林风坐着，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个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