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司马沐逸蹙了蹙眉,扬起衣袖,遮去那抹耀眼的光芒;肩上阵阵酸楚的疼痛,让他好想起身舒展臂膀。
他回过头,看着那依旧熟睡依靠在他肩上的人儿,似乎酣睡正香的沉沦在梦境里,于是他只好转过头去,安静的等她醒来。
“唔……”
肩上的人儿动了动坐起身来,他抬起手揉搓着肩,舒展着起身道:“也不知道是谁,靠着男子的肩,竟熟睡了一晚……你可真行,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
武珝看看周围的环境,半梦半醒的揉揉眼:“……这是在哪儿啊……哦……我好像记得是……”
司马沐逸瞥了一眼武珝,没好气的摇摇头:“……遇上你,还真是没好事……呃……”
他伸过手去想要抱琴,可惜手臂却麻木了,那把琴这时似有千斤重,手臂总是瘫软的没法使劲。
“我来吧!”武珝轻巧的抱起古琴,看着司马沐逸有些尴尬的说道:“对不起,既然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不如……我送你……”
司马沐逸摆摆手,欲要夺回古琴:“算了吧,我寄宿在白马寺,若是和你要去的地方南辕北辙那……”
他话置一半,只见,武珝笑着抬起头看他:“看来,还真是冤家路窄,我和你同路。”
她说完抱着古琴离去,司马沐逸愣了半刻,也跟了上去;他走在后面独自嘀咕:“难道说,那晚的笛声还真是没听错?”
洪钟环绕着山林,雾轻轻地包裹着白马寺,司马沐逸紧跟在武珝身后,两人默默不语。
直到寺前,突然,她停了脚步,回过头,将古琴递上:“……就到这儿吧,琴还你,我得赶快回西厢院,素惜和我娘一定会四处找我!”
司马沐逸接过琴,见她转身跑进寺庙西院;他站在院外,静静的发呆;不知什么时候风圈起地上的落叶,一丝微凉,他这才回过神来,慢慢的朝东院的厢房走去。
跨进院墙,武珝刚巧撞见了素惜,见她一脸着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道:“你去哪了?我可是一夜没睡,还好夫人在禅房礼佛,要不然,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武珝上前,拉拉素惜的衣袖撒娇道:“对不起,听说清风船廊那里热闹人多,我就……结果下雨迷了路……”
素惜轻轻拍打着胸口,缓了一口气:“你呀,下次出门,怎么着也得让我跟着,要是你丢了……呸呸呸!算了,快进屋吧!”
司马沐逸推开西面的窗户,自顾的看着寺中宁静的美景,卢平递上一件叠好的干净衣服,好奇的问道:“您昨天上哪去了,难不成是迷了路,又或是遇上什么事了?害得我和韩大人瞎操心……”
“呵呵,偶一回这般,下次不会了!”说完回过头向屏风后走去。
他解下上衣,笑着看向卢平:“非要给个解释,我只能说是冤家路窄啊……”
“冤家?”卢平接过换下的衣服,困惑的看向笑逐颜开的司马沐逸
“好了,我要小睡一下,你去忙你的吧!”说话的功夫,司马沐逸已经换好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脸倦容的走向床榻。
偶一日,武珝坐在树下看书,他远远的绕着池塘经过;她抬起头见了他,浅浅一笑,司马沐逸笑着点点头,两人不见太多的话语,隔着池塘静静地相望。
又逢一日清晨,司马沐逸刚巧路过,他见武珝坐进马车,便在原地停留了一会;透过车窗,迎上她那双若水般的明眸,她亦如以往,笑着向他点头,那眼神里似有不舍。
马车的渐远而消逝,他又那般失落的转过身。
“施主!”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司马沐逸回过头,一个胖胖的小和尚,拿着封信正看着他;他蹲下身去,笑容里满带着忧伤,却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的好看:“是在叫我吗?”
小和尚点点头,把信递给他:“是那位女施主要给你的!”
“女施主?”他接过信半信半疑的打开,纸上是用笔墨,书写的一首字样清秀的小诗:细雨纷纷宿洛阳,暮春时节满庭芳;白马一别若有意,长安他日待逢郎。
待司马沐逸回过神来,那小和尚早已不知踪影,他欣喜的把信叠好,放进怀中独自呢喃:“入情者,皆为‘痴’,我既不是圣人,又怎能例外……”
次日,他与韩子仲同行,约好一起去长安;马蹄过后尘土飞扬,折过一片墨绿的田地,渐渐的消逝在远方…………
暮春的长安四处红雨飘零,城门外,一位锦缎华服的美丽少妇,站在马车前徘徊遥望,车里不停地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她蹙着眉,走上前去掀起车帘:“怎么回事?敏之一直哭闹不休,林妈妈,您就不会想想办法!”
那中年妇人坐在车里抱着孩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夫人,兴许少爷是疲了,我再哄哄看……”
“夫人,你看!像是老夫人和小姐!”
她无暇再去顾及孩子,转身随着仆人指着的方向看去,认清了来人,适才的表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是!是……是她们!快去,帮忙搬行李!”
不知多久了,自打父亲出丧,就再也没见过母亲和妹妹;此刻,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她抱紧母亲和妹妹,眼泪情不自禁的就流了下来。
“快别哭了,都是个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绮荷抚摸着武顺的背,话语也有些哭腔。
武顺抬起头看看与自己差不多同高的妹妹,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珝儿,回来就好!”
话说了一会儿,孩啼的哭声打扰了她们的团聚,绮荷朝马车看去,回过头有些担心:“你怎么也把孩子也带来了,他那么小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没事的,这会好歹大了些;再说,不是还有林妈妈看着,哪能那么小气!”
“是敏之吗?”武珝有些激动的看向马车。
“当然了,我们快回家吧,家里的下人可都忙活一整天了,院子也都打理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她的话是那么的暖,那花似的笑颜深深的埋进武珝心里。
的确,贺兰府上,虽不比那时武府的华贵,可也算得上锦衣玉食的官宦门庭;马车停靠在门前,一位文文弱弱的男子上前恭敬的作揖道:“岳母大人,小婿越石恭候多时了!”
他免强的露出点笑脸,面色有些苍白,嘴唇轻启,无力的向一旁的小厮吩咐:“快……去帮忙搬行李。”
绮荷下了马车,浅浅的冲他微笑着点头;只见,武顺上前在他耳鬓私磨了几句,他向绮荷行礼,又径直的离开,那消瘦的背影,倒不似个近而立之年男子应有的模样。
武顺领着母亲和妹妹,绕着假山旁的石径,向南边的小院走去,她担忧着:“这些天越石的身体时好时坏,大夫说他不能久立,我就先让他回房歇着了。”
南边的小院阳光斜照着,显得十分幽静,院落有三处空房,早被下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屋里焚着淡淡的熏香,这让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
武顺扶着绮荷,环看了一眼四周问道:“母亲可满意?正屋就给您住,剩余两间就给珝儿和素惜,这里和我住的地方,就仅隔了一道墙,要有什么事情,知会起来也方便些。”
绮荷点点头,环视了一眼屋子的陈设:“这屋子对我来说已近极好的了……不过,我倒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武顺:“您说吧,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
“我想要小个木匣子放些陈年的东西……”绮荷见武顺笑着点头,便独自静静的向窗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