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对小灿来说,比解一道几何代数题还要难上好几倍。婚姻关乎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弄得苦不堪言。她把婚姻当成监牢,这是从很多过来人那里道听途说的。现在,当她深入其中,才明白,这个比喻的精准和贴切。
1 公公的秘密
公公从深圳回来后,婚礼上的那场要账风波似乎真的被证实是虚惊一场。之前还笼罩在小灿心里的那丝阴霾,在公公重新提起蜜月计划时,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原计划的蜜月旅行,因婚礼上的闹剧不得不被迫取消,小灿虽嘴上不说,可肚子里是一腔的委屈。简易能理解,欠了小灿一个美满的婚礼,还要搭上两人浪漫的蜜月旅行,他比小灿还揪心,还觉得遗憾。如今,误会解除,失而复得的蜜月旅行即将起航,简易终于可以给小灿一个交代了。他爱她,就是想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重提蜜月旅行一事,得到婆婆谭乐云的反对,她认为婚假马上结束,还是不要耽误工作,现在找份逞心的工作实在难得,不要因小失大才好。简洁也站在谭乐云一边,持反对票,她的理由是,重新选择旅行线路,既浪费时间有多花钱,还是等旅游淡季的时候划算些。
小灿的兴奋当即被这些莫须有的理由击得粉碎,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蜜月旅行,若不能和相爱的人一同经历,那人生岂不有所缺憾?就连简易都觉得这些理由不可思议。在当下看,没有什么比他和小灿的蜜月旅行更重要的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他也要给小灿一个终生难忘的蜜月之旅。
蜜月旅行的事提上了日程,简至善让小灿和简易自己安排,只要有目的地,一切费用他来承担。
简老太太对儿子的决定大为赞赏,亏什么也不能亏了孩子们的幸福。孩子们的幸福不就是父母辛苦一辈子的所图吗?别人有的,小灿和简易也不能少。这不但是给小灿一个交代,更是给田家一个交代,不能让别人说简家办事不地道。
当然,小灿第一时间就把蜜月旅行的事告诉了爸爸和二姨,并且在电话里转达了公公对他们的歉意,还说公公会找个时机亲自登门赔罪。
田绍民和谢兰半信半疑,可听女儿说话的语气,又好像这笔欠账真的子虚乌有。谢兰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简家那边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直接去婆家接人去。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如今简家那边雨过天晴,她的这步棋,看来是用不上了。
果真,第二天简至善就带着谭乐云亲自敲开了田家的大门。当田绍民看到简家夫妇满脸歉意的微笑,他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的着了地了。
小灿的公婆肯放下姿态登门赔罪,田绍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相比之下,倒显得他们有些小家子气。谢兰不这么认为,错在简家,他们不表个态度,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觉得拧巴。
田绍民想去饭店定一桌,好好款待一下亲家。谢兰忙拦下,说在饭店不如在家方便,这亲家会面当然是无拘无束的好,在家里显得亲近热乎。田绍民不想在这事儿上跌份儿,毕竟简家不同他们小家小户,让人挑了理,得不偿失。
最后,还是定下了饭店的包厢。谢兰拉上干儿子大齐算是陪客,可这陪客也不能白陪,谢兰有她的打算。干儿子大齐是她一姐妹的孩子,姐妹前几年得癌症死了,谢兰见大齐可怜,就收他做了干儿子。自大齐丢了工作后,一直在家闲着,三十刚挂零就这么虚度光阴,谢兰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大齐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张好嘴,可光有好嘴也不能当饭吃,当钱用,每个月入不敷出,这生活质量每况愈下。谢兰心里急啊,好在外甥女嫁了个好人家,只要简家点个头,大齐进简家公司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万万没想到婚礼当天,简家居然闹出欠钱风波,不仅大齐的工作泡了汤,就连外甥女的幸福都要受此威胁。一向疼爱外甥女的谢兰,顾不上日后有求于简家,也要为外甥女出头挣回该有的面子。如今想想,她在婚礼上对简家的态度,那可是断了大齐找工作的后路啊。可谢兰是谁?凭她三寸不烂之舌和在街道工作十来年的丰富经验,想要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她就有这种本事,见风使舵。
当简至善提到大齐在哪高就,谢兰就知道机会来了,可她又不能直说,这事儿还得简家先开口,她好来个顺水推舟,既不让自己显得趋炎附势又能顺理成章了却一桩心事。于是谢兰一摆手说:“甭提什么高就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们单位那些破事,真的,这力出了,时间也搭进去了,到头来拿不到一分钱,去年的工资现在还没有着落呢。真的,今天高兴,我不愿提这事儿,免得给你们添堵。”
果然,简直至善上了钩,接着谢兰的话说:“那可不成,亲家的事就是我们简家的事,实在不行,干脆辞了,到我这来,怎么也不至于拖工欠资吧。”
“这怎么好意思啊,不行,不行,大齐出个力啥的还成,进你们那么大的公司,我怕他给你们添乱啊!”谢兰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美得冒泡了。
“什么大公司啊!还不是混饭吃?哪比得了你们,赚个清闲自在。现在竞争压力太大,稍不留神,就会亏损个千八百万的,我们这是在风险里打滚啊!”谭乐云及时抢过话茬,她能猜不到谢兰的那点心思吗?
谢兰听出这话带着炫耀的成分,可她也不示弱,接着说:“说清闲,这年头哪还有人敢清闲啊,咱们都一样,还不都是为了过好日子?可惜我们没亲家这么有胆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能算。”简至善借着酒劲,向谢兰打包票“大齐是你干儿子,他的工作我来安排,这个忙,不帮不成。”
简至善一锤定音,包票打得那叫一个响亮。可谭乐云却有些不情愿,当走出饭店,坐进车里,看着田家人在车后一直挥手送别,谭乐云才埋怨起简至善来:“你有病啊!答应的倒痛快,没看出来人家是故意套你话的?也不看看他是不是进公司的料,卡莱不是慈善机构,我可不想白养个废人。”
“这都成亲戚了,你别那么多事儿成吗?不看亲家的面子,也得给小灿个面子吧!”
谭乐云瞪眼:“面子,面子,难不成田家的亲戚我们都要管啊,今天是干儿子,明天有可能就是干妈,后天指不定会跑出个什么亲戚来呢,你简至善想做善人,那干脆给他们田家开个公司算了。”
“你啊!我怎么说你好啊……”简至善不耐烦地摇摇头。
亲家的会面在融洽、平和的气氛中结束,这算给婚礼上的闹剧画上一个句号。可在回家的路上,简至善的一个未接电话,引起了谭乐云的猜疑,她马上连想到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时,简至善的手机和现在一样,总有些明其妙的电话打进来。每次问是谁打的,他的回答也是一样的,一个客户!可事情并不是这样,直到谭乐云在办公室撞见那个披着简至善外套的女秘书,她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老公也玩起了这种游戏。谭乐云不分青红皂白,扬手就打。女秘书不堪羞辱,悲愤地逃出办公室。从那以后,公司的人都在背后议论这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生,如何用色相迷惑老板,如何一步升天的。为此,简至善多次向谭乐云解释,他和那个女秘书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是一场误会!谭乐云不相信任何解释,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几天后,那个女秘书突然跳楼身亡,她在遗言里只写了一句话:我是无辜的……
人死了,谭乐云的心结依旧还在。她拒绝见死者家属,不管对方索要多少赔偿,她都愿意支付。可是,死者家属并没有索要一分钱,只想让她知道,死者的如花青春是她一手摧残的……
如今,简至善的电话又让她心生疑虑,难道悲剧又要重新上演?
关于公公的这段往事,小灿也是从简易那听来的。小灿坚信那个女孩是无辜的,很有可能是婆婆误会了。
简易告诉小灿,这件事千万不要在母亲面前提起,母亲要强的性格,即使真的是她错了,她也不会在人前承认她的过错。小灿觉得公公很可怜,被莫名地扣上了出轨的帽子,还要为这种莫须有的行为背负着婆婆的谴责。夫妻间到了这种不信任的程度,婚姻对他们而言是何其的不幸啊。
其实给简至善打电话的是秘书乔宇阳,他还真的掌握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这个消息很有可能事关简家的生死存亡。简至善找到乔宇阳,两人秘密交谈了一个多小时,直至达成共识,他们才走出咖啡馆,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简至善一夜没回。在简易和小灿眼里,这是平常不足为奇的事情,可在谭乐云看来,这是简至善做坏事前的征兆。一个已婚男人夜不归宿,最有可能的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简至善不是没干过。简易想安慰老妈,却被小灿拦下了。她的理由是,在没确定公公有这种行为之前,最好不要让婆婆觉得自己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当局者迷,就更不应该让她有这种错误的判断力。
小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理由,难道她要报婆婆给她定家规的仇吗?在学校,她一直觉得谭乐云是个理智大于感性的人。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婚前,她一定会站在婆婆这边,可现在,她相信公公是被冤枉的。
简易觉得小灿说的有道理,自己的老妈太主观,一旦对某事深信不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担心爸爸招架不住老妈的穷追猛打。
小灿及时拉简易出门,才没让婆婆有机会在儿女面前对公公进行新一轮的批判和指责。
2 闺蜜失恋了
小灿的闺蜜郁可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一时间打电话约小灿和简易出来吃饭。
郁可是小灿最铁的哥们,两人除了爱情观不一样,其他的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两人都喜欢逛街,可干逛就是不花钱,还美名其曰:货比三家,择优而定。不过,那是大学时代的乐事,现在两人都工作了,每个月的工资足够让她们挥霍得颇有成就感。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比较喜欢讨价还价,有一次,小灿为了一件塑身内衣,直把老板娘砍得泪眼汪汪。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干吗砍得人家死的心都有?小灿的回答是,不是花钱多少的问题,而是那种捡了便宜还卖乖的兴奋是消费的最高境界。郁可拍手叫好,她还觉得砍得不彻底,她的狠不是让老板娘吐血,而是当场毙命。有一次,郁可看中一件睡衣,本来价钱就已经很优惠了,可郁可一口气说出这件睡衣不下十处毛病,说得卖衣服的小姑娘直咽口水,最后二十块钱成交。
两人的这些壮举,简易当然早就熟烂于心,他佩服两位美女如此勇气,但对她们自以为聪明的行为绝不敢苟同。小灿曾问过简易,她和郁可谁更合适做老婆。简易不傻,把小灿适合做老婆的理由说出一箩筐,反倒指出郁可一个致命的缺点。他认为,郁可的拜金程度可以当做反面教材,用来教育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各阶层女性。小灿立刻替郁可平反,那不叫拜金,叫节俭。
是不是节俭咱不说,眼下郁可正在出租车上发扬着她一贯讨价还价的优良品格。仅仅只为10块钱,就说人家的计价器有毛病,这条路天天走,平时才20,到了他这就变30了,打劫也没这么便捷吧。司机哭笑不得,明码标价,怎么就成打劫了?郁可坚持不懈,非要为自己争取10块钱的利益。
最后司机笑了:“小姐,您要是经济有困难,甭说这区区30块,就算给您捐个百八的,咱也算学习雷锋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让人家埋汰一顿,郁可气的脸都绿了:“哎!怎么说话呢,用得着你吗?”
司机笑笑,给郁可找钱。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也不成。
郁可就像吃了多大亏似的,直到坐在小灿和简易对面,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小灿说郁可,这马上要当少奶奶了,咋还斤斤计较呢,如果让她的眼镜男知道了,人家富二代的脸面可往哪放啊。
不提那个眼镜男,郁可的这口气没准就顺溜了,这一提不打紧,郁可的眼珠子都快冒了出来。噼里啪啦,一通讨伐。
原来郁可失恋了!
郁可从外地学习回来,本来和眼镜男约好来机场接她,可下了飞机,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眼镜男的踪影,打电话居然还关机?郁可气得直骂。
郁可一个人打车回到住所,心里想着,没准工作忙,临时有会议。不来接机,不一定心里不惦记她,说不定待会儿惊喜就出现了!
郁可期待的惊喜并没出现,等来的却是惊讶。当郁可匆匆赶到和眼镜男约见的咖啡馆,屁股刚挨着椅子,眼镜男的一句“我们分手吧!”差点把郁可惊得摔在地上。
郁可觉得不可思议,冷静下来后,觉得要分手也是自己先提出来啊!现在倒成了她被他甩了。
郁可咽不下这口气,指着眼镜男破口大骂:“你家不就是有钱吗?我跟你说,我还真就没怎么看上你,要长相,你不算英俊,要身材,你不算魁梧,要胆识,你还不如女人有拼劲,要情趣,你简直就是一块木头,呆头呆脑,我没嫌弃你,你倒嫌弃起我来了,凭啥啊!”
眼镜男给郁可的分手理由是:“我妈……我妈说你太优秀,太活泼,太漂亮……太有心计,太有魅力……我们这样的家庭不合适。”
郁可明白,有钱人娶的不是媳妇,是听之任之的保姆。像她这样有思想、有个性、有主张的女人,有钱人家是不敢要的,生怕管不住,给儿子戴了绿帽子,坏了家族的声誉。
郁可最后表态:“好吧!门当户对绝对必要,免得以后因各种差异闹不愉快,当机立断,说分咱就分,反正没有感情的男女关系,走到后来都是分道扬镳,拜拜!”
眼镜男见郁可转身,急忙喊住:“等等,我,我送给你的那枚戒指,你,你能不能,还给我……”
郁可瞪大眼睛:“sorry,我才发现,这个戒指大了,非常不适合我。”
郁可迅速摘下戒指,放在桌面上:“OK!咱俩两不相欠,拜拜!”
眼镜男低下头:“拜拜……”
郁可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拿起桌上的戒指,告诉眼镜男:“这枚戒指虽然大了点儿,不过送朋友倒是一份不错的礼物,所以,我不打算还给你,因为你浪费了我半年谈恋爱的时间,用这个做补偿,便宜你了,呸……”
这就是郁可失恋的过程。当郁可机关枪一般发泄完毕,这才恍然清醒,坐在自己面前的小灿已经为人妇了。她赶紧张开怀抱,给小灿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嫁个有钱人不是白日做梦,你就是我的榜样!”
其实,小灿的婚礼,郁可没赶上,她被临时派去外地学习,为此她还骂总经理是个孙子,这不是成心跟她过意不去吗?闺蜜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她都没能亲自作见证,这是要让她把肠子悔青啊!好在小灿把蜜月旅行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她,一下子就激活了她体内所有热情的细胞,让她暂时忘那个和她谈了半年恋爱的富二代男友。
郁可在旅游公司做的就是接待,她的建议果然非同一般,从亚洲到美洲,从欧洲到非洲,郁可一口菜没吃,一口酒没喝,就给小灿设计出了不下十条旅行线路,让他们逐一筛选。最后,小灿和简易一致选择去欧洲。
郁可一拍手:“够炫!我告诉你说欧洲可玩的太多了,光巴黎就得多玩几天,什么卢浮宫,凯旋门,什么塞纳河畔,凡尔赛宫……米兰的时装、歌剧不能错过,还有罗马、希腊的爱琴海、奥地利的维也纳!可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你们挑几个重点,一圈下来没个个把月玩得不尽兴……”
小灿张着嘴巴,听傻了。
“请够二十天的假,按我给你们制订的路线,你和简易这趟蜜月之旅,将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小灿瞪着大眼:“二十天?十天就可以了!”
“十天,那还不如不去,就在日本韩国走一圈,或者新马泰,不过,这样的蜜月一点情调也没有,人生就这么一次,亏什么也不能亏这个。”
小灿看看简易,简易微笑:“没问题,咱就请二十天的假!”
郁可一个人回的家,她没让小灿送她,她说小灿和简易正是新婚燕尔,她不能再霸占小灿了。其实,郁可心里挺难过的,半年的恋情突然来个紧急刹车,阵痛之余还有几分恋恋不舍。
郁可很重视和眼镜男的感情,一直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婚姻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是单亲家庭,母亲在她一岁的时候跟个老外去了英国,父亲娶了后妈,生了一个弟弟,从此,她在那个家庭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她很用功,上大学几乎每年都拿奖学金,很少拿家里的钱,不是父亲不给,而是那个后妈实在太胡搅蛮缠了,她不想父亲的第二次婚姻仍是以失败落幕。
和眼镜男的交往,让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她知道眼镜男的家世会给她带来很多压力,她也极力在这种压力中寻找平衡点。可是,她终没能成功。未来的美梦猝不及防地在眼前跌碎,一向倔强的她,还有那么点尊严,让她没有像个可怜虫一样,哀求他再给她一次机会。郁可当时却把尊严看成比钻石,珠宝还要价值连城,她庆幸自己没有因金钱而失去做人的骨气。她可以洒脱地说声拜拜,是她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郁可还是痛哭了一场,为了祭奠付出过的感情。
3 再次搁浅的蜜月旅行
按照郁可给出的线路,小灿和简易开始忙碌起来,是跟团去还是自己去,这是很科学的一项选择。跟团去,省钱,少操心,人身安全有保障,可自由活动时间太少,时间也会比较赶,喜不喜欢的景点都要走马观花地过一遍,浪费时间和精力;自己去的好处是时间充足,想什么时候玩什么时候玩,累了就休息,饿了可以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不会把自己累到。但此选择的花销,可是一个无底洞。多少钱都能花掉。一想到大把大把的钞票,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小灿就觉得心疼。简易做小灿的思想工作,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蜜月旅行了,多少钱他都肯花。更何况不是还有老爸做坚强的后盾吗,钱不是问题。小灿默认了,这钱不能省,免得自己后悔一辈子。
这么定下后,两人着手订机票,查看最近的天气情况,觉得万无一失后,把日期定在了这个周日。
周日,天刚蒙蒙亮,小灿就叫醒了简易。她化妆,他收拾行李,两人分工明确,确保时间充足。一切收拾妥当,一身清爽休闲打扮的小灿站在简易面前,用手撑在简易的肩上,颇为自信地说:“有我这么漂亮的太太陪伴左右,你的欧洲之旅将成为你人生最灿烂的一页,而我,就是你铸就辉煌的保障,所以,拿行李,背包的重任就交给你啦!”
“成啊!没问题,别说扛行李了,就是让我全程抱着你,那也是小子的造化啊!”简易装成太监的嘴脸逗小灿。
两人在房间里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全然不觉楼下谭乐云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简至善又一夜没回,谭乐云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三天没看到简至善了。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除了遭遇不测,最可能的便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那个可疑的电话难道又让他旧病复发?
公公失踪了。
当婆婆声情并茂地向他们控诉简至善失踪的原因是因为移情别恋时,小灿不得不佩服婆婆的想象力和表演力。一个妻子能这样揣测诽谤自己老公有外遇,多半是对自己没信心,另一半则是对这个男人已经心如止水。婆婆是哪一种心态,小灿认为两者都有。
谭乐云的控诉惊动了全家,奶奶的出现,则让谭乐云情绪更加失控。看情形,小灿和简易一时半会儿去不了机场了,可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却越来越近,小灿心里着急,但又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简易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可一看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象,就硬不下心弃母亲于不顾。小两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好意思提去机场的事。
谭乐云的情绪在大家的劝慰下,慢慢舒缓了下来,小灿一个劲地给简易使眼色,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简易一个劲地回应着小灿的眼神,再等等!再等等!两人就这样眉来眼去,打着哑谜。直到奶奶催促他们赶紧走吧,别晚了飞机,小两口才如释重负般拉着行李匆匆忙忙地往外赶。
刚一出门,小灿和简易就愣住了,因为在门口,三四个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小灿认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人的长相,就是因为他,她的婚礼才如此地狼狈不堪。
没错,挡住两人去路的人,正是婚礼那天要账的人。此刻他正一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缓缓开口:“简先生约了我们今天来这儿拿钱,请问,简先生在吗?”
正像小灿二姨所担心的那样,要账的果真要到了家门口,而且还是气势汹汹,一副不给钱,便要命的架势。
面对三四个身强力壮,凶神恶煞的催命鬼,简家老老少少抱成团都觉得势单力薄。就算简易挺着胸脯站到要账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让他立刻,马上滚,都掩饰不了一触即溃的形势。
“你们这样胡乱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把话说明白,简家到底欠了什么人的钱?欠了多少?如果你不能一一回答,我只好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敲诈勒索。”谭乐云不能让儿子有任何的危险,如果这帮人真的想以武力解决此事,简家必会血流成河。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宁愿一个人面对。
要账人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就是干这行的,拿不到钱,他们的日子也甭想好过。
谭乐云继续提出要求:“我要见见你的雇主,当面谈,免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
“恕在下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给你,我也是替人办事,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对不起了。”
谭乐云只好拿出手机:“那我只能报警了。”
“不能报警……”乔宇阳突然出现,大声阻止。
谭乐云一看到乔宇阳,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他是简至善的助理,两人进进出出,比她这个老婆都亲密无间,简至善的行踪他一定一清二楚。
乔宇阳的出现果然扭转了局面,他告诉要账人,如果想顺顺利利地拿到钱,就请不要用这种逼迫的手段。逼急眼了,来个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好处!要账人当然明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道理,他犯不着为了几千块钱的好处费要和人拼命。当即,要账人借势下台阶,给了他们一个期限,如果再不按期还钱,下次可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登门拜访’了。
要账人一走,谭乐云端着的架子立刻瓦解,双腿发软,直往地下出溜。而此时,小灿看了一下表,离登机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就算她和简易插上一对翅膀,也没办法赶到飞机场了。
蜜月旅行再次受阻,小灿几乎绝望透顶。
欠账的事并不是子虚乌有,并不像简至善嘴里说的那样误会一场。谭乐云哭天喊地在家中大闹一顿后,责怪乔宇阳为什么阻止她报警。乔宇阳的出发点在公司上,如果报警,势必会引起媒体的关注,公司现在的经营情况出了点问题,这个时候再闹出官司,对公司日后的发展一定会有影响。这种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神不知鬼不觉,把事情解决掉。谭乐云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毅然告诉乔宇阳,这笔钱她是不会替简至善还的,他要还想要这个家、要他儿子和老妈,那他就应该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承担起所有责任。像他这样躲着,猫着,别说她瞧不起他,就连孩子们都觉得他是个窝囊废。
追债的到底什么人?这是谭乐云眼下最需要了解的。简至善躲着不出面,要账的能来家里要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她可不想这个家从此不太平。
一家人突然失去了欢笑,对这笔莫名其妙的欠款都表现得忧心忡忡,尤其谭乐云。当初开这家公司,谭乐云就觉得不太靠谱。这年头有多少人在生意的大浪中沉沉浮浮,真正成功的,那也是历经了常人所不能的艰难困苦。钱不用多,贵在一家人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简至善辞了工作,拿着筹措的资金,开了这家小公司。谭乐云对经商无兴趣,决定继续在学校当一名老师,也好为将来留条退路。现在看,她这条退路成了全家唯一的出路。她知道,这些年,简至善的生意并不好做,能坚持下来,多半是凭着他不肯认输的固执和执迷。
简至善的个性不适合经商,这一点,谭乐云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如今,公司弄成这样,他却没了踪影,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注定一事无成。
小灿对这件事的不满来自蜜月旅行再次受阻。简家欠别人多少钱,这不是她最关心的,若问这场婚姻唯一带给她的是什么,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拥有了简易这支潜力股,可以为她将来的人生确保必要的衣食住行。
简至善就这么凭空消失,留给谭乐云一个烂摊子。要账的穷追不舍,闹完婚礼又追上家门,而那个一直不肯露面的债主,好像掌控着简家的一切行踪,在简至善消失的空当来个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谭乐云主动联系了那个要账人,再次要求见见债主。要账人在电话里依旧满嘴的职业道德,可在谭乐云提出会有好处费的时候,要账人终于答应把债主的信息传真给她。
谭乐云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传真过来的资料,可等了一下午,传真机并没有传来任何一份文件。
谭乐云没有耐心继续等了,她再次拨了那个要账人的手机,可电话却关机了。
就在这时,乔宇阳匆匆赶到简家,带来一个还算好的消息:“要账人和债主闹翻了!”
这就意味着,如果债主继续追债,要么是他再请一伙人跟上来,要么是他自己单枪匹马杀过来。
谭乐云似乎看到了阳光,有帐不怕算,就怕是一笔糊涂账。
接下来的日子,简家变得安宁了下来。那个债主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笔债好似也凭空消失了一样。
4 突然离婚的大姑姐
婚后第一天上班,小灿就觉得和谭乐云的婆媳关系,在同一间办公室里,显得异常尴尬。没嫁给简易之前,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有说有笑,甚至还可以肆意地开各种玩笑。可现在,只要谭乐云在她对面的办公桌前一坐,小灿的神经会立时紧绷起来,婆媳之间那种心存芥蒂的微妙,会情不自禁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谭乐云的表现明显比小灿要成熟,老练得多,她会在同事面前,洋洋得意地夸赞她的儿媳妇,让同事觉得她们的婆媳关系比原来的同事情谊更加深厚。同事们羡慕赞许的眼神,让小灿觉得浑身不舒服,她会偷瞄谭乐云,看一看她撒谎时,会不会脸红。
和小灿私下里要好的几个年轻女老师,会趁着谭乐云不在的时候,围着小灿问这问那。
女老师问:“婚礼后来怎么样了?”
小灿微笑着:“还能怎样,各回各家呗……”
另一女老师问:“你婆婆家真惹到麻烦了吗?你不害怕吗?”
小灿:“可能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有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们小灿就是心态好。”
小灿笑笑。
女老师又问:“这么早就结束婚假,蜜月取消了?”
小灿没回答,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
另一女老师抢着说:“怎么会取消?你别瞎猜!”
小灿:“我和简易打算去远点儿,欧洲!”
女老师无比羡慕:“好浪漫啊!什么时候能和我的白马王子去趟欧洲,死都值了。”
这时一男老师走过来,开玩笑:“欧洲你别想了,在通州走一圈就得了。”
女同事一嘟嘴:“瞧不起人,是吧,冲你这句话,我将来就找个欧洲老头嫁了。”
同事们都笑了起来。
谭乐云一进办公室,就觉得那笑声刺耳,她不喜欢小灿和那帮老师窃窃私语,准没好事。
同事们一看谭乐云黑着脸进来,四处散去,各忙各的。
谭乐云将小灿拉至无人的地方,警告小灿:“我不想把我们的婆媳关系带到学校来,我更不想听到有人背后议论我这个婆婆任何坏话……”
小灿没得反驳,谭乐云是个要面子的人,即使是用装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谭乐云接到简洁打来的电话,让她马上回家一趟。谭乐云拿这个任性、自私、胡搅蛮缠的女儿没办法,她能在30岁嫁出去,已是烧高香了。
临走前,谭乐云告诉小灿,下班后直接买些菜回去,简洁回来了。小灿在心里嘀咕:什么时候,女儿都比媳妇重要……
小灿的埋怨是有道理的,她和简易结婚半个月,这位大姑姐几乎天天跑来娘家,婆婆非但没有怨言,还表现的很是热情,好像女儿回到娘家,就能为她分担忧愁似的。她不明白简洁为什么可以整天呆在娘家,而她必须要和娘家保持一定距离,这儿媳妇和女儿的待遇简直天壤之别。
小灿在菜市场转了半天,也不知道买些什么。以前这种买菜的活,她根本就无须理会,反正一日三餐,爸爸或二姨,总是能变换着花样给她最好的营养供给。现在嫁人了,难道真的要和柴米油盐打一辈子交道吗?小灿胡乱地买些青菜,便急匆匆地往家赶。
刚一进门,就听到婆婆高八度的音量响彻耳畔:“我不同意你们离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商量,你以为先斩后奏,我就没辙了是吧!没门儿!我现在就去佟家,这婚离得不算数!”
“算不算数,你说的不算,这个说的算……”简洁掏出离婚证,在谭乐云面前晃了晃。
“我不同意,就算有一百个证也不好使……”谭乐云一把夺过离婚证,就要撕。
简洁嚷起来:“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简洁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这离婚的背后另有隐情:“他外面有别的女人,在我嫁他之前,他俩就好上了……”
这个消息不亚于简家的那笔欠账,对谭乐云同样具有摧毁之势,谭乐云呆愣在那儿,不知道女儿选择离婚是对还是错。
当初,简洁把佟凯领回家,宣布要和他马上结婚时,谭乐云差点把刚喝进嘴的茶水喷了出来。女儿做事一向出人意料,嫁人竟也是如此出其不意。在谭乐云还没来得及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时,佟凯的家长竟然登门拜访,敲定了两人结婚日期。
一切都如闪电一般迅速,不容谭乐云有半点质疑。
其实,对这桩婚事,谭乐云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佟凯复员后,就进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做个片警只是个过渡,有朝一日必定会高飞的。相比之下,简洁跟着简至善在公司瞎混,倒显得不务正业了。佟家父母通情达理,谦逊随和,更难得的是,佟家就佟凯这么一根独苗,将来家产继承方面,简洁可是吃不了亏的。
一切都那么的称心如意,女人嫁得好,就是给未来生活上一道幸福保险,谭乐云觉得女儿会比自己更幸福。
可这份幸福只维持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简洁就发现了自己的婚姻其实只是自己编织的一个美丽的童话。那个女人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自己除了一贯高傲的个性,其它什么都没有。佟凯向她解释,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不参杂任何不纯洁的感情因素。简洁惶惶,半信半疑,可心里一旦有了芥蒂,对另一半的要求便会得寸进尺。佟凯的片警工作琐碎繁杂,24小时上岗时有发生。简洁忍耐不住独守空房的冷静和寂寞,把这一切的不如意统统怪罪在佟凯另结新欢上,向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离婚,要么换工作!婚姻到了这种必须二选一的境地,勉强维持只能令二人痛不欲生。佟凯不愿脱下一身坚挺的警服,简洁更不肯试着妥协,唯有一纸离婚协议,才能让二人各得其所。
简洁用离婚的方式,捍卫自己高傲的人格。离婚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离婚的勇气都没有,继续在婚姻中生不如死。简洁没哭没闹,第一次冷静客观地直面自己的人生。也许,离了婚的女人就不值钱了,也许,离了婚的女人很难再爱了,也许……
吃饭的时候,简洁就像没事人儿一样,居然还能跟简易有说有笑。小灿端着碗,揣测着简洁为何如此看得开,换做是她,可能没有简洁这样心宽。
谭乐云不得不面对现实,就算她有一万个理由不同意,可是在离婚证面前,她的那些理由,看起来竟是微不足道的。
谭乐云当着一家人的面,宣布了简洁离婚的消息。
简老太太叹息着摇摇头,在她的观念里,离婚可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她现在老了,儿孙们的福分她是无心也无力去经营了。
简易觉得这似乎更像是一个玩笑,除了佟凯能给得起简洁想要的生活,换做任何一家中等家庭,简洁都没办法活出自己理想的生活质量。简洁能舍得离开佟凯?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小灿用手肘碰了碰简易,压低声音:“是真的,离婚证都办了……”
小灿的低语没能逃过简洁的耳朵,简洁不以为意地笑笑:“小灿,你不介意我搬回来住吧!其实,你介不介意无所谓,怎么说这个家我都住了30年了,而你,只不过才来几天。”
小灿当然明白简洁的话外之音,和这个家庭当中的任何一员相比,她的确是个外人。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你当然可以搬回来住啊,就算你要住一辈子,爸爸妈妈都不会撵你的。”
“你是在咒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吗?”简洁一拍餐桌,嚷道。
“我没有……”小灿瞪着简洁。
“最好别有这种想法,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简易实在受不了简洁对小灿的态度,他马上警告简洁:“你爱住哪儿就住哪儿,和我们没关系,别没事找事。”
简易的话刺激到了简洁,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妈,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啊,简易和小灿不容我,你也不要我了吗?你说句话啊。”
谭乐云的心里本来就窝着一股火,借着儿女这么一闹,这股火势必会喷发燃烧:“好了,还嫌这个家不够乱是吧,从今天起,简洁搬回来住,谁有意见冲我提……小灿,你也别有什么可抱怨的,简洁是我的女儿,我有照顾她的责任。”
小灿很委屈,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阻止简洁搬回来住,一切都是简洁在那兴风作浪,害得她成了婆婆眼里没事找事的儿媳妇。
简洁闹的这一出,明摆着是想给小灿一个下马威。现在目的达到了,简洁的洋洋得意让小灿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最大的对手不是谭乐云,而是大姑姐。
婚姻对小灿来说,比解一道几何代数题还要难上好几倍。婚姻关乎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弄得苦不堪言。她把婚姻当成监牢,这是从很多过来人那里道听途说的。现在,当她深入其中,才明白,这个比喻的精准和贴切。
小灿还是劝慰自己,没准未来会是另一番景象。毕竟和简易的热情还在持续升温,他们的婚姻生活才刚刚开始,她相信简易对她的爱足够抵抗婆婆和大姑姐对她的挑剔。只要简易够爱她,够保护她,她就有信心和她们打一场持久战。一场关乎关幸福的战役。
5 神秘的女人
简洁搬回来住的第二天早上,这位强大的对手就向小灿发起了挑衅,让小灿防不胜防。
事情是这样的,小灿一宿没怎么睡,天蒙蒙亮的时候,睡意才算眷顾了她。可这一睡就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迟到了。
简易已经上班去了,小灿一边抱怨着简易没叫她起床,一边奔向洗手间。到了门前,一推门,门从里面反锁着,小灿敲了敲,里面没人应。小灿急得有些抓狂,继续敲门,敲了半天,简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催命啊!”
小灿一怔,完了,这下可是冤家路窄啊:“你快点!”
里面的声音传来:“嫌慢啊,以后就早点儿起,起晚了就只能委屈你等会儿了。”
“你能不能快点,我要迟到了……”小灿急得直转圈,就差没呼天喊地了。
就在这时,婆婆从房间里出来,一见小灿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就有些挂不住脸了,质问道:“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穿成这样?”
小灿苦不堪言,冲婆婆傻傻一笑。
谭乐云白了小灿一眼:“看看你的样子,像什么?”
这时,洗手间的门打开,简洁趾高气扬地走出来,冲着小灿说:“家里人多,你得早起,都赶在一个时间起床,一个洗手间可不够用。”
这是大姑姐有意让她难堪啊,小灿顾不上跟她计较,灰溜溜地进了洗手间。
婆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怎么结了婚,反倒懒散了,在娘家的时候,可没见她迟到过……”
“这就是你这婆婆没教好,惯得……”
这件事让小灿很不舒服,回到学校,她立刻给简易打电话,没别的,只想发泄一下自己委屈的心情。
简易在电话里发挥他能说会道的本领,又是安慰又是劝解,才把小灿心里的委屈冲淡了。临挂电话前,小灿提出晚饭在外面吃,而且,必须他买单。简易答应得很爽快,说一下班就去接她。
简易挂了电话,同事们都取笑他结了婚就成了妻管严了。
简易不以为意,回应同事:“这你们就不懂了,老婆管你,证明她还爱你、在乎你,真要是有一天她对你不管不问了,那你就得做好戴绿帽子的准备了。”
同事们哈哈大笑起来。
“结婚才几天啊,你就瘦了一大圈,是不是老婆每晚都折腾你啊。”
简易来了劲头,眼睛放亮:“必须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下一代可是大事,我们家三代单传,这传宗接代的大任就指望我了……”
简易正说得起劲,一看其他同事都一本正经地坐好,开始工作了,他立马感觉到背后有一只眼睛在盯着他,让他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果然,主管就站在简易的身后。
简易慢慢转过身,冲着比他大三岁的女主管杜小姐嘿嘿一笑。
杜小姐冷冷地开口:“传宗接代那么重要,干脆不要上班好了。”
简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杜小姐大怒:“严肃点,认真工作,这个月连婚假带请假你只上了三天班,在这样下去,你离辞职不远了。”
简易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杜小姐一走,简易又忍不住笑起来,冲同事们嘀咕:“三十岁不结婚,当然不懂传宗接代的乐趣了。”
此言一出,其他员工一阵哄笑。
杜小姐透过半掩的百叶窗,看着笑得肆无忌惮的职员们,她的眼里有火光。
简易被通知临时加班,他看到杜小姐的脸上呈现出报复后的快感。
小灿的晚饭注定要回家吃。
简家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洋楼,在高楼大厦之中,略显的孤立和单薄。好在有花园,有植被,春夏两季的绿意茺茺,给这个看似突兀的建筑增添了几分生气。这栋小别墅,是简至善五年前从朋友那花了比较低的价钱买回来的,现在的市价可要翻上好几番呢。
小灿初次来简家,就喜欢上了这个建筑,它有别于其他别墅体现出的现代感,更多的是还原了古色古香的韵味。简易告诉小灿,这个建筑可有年头了,大概是清末年间某位洋商人留下来的。小灿喜欢幻想,想象着这里曾住着一位美人,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两人会在夕阳落日下,在花园里漫步……可现在,小灿不觉得这栋别墅有多吸引她了,不是她对这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是她觉得住在这栋别墅里的人,让她有种想要逃避的念头。一个婆婆,再加一个大姑姐,小灿担心自己不是她们的对手。
婚后,简易第一个加班的几个小时,成了小灿最为难熬的一段时光。她在离家不远的商场逛了一圈儿,又去街边的奶茶店喝一杯四块钱的柠檬汁,然后坐在广场的石凳上发呆。
时间在发呆的状态中流逝,天色渐渐暗下来。再不回去,婆婆和大姑姐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小灿起身,弹了弹裙子上的灰尘,顺着广场一侧的绿化带,朝简家别墅的方向走去。
离家越来越近了,小灿还在思考着如何向婆婆解释自己回来晚的理由。直到在大门口,差点和别人撞倒一起时,小灿的意识才恢复正常。
那个人似乎也吓了一跳,身子后退的时候险些摔倒。小灿看清那人的摸样,一位脸颊消瘦,身材纤弱的中年女人。
女人太瘦了,使得面部皱纹,明显深刻了很多。不过,女人身上散发而出的某种气质,却给人一种舒服宁静的感觉。
小灿及时拉了一把,女人晃晃悠悠地站稳身体。
“您是要找人吗?”小灿从女人瞥向花园里的目光,可以断定,她认识住在里面的人。
女人微抬眼眸,看了一眼小灿,轻声问:“你也住这儿?”
小灿点点头。
“你是这家的女儿?”
“不是,我是这家的儿媳妇……”
女人突然抓住小灿的胳膊,睁大眼睛:“你是简易的媳妇?”
小灿被女人的举动吓到了,她不能理解自己嫁给简易会引来女人如此大的反应。
女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手:“对不起……”
小灿微微一笑:“您一定是婆婆的朋友,进去吧,她在家。”
“不,我不认识她……”女人显得有些局促。
女人言语的矛盾让小灿感到好奇,小灿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发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进去坐坐,休息一下”小灿试探地靠近女人,想帮助她。
女人警觉地后退几步,冷眼瞥视着小灿:“我不认识你们,我只是路过……”
“你很虚弱,需要休息。”
女人的身体抖得厉害,小灿担心她会支撑不住。
女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笑,然后转身蹒跚离去。
小灿想追上去,可女人最后的干笑声,让小灿望尘却步了。那抹干笑,带着深深地伤痛和无奈,更夹杂着对人世不屑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