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禾拉着荣祁把他往自己身后藏,巷子里光线昏暗,黛禾探头寻找那抹粉色的倩影。身后的荣祁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探头探脑的模样。
“方才闻姑娘寻过来了…”
“嗯,多谢。”
见闻青禾走远,二人出了巷子,继续往前逛着摊子,路上不少女子持着柳枝都往荣祁身上瞧。还有胆大的走上前想把柳枝递给他,只不过都被他无视了。
美色误人啊。黛禾心中念叨。走到卖面具的摊子前买了两个金色凤尾面具,荣祁没说话拿过戴上,一双丹凤眼尤为显眼,丹凤眼一般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却从未从荣祁身上看到过。
即使戴了面具,荣祁也招了不少目光,越往集里走,人越多,人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有不少女子直接贴着荣祁身边走,还有的直接把柳枝直接塞到荣祁手里。
唉,这人长的好看用什么也挡不住。
黛禾挤开最后一个粘在荣祁身边的女子,拽着他使劲挤出人群。
“诶,干什么”
“别挤啊!”
“诶诶诶,挤什么”
黛禾拽着荣祁从人群中挤出,来到一座石桥上,桥上人倒不多,桥下不少人在放河灯,河灯嘛,集会必备项目。
从人群中出来,已经是大汗淋漓。黛禾摘掉面具,抬起手臂拿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用手扇了扇风。荣祁见他这模样,将腰间挂着的折扇递到她面前。
“多谢郡王。”黛禾接过,打开,扇面上画的是冬日红梅图,扇着风,凉快不少。
二人站在桥上,稍作歇息,看着桥下男男女女放着河灯,黛禾不知道想到什么,轻笑出声。
“可是想到什么故事?”
“不是,只是想到在抖……咳,我家乡见到的一件事”黛禾差点抖音二字就说出口了。
“何事?”
“在我家乡,集会时每次都会放河灯,清理河道的工人怕清理麻烦,往往都在下游打捞人们从上上游放的河灯。不知京城是不是也是这样”
“既然想知道,不如就顺着流水一探究竟。”
“嗯……也可”
“城内流水大都往城门外的护城河,我们便往城门走。”
“好”
二人下了桥往城门口走去,黛禾注意到荣祁右手还拿着之前别人硬塞的柳枝。
“郡王,你手里的柳枝不扔掉么?”
“不知该如何处理,若是随地丢弃总觉得不对。”
黛禾拿过他手里的柳枝,快速编了个花环,踮起脚扣到了他头上,“如此,便不会糟蹋其他姑娘的心意了。”
“我……”
“我知晓的,郡王不懂如何拒绝女子,虽说柳枝是硬塞给你的,但未见你丢弃拒绝,所以才有越来越多的女子递给你柳枝。对闻姑娘也是,只躲避,却从未严词拒绝。”
“小时拒过的,被拒的女孩子大都哭了。父亲教导我无论如何也不该惹女孩子哭。所以…”
哦哟,还是个单纯的男孩纸,黛禾心想,这驸马年轻时候估计也是个中央空调。“若不明确,总是给人希望的”
荣祁没有接话,从头上拿下柳枝花环,黛禾见不远处有卖花的小姑娘,拿过他手里的花环,上前买了小女孩篮里的野花,折掉花茎,插在柳枝花环上,变成了真的柳枝花环,而不是之前只有光秃秃的柳叶。黛禾将花环戴在小女孩头上,摸了摸她的脸颊,唤她早点回家。“谢谢哥哥”小女孩摸了摸头上的花环,满脸高兴的离开了。
荣祁看着她,又看着蹦跳着回家的小女孩,嘴角也是挂着笑。
二人为避着拥挤,避着市集到了城门口,城外的护城河上飘着一盏盏河灯,照映着黑夜里的河面,一片唯美景象。再回到城内,许多百姓都往城楼上走,城楼大都由官兵把手,平日里是不让百姓上楼的。
“快到亥时了,亥时一刻集会都会关闭,也只有在年节时城楼才会给普通民众上去,清明节时,众人会放孔明灯,城楼是最高处,意在传话于天上的亲人。”荣祁见他疑惑,解释道。
黛禾见他们手中拿着孔明灯,想着众人放飞孔明灯的场景,转头看向荣祁,“郡王,我们也去吧”
“好”
黛禾买了两个孔明灯,与荣祁一起登上了城楼,点燃了孔明灯,只等宫城内的大钟敲响。从宫城内传来三声钟声,众人放开了孔明灯,京城所有城楼上都升起了孔明灯,城内也升起不少孔明灯。
顿时,京城的人和物都笼罩在橙黄色的光芒下,黛禾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色,不由看呆,荣祁转头看着黛禾,黄色的灯光照着她的侧脸,脸上变得柔和,眼里仿佛能看到孔明灯色的光亮,荣祁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天空,众人的脸庞顺着孔明灯的轨迹抬起,直至孔明灯渐渐没入黢黑的天空,化作点点星光。众人想说的话应该都带给逝去的亲人了吧。
“真是壮观,真想每年都能看到。”黛禾不禁感叹,放完灯,众人下了城楼,城内小摊逐渐收摊了。
“你此前在临安城未见过么?”
“以前家中管的甚严”她以前作为奴婢哪有机会出门,自然是没见过。
二人回途,岔路街口,铺子前的柳树下,二人就要分道扬镳了。
“今日劳累郡王陪着我疯玩了,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学院见。”黛禾作揖。
荣祁拂开头上柳枝,“咔”折下一枝柳条,递给她,
“这是…”黛禾疑惑,赠柳枝可是看上某人的意思,荣祁难不成是个g…gay?
“不今日我逛的很高兴,送柳枝只是,挽留罢了”
黛禾接过柳枝,对折,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递给荣祁,“今日我也玩的尽兴,这柳枝,也是挽留罢了”挽留即将离开的人,想再疯玩一会儿,奈何天色已晚,“天色太晚,明日见”
“嗯,明日见。”
二人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家。
荣祁踏入长公主府,堂内长公主与驸马正开心的说着什么,他刚进门,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父亲,母亲”
“嗯,阿祁回来了?玩的可尽兴?”开口的正是长公主。
“当然尽兴了,你看他右手拿着什么”
“嗯,柳枝?祁儿可是有心悦的姑娘?若是有,阿娘先去探探,若是个好的,先定亲,待你春闱中举再举办婚礼”
“姑娘?夫人,我听说前两日这小子与一男子共乘一匹马,还贴心的接那男子下马,你这柳枝莫不是是他送的?”
公主与驸马二人叽叽喳喳,并未给荣祁开口的机会。
“咳,这柳枝确是那男子所送,不过……”
“啊,祁儿,你莫不是真的喜欢男子?平日里也不见你亲近哪位女子。”
荣祁还没说完,长公主就冲到他眼前,双手抓着他的肩,满脸男色。
“咳,母亲,我不好男风,同乘一匹马的男子是我的同僚,那日我外出见他有伤在身便邀他同乘,这柳枝只为挽留之意,并无男男之情”荣祁扶额。
“哦,那就好,我还等着抱孙儿呢,你快回去歇息吧,我跟你父亲还有体己话要说”
长公主撒开抓着他的手,又坐回驸马旁,二人有说有笑。荣祁再次扶额,他已经习惯自己父母这般无视他了,自己的母亲在父亲与自己跟前就和小孩子一般,段段想不到是抚育幼帝的长公主。
第二日,黛禾依旧早早地去了书院自习。荣祁一早到课室便是她一脸认真自习的样子,经过清明一遭,二人关系算是不错,虽称不上朋友,但也可以说是相熟,见荣祁来了,黛禾将洗好熨好的墨色褙子还给他,荣祁接过放入考箱,询问她是否有不懂处,黛禾也算一点就通,二人相处也融洽。
话说上次城门口救了包括黛禾在内的十名女子,几名女子大都为京城南下州城女子,后被官府安全护送回当地。京城失踪的六名女子依旧没找到,那地牢内当时关着二十几名女子,还有十几名女子未被解救。
大相国寺的那名小沙弥是乞丐,之前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大相国寺当沙弥,大相国寺香火旺盛,不少女子不管富贵贫困都喜欢去大相国寺上香,若是女子独身一人前去上香,那小沙弥便会叫住那些女子,免费送一个香包,一般人接过之后都会凑近闻,香包内有极少量迷香,因着极少量的迷香,大多女子离开寺庙后才会发觉不对劲,届时偷偷跟在她们身后的小沙弥便跟上去掳走少女,送到寺院后山深山中的山洞。因着那日书院学子到来,他被安排着去打扫厢房,且白日人多眼杂,未来得及送人,只得入夜后才小心将新掳的女子送上山。除此之外,并无所知,他也不知交接的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甚至京城藏身所他也不知。
都城门的盘查变得更严谨,上次的领头官兵因着办事不力被调了职,那日后城门的检查由禁卫军统领亲自动手,凡路过的检查的仔仔细细,倒让那些歹徒没法运人出去,上头又催得紧,因着上次的差错,这次当差的严谨不少,天时地利人和,于端午前一网打尽,将犯人全部逮捕,余下的十几名女子都被解救。
大理寺的一套刑罚下去,藏人的地点都招了,正是京城有名的妓院,寻芳阁。寻芳阁后院底下藏着个地牢。大理寺随即抄了寻芳阁,最终在老鸨房间内床下的暗格处搜出一叠账本,上面记录着每位从青楼赎出去的女子姓名去处,然而这些去处统统都是朝中大员。
审问室的架子上,一女子身上的衣裳早已被血浸湿,身上衣裳被鞭子打的裂开几个口子,女子的嘴唇早已被咬破,仍未开口,这老鸨倒是倔强,无论怎样屈打都一言不发。又是一盐水鞭子抽在老鸨身上,闷哼一声,不见惨叫,昏过去了。牢头叫来底下捕快,让他找个婆子给老鸨换身衣裳,明日再审。牢头刚从地牢出来,换衣裳的婆子跟底下的捕快就慌张匆忙地跟了出来。
“头儿,这老鸨是个男的!!”
牢头也是震惊,赶紧上报上司。
连着几日的审讯都没有线索,大理寺也只把这件案子当做普通的拐**良为娼,寻芳阁被查封,男老鸨与一众歹徒被判斩首。斩首当天,刑场周围围满了百姓,都想看看这拐人的恶人都是什么模样,当看到老鸨是男扮女装时,也是震惊。
忽然,人群中一高大的男子看到老鸨的模样,气急败坏的掀翻面前维持秩序的官兵,冲到那老鸨身前。
“是你!”那男子拽着老鸨已领,直接给了一拳,一拳下去,老鸨嘴角血迹渗出。监斩官赶忙命人拽住男子,“你是何人,岂能干扰刑场秩序!”
“威武大将军嫡次子,闻行云。”闻行云被十余名官兵压着,动弹不得。
“就算是皇子,也不可扰乱刑场秩序!”
官兵听见他说自己是威武大将军之子时,手上压着他的力道早已减轻,闻行云趁机抽身,朝高台上的监斩官行礼,他已经冷静下来,对刚才所做之事有点尴尬,“草民失礼,只是见到故人,有些激动,大人可否看在家父面上通融一下,让草民同他说几句话。”
“可,抓紧时间,别耽误了行刑。”威武大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看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