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七月国的那位已经到了。”
绣有金色凤凰的黄袍被女子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露出精美的锁骨,斜靠在凤椅上,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拿着朱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神情懒散,却又浑身透着戾气,听见手下人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那双凤眼深邃冰冷,半闭着,手中的朱笔也未停过,
无有没听见自家主子的答复仍保持着低头微弯腰的姿势,静静的侯着。
她也猜不透主子是怎么想的,七月国说要送男子过来,主子还把人家的使者给丢了出去,但一听送来的男子名字后又想了一会儿,答应了!正当她们这几个左膀右臂以为主子终于要有男人的时候,主子却只给了一个最低等的君位……
许久之后,带有一些沙哑的女声响起,
“你看着办。”
???我怎么看着办?主子,那可是你男人啊!
虽然心里再怎么埋怨,无有还是强颜欢笑,“是!”
刚准备转身离去,又想到自己实在不知怎么办,于是硬着头皮问:“主子……”
看着支支吾吾的手下,帝若皱了皱眉头,“是想领罚?”
“不不不!属下就是想问问这个事,具体属下该怎么做……”无有暗自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默默的忍受着主子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寒气,娘啊!主子太可怕了!
帝若手中的笔终于停了下来,想起那个得寸进尺的男人临死时说的话,
“我不要什么,只求你能护我的儿子一生平安。”
眯着眼睛,像软下来的狼一样,靠在凤椅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
良久,无有听见了回应,
“别死了就行。”
……
顾殇知道那个女帝是不会来的,自己就是一个地位卑微的侍君……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掀开红盖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
比相府的要好……
知足吧……顾殇……
一个人又不是过不了,前十三年不都是一个人……
脱下繁重的礼服,就着一身白色单衣,就着月光慢慢的走着,走出来自己的小院,走到了大道上,等顾殇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迷路了,看着周围高大的城墙,顾殇的鼻子酸了,
酸着酸着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自己也想有娘疼,爹爹爱,天知道每次偷跑出相府看见别家同龄的小公子骑在自家娘的脖子上,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自己只是想尝一尝被人珍视的滋味啊!也想被人爱,被人疼,被人照顾……
可现如今,冷漠的娘,素未蒙面的妻主,冰冷的宫殿,孤身一人……
越想哭的越凶,最后干脆蹲下来,小脸埋在腿上,放声大哭。
暗处的暗卫互相看看对方,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
管吧,无有总管说过不用管他,只要别死了就行,不管吧,这条路可是陛下回寝宫的必经之路啊!到时候惊扰了圣驾可如何是好!
最后哭者伤心欲绝,听者也不忍打扰,于是暗处的十几个暗卫集体祈祷今天陛下就睡在御书房,
暗卫:哭!这次竟然无比的希望陛下睡书房……
然而事与愿违,那尊贵无比的步撵还是慢悠悠的来了,
帝若听见哭声,睁开了眼睛,迸射出寒光,
她最烦人哭了,尤其是男人!
身边的无有听见哭声立马反应过来,朝步撵上的人拱了拱手:“主子,属下去解决。”
重新闭上眼睛,但是眉头依旧紧皱的帝若,摆摆手,示意无有快点,红唇轻启,语调平缓,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音调始终在一条线上,但是那话却让人从头凉到尾,
“一个瞬息,他死,或你亡。”
无有的脚下一个踉跄,背后已经湿透,这意思是……一个瞬息解决,如果那哭之人没死,那么自己就得死……
“还有暗处的那十几个人也不用留了。”
“……是……”
暗处的十几个暗卫内力太好,一不小心听见了这话,又一不小心全都脚滑掉了下来,一个个都连滚带爬的到步撵下求饶,“主子饶命啊!那是七月国的那位在哭,我们是谨遵无有总管的话没有管他的啊!求主子饶了属下吧!”
帝若被这鬼哭狼嚎给吵的越发烦躁了,深邃的凤眼里闪过一丝嗜血,手一甩,地下的十几个暗卫都被帝若的内力给震飞了出去,没死,却也得了个重伤。
是他?
借着月光看向那人,
一席白色单衣,乌黑的头发披在脑后,夜里凉风吹过,发丝轻轻扬起,露出来那张小的可怜的小脸,不算倾国但胜在清秀可人,那一双桃花眼许是因为哭过的缘故,虽然红肿但却明亮至极。
干净,宛如未经雕琢的白玉。
这是帝若第一次见到顾殇的第一感觉,而那月光下一席白衣的小公子也在帝若那从未激荡过的心海中泛起了微弱的涟漪,微弱到,帝若自己都没感受到……
只知道自己那时的心里是有一点欢喜的,就像是小时候找到被父君藏起来的心爱蜜饯的那种欢喜。
微妙且醉人。
就这么看着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哦!的确是男孩,才十三岁,都没成年,烦操得想要杀人的心莫名的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