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外吹来一阵寒风,携带着浓郁的花香,蔓延到整个房间之内,书桌上的纸张哗哗作响,连带着左右摆动,碰撞在一起,发出咚咚声响的毛笔,在这个房间响起。
要求?
秦越收敛起心中的情绪,满脸肃穆的望着身前的美妇,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要求到底有多么艰难,但是这一切和天地元素的分量相比起来,显然是并不重要的。
既然收了他人的好处,那么自然的,就一定要将对方的要求履行好。
哪怕刀山,哪怕火海!
美妇没有理会秦越突然严肃起来的神色,手扶着额头,闭上眼睛,回忆似的道:
“当年我孤身一人来到女儿城,万念俱灰,本是一心求死,若不是突然发现我的肚子里有了狐儿的气息,让我灰暗的人生重新升起了点点光亮,恐怕如今,你看到的只会是一座无名孤坟。”
美妇蓦然一笑,秦越嘴角一抿,从美妇的瞳孔中,仍旧有着伤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美妇伤痛由来的那人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能让人痛苦如此之久。
“所以,狐儿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父亲,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出现是因为我喝了这里的育女水。”
说到这里她陡然一停,走到书桌前,抽出一支毛笔,下一霎,一道温和的气息猛地从美妇的手掌升起,顺着毛笔传到了笔尖,随后只见原本干涸发硬的毛笔,居然像是蘸染了黑墨一般,变得水润圆滑。
“如今回首,十七年的岁月悄然过去,曾以为我的命运到此便彻底打住,但是十七年过去了,或许是老天垂怜,直到如今,我仍旧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
美妇执笔,龙蛇飞舞,每笔勾勒,细线联结,点点滴滴,犹若幻影一般,她停下笔,微微一顿,道:“或许,我想我还有应该去完成的使命。”
豪墨挥洒,陡然掷笔,拿起布满符文,深邃到连灵魂都仿佛能够吞噬的方纸,美妇举在光线稍亮的地方看了看了,点了点头,旋即背过身来,正色道:“所以,我的要求便是……”
“我希望你能够保护狐儿,直到她找到归宿,能够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活在这个世界。”
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哎。
说到这里,灵魂空间内的秦越对于美妇的感观发生了改变,看来这么多年,她对于琵狐在远沙城所受的欺负并非是一概不知,而相反的,正是因为深知,才让她的痛苦更加剧烈。
远沙城,女儿城,在每个女人身上,都有着悲惨过去的缩影,这才让她连站出来,将琵狐挡在身后的勇气都没有。
“老师,换回来吧。”
灵魂空间内,秦越微微叹息,对着外面光月录道。
“嗯。”
他在心里暗道,旋即闭目,两者的灵魂转换,身归原主。
“怎么样小子,这很困难吗?”
美妇望着手中的方纸,嘴角弯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此时点了点头,轻声道。
困难吗?
说实话,秦越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困难可言,甚至说是简单也不为所过。
以琵狐的容貌和柔情,恐怕只要出了女儿城,找到归宿,做到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没有任何的难度。
但是有一点秦越不明白,甚至说是怀疑也不为过。
那就是抛去美妇的要求不说,只凭借第一眼印象,甚至连第一眼印象都算不上的印象,她居然就敢将自己女儿的安全和未来交付给自己?
秦越并不是傻子,也没有那么自负,虽然美妇此时虚弱,但是从其刚刚挥笔所散发的气息来说,秦越在她的面前犹如蝼蚁,如此悬殊的差距,为什么需要指望一个堪堪一转一色的秦越来保护琵狐?
让琵狐待在她的身边不是更好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诞和不合乎常理了,每一步,都充满了秦越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难道她感觉到了老师的存在?
就在秦越眼睛飞速转动,表现的极为挣扎时,美妇最后看了一眼方纸,仿佛生怕漏了什么细节没有做好,旋即递给了秦越,道:“而这些要求的基础,全都建立在契约关系上!”
“果然。”
光月录早有准备的点了点头,望着秦越视线中,美妇递过来的方纸,符文勾勒,犹如活物。
“契约关系吗?”
秦越瞧着身前的方纸,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秦越现在内心里还有诸多不解,那么在看到听到美妇口中的契约关系后,忽地豁然开朗。
望着身前的契约纸,秦越眼中也升起了一份敬意,以此看来,美妇恐怕正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契约师,而从方纸散发的气息来看,美妇在契约师的造诣还不低!
“嗯?”
瞧着发呆,陷入沉思中的秦越,美妇伸手往前递了递。
“看样子夫人准备的挺充分的。”
秦越从沉思中出来,接过美妇递过的方纸,轻叹口气。
按照光月录曾经给他教授的关于契约师的知识,手指往后伸,在黑阙巨剑的剑刃一划,一滴鲜红的血液从中溢出,旋即在美妇含笑的眼神中,在方纸的符文上一划,随后方纸内一半的符文在鲜血的注入下,突然的活了过来,围绕着秦越旋转,少顷之后,凭空消散。
看着方纸中仍有的半数符文,秦越抿了抿嘴,虽然得了好,但是契约一立,总感觉很不是滋味。
此时心情复杂,把方纸递回给了美妇。
他这方的契约成立,另一方,自然是留给琵狐的。
“嗯,算你小子爽快。”
美妇接过方纸,感激的看着秦越。
正如她口中所说的那样,她还有她需要去完成的使命,前方道路,荆棘密布,她的人生已是一条命运倒悬的路,她又如何忍心让琵狐跟着她?
至于为何选择秦越?
她眼神忽闪,她也不清楚。
或许时间紧迫,让她没有时间选择了吧?
在这冥冥中,所有人的过去已成定局,唯独未来,诡秘难测。
希望这小子能够尽到承诺吧。
收起心思,她在心中想到。
“关于天工……”
满意的收下方纸,美妇再次开口,她自然知道秦越对天工有着极大的兴趣。
“?”
声音传来,秦越竖起耳朵,眼神中闪烁着名为期待的光亮。
“当你将我的要求完成后,你自然就会知道的。”
美妇卖了个关子,没有一次性说清楚。
秦越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急切的想要知道所有消息,毕竟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天地元素,至于天工,从美妇透露出的消息来看,并不用那么着急,先做个盼头就行。
“多谢夫人告知,那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子便先退下了。”
秦越对着美妇弯腰拱手道,在美妇微微颔首,略有哀伤的眼神中离开了房间。
走出院子,深吸口气,终究有点惆怅的情绪升起。
琵狐在秦越走出房间后便走进了房间,此时听着房间内传来的痛苦哭声,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抓住一般,压抑的喘不过起来。
“放心吧,这个女娃修为不低,虽然虚弱,但是按照她的修为来算,还是有着一段极长的岁月的。”
光月录的声音从心里心底传来,还有一半,转了转,终究没有说出来。
她体内的伤势似乎并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过度充裕,远超她时下所能承受的极限。
“啊~~”
他闭上双眼,惆怅的拉长了声音,闻着四溢的花香,喃喃道:“那就好……”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