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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芈蓝衣怒斥少林僧 刘湘龙义斗拈花婆

话说毛哥、芈蓝衣二人离了腊尔山苗人区,策马而行,迳回川渝白沙镇。

芈蓝衣依旧易容丑女,不过这次却换成了一身汉装,不再作苗人打扮。她自小爹娘早亡,孤苦无依,靠乞讨为生。在七、八岁时方得万毒神龙收留为徒,足迹从未走出黔地一步。如今机缘巧合,得遇毛哥结伴而行,心情自然与往日大不相同。一路之上但见青山绿水,风光旖旎美不胜收,逾觉心旷神怡。路人见她样貌奇丑,纷纷惊诧避让。芈蓝衣自小行乞,受尽世人白眼,自是不以为忤,反而有说有笑,尽露少女情怀。

毛哥因忧心不戒师父伤情,一路上缄默寡言,闷闷不乐。只顾一味催促赶路,晓行夜宿,不敢丝毫耽搁。

这日看看已至泸州境内一个无名小镇,马儿已有些乏了,芈蓝衣道:“傻哥哥,你肚子饿是不饿?咱们到前面镇上歇息一下吧,也顺便吃些东西。“

毛哥眼看天色尚早,还未及午时,本不想就此歇息,但见芈蓝衣眼含讫求,不忍逆拂她的意思,心想:芈姑娘究是女儿家,怎经得如此这般长途跋涉?也真是难为她了。于是应道:“也好,我也是许多日子未曾吃到川渝风味的饭菜了,正好解解馋!“

芈蓝衣大喜,红着脸道:″我就知道傻哥哥善解人意。“

二人放慢程脚,走进镇中。镇内虽不甚繁华,但街道宽阔、店铺密匝,人来人往的也颇透出几分热闹。

二人来到一家名唤″悦来饭庄“的酒店门前,早有店内小厮过来接过马缰,笑脸迎进店内。

店内食客颇多,云集着三教九流、南来北往的商贾过客。有迎宾小厮迎上前来,及至见了芈蓝衣奇丑模样,禁不住皱了皱眉,又见两人一身风尘,似是远道而来,便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芈蓝衣道:″此时才近午时,自然是打尖……“。

那迎宾小厮道:″楼下已客满,二位楼上请吧。“

芈蓝衣哼得一哼,便和毛哥上了二楼。

二楼乃是常人俗称的″雅间“,收费相对较贵,寻常食客自然相对较少些。二人选择临街靠窗处的一桌空席落坐。

知客小厮递上菜谱。芈蓝衣挑了几样自己从未吃过的菜肴,还特意要一小壶“泸州老窖“。

毛哥道:“怎么?芈姑娘也喜饮酒?“

芈蓝衣微微一笑,道:″你不喜欢?苗人多半会饮,早听说泸州老窖酒味醇厚、清香溢人,饮后回味无穷。难得今日路过此地,正好小试佳酿……如果傻哥哥不喜欢……我饮酒,往后……往后我不饮便是。“

毛哥歉疚地笑了笑,道:″那倒不是……芈姑娘别误会,我亦喜饮酒,只是耽心师父……怕酒后误了行程。“

芈蓝衣道:″傻哥哥就放心吧,一时半会饮不醉的。“

趁酒菜尚未端来的当儿,芈蓝衣偷偷打量了一下楼中情形。只见楼中设酒桌十余张,除开她和毛哥落坐的一张外,还有五张有人落坐。众人形形色色,有的是富家公子、有的是商贾旅客、有的是江湖人士。最打眼的莫过于靠东边角落里的一位花甲婆婆。那婆婆蓬头垢面,手握一杆三尺长的大烟枪,时不时“叭哒、叭哒“凑到嘴边吸两口,说也奇怪,她吸烟只是作作样子,口中并无烟雾喷出。只是一身衣衫褛烂,千疮百孔打满了补丁,十足一个市井街边的老乞婆模样,也不知酒店小厮是如何便将她放了进来?

芈蓝衣暗暗留心,见那乞丐婆婆烟斗中并未放有烟卷,也没有点燃。心下不禁大奇,疑虑渐生。

这让她想起曾听师父万毒神龙说过,她有一位师叔祖名唤“拈花婆婆“,其用毒、炼毒在“毒蝎门“首屈一指。她一生孤僻,行事怪异,武功极高。善以烟斗施毒,惯常将毒药暗藏于烟卷之中,点燃吸食,吞吐之间施毒于无形,常人只道她乃是吸食烟卷,自然而然就疏于防范,不知不觉间便着了她的道儿,就连师祖也略逊她三分。不过,据说这位名叫拈花婆婆的师叔祖,早在数十年前就无缘无故失踪了,也不知是生是死,按年龄算来,应该已有一百余岁。可眼前这位老乞婆从面相看来不过花甲之年,似乎又不像是拈花婆婆。

芈蓝衣想想有些后怕,但想只要自己不暴露毒蝎门的事,就算她是师叔祖拈花婆婆又怎地?彼此从未晤面,素不相识,与我何干?不理她就是了。

正思忖间,只见又有四、五人上得楼来。

芈蓝衣看时,原来是五个僧人,为首那名僧人大约五、六十岁年纪,身披袈裟,头上点有九颗戒痣,看样子辈份极高,手中提着一条乌青色的禅杖,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一百余斤。

几名僧人上得楼来,便大大咧咧、旁若无人地选了一张离那老乞婆较近的酒桌落坐。

知客小厮要紧迎将过来,道:″各位长老,本店雅间不卖素食……还请楼下用餐。“

为首那名僧人道:″一个藉藉无名的小镇街坊,哪来那么多规矩?“操的一口纯正中原豫地口音。

芈蓝衣心下一震,心道:“原来是少林寺的高僧!“附耳对毛哥悄声道:“傻哥哥,有热闹瞧啦!“毛哥莫名其妙。

知客小厮道:″本店楼下设有僧道布施席位,还请列位长老移步……本楼雅间恕不接待僧侣道众……“

那为首僧人怒道:″僧侣道众怎么啦?既然乞丐来得,俺们便来得……休要直管啰嗦,快将些素席来与我等,一并算钱与你。“

知客小厮见他发怒,百般无奈,只得絮絮叨叨地去了。

那老乞婆面色变得一变,冷笑了一声,却强制忍住了并未发作。

过不多时,传菜小厮分别送来了酒菜,除了芈蓝衣点的外,老乞婆也有一份红烧肉。说也奇怪,酒店小厮们对老乞婆似乎心存畏惧,并不敢表露半分不敬。

几名僧人却对端来的馒头素食大不满意,骂骂咧咧的。一名僧人道:″这都是些什么食物?一股酸馊味,我看丢去喂狗还差不多,或者干脆就给了那些要饭的了吧。“

毛哥心道:″这几名僧人也忒无礼,这不是存心给人难堪么?那老乞婆一直默不作声,招谁惹谁了?“他本想出声说几句,但想到自己师父不戒也是僧人,与少林渊源不浅,也就把心中的怒气压住了,只顾低头吃东西。

芈蓝衣就不同了,她从小为乞,感同身受,莫说疑心那老乞婆是自己同门师叔祖,纵然毫不相干,她也是再难忍住,于是“咕噜、咕噜“喝了老大一口“泸州老窖“,故意装着嗡声嗡气地道:″行乞也是乞,化缘也是乞。既然都是乞,何分尊与卑?几位大和尚,出口无德,枉自修行,是想生生羞杀了佛祖不是?“

那为首僧人″霍“地站起,怒道:“这位女施主竟敢对我少林僧侣不敬,观你尊容也非善类,料必与那老乞婆乃一丘之貉。“

芈蓝衣冷冷一笑,道:″我最恨旁人以貌取人!想你堂堂大和尚,自诩得道高僧,却假佛慈悲,毫无德行。有言道:

″浮华幻象乱贪嗔,

迷人耳目不见真。

佛前大愿须臾世,

不可妄作此人身。“

我瞧少林清誉皆毁于尔等矣!我若是那少林方丈,必早将尔等乱棍逐了出去。”

这几句佛谒乃是芈蓝衣常听师父念叨记下的,情急之下便搬了出来,尽管比喻多有不贴,似是而非,但几名少林僧人斗然听在耳中,也不觉暗生羞愧。

为首僧人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女施主抱打不平,心怀侠义,贫僧少林不嗔多有不敬,情急之下言有失聪,罪过、罪过!可女施主狭路相逢,又怎知我等与这老乞婆有何过节?望女施主切莫无端横生枝节,少管闲事的好。“

毛哥道:“大师父既是少林高僧,言行自当清濯于凡夫俗子,你且说来听听,你们倒底和这位……这位婆婆有何过节,竟然令尔等舍却少林清誉不顾而出言不逊?“

不嗔双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出一段缘由来。

原来,两个月前的一天,少林寺突然来了一位自称名唤“拈花婆婆“的老乞婆,扬言要见空闻禅师。

空闻禅师乃少林达摩院辈份最高的得道高僧,其年纪已有一百余岁,是目前空字辈唯一仅存的高僧,其武功造诣已达登峰造级的地步。也是少林寺目前唯一精通″易筋经″中“大乘心法“和″无上心经“两大最高内功心法之人。自他九十余岁时将少林方丈之职禅让于灵智住持后,便隐居于达摩洞中闭关悟禅,再不接见外人。

当下,少林监院执事不痴大师便出面极力推诿,言道是空闻禅师早已圆寂升天了,希望拈花婆婆放下执念速速离去。

那拈花婆婆非但不听,居然怒极出手伤了不痴。不痴无奈只得具实禀报方丈灵智。灵智见无法隐瞒,便假意推说空闻禅师不愿见她。拈花婆婆怒极反笑,笑声甚是凄厉,满怀悲怆,最后拿出一件信物要灵智转交给空闻,并扬言说,倘若空闻见了信物仍不肯相见,她便大开杀戒纵不能杀光少林僧众,也必令少林从此鸡犬不宁。

灵智见那信物乃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生生世世“几个字样,也不知是何用意,但见拈花婆婆轻而易举地便伤了不痴,知她武功奇高,若要杀光少林僧众或许言过其实,未必能够,但要搅得少林鸡犬不宁倒所言非虚。灵智心下忌惮,便将信物亲自送至达摩洞中。岂知空闻禅师见后,脸色大变,从怀中拿出一块刻有″不离不弃“的玉佩与之合二为一。最后,目光呆滞地说道:″该来的终究会来……让她进来吧,老衲也好了却一段尘缘。“

灵智依言出来将拈花婆婆引入达摩洞中,自己便退了出来。

拈花婆婆进去后,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方始出来,出来时一言不发,也不向灵智等人打声招呼,便迳直离开了少林寺。

灵智觉得好生奇怪,便又到达摩洞去探视空闻禅师,却见空闻早已气绝多时,料来必是拈花婆婆所害,灵智这一惊非同小可,遂派出少林僧众四处追寻拈花婆婆,务必请她重返少林,当众澄清空闻死因,给少林一个合理的交待。

耳听不嗔大师讲完这些,芈蓝衣和毛哥俱各唏嘘不已,齐刷刷地瞧向拈花婆婆。

芈蓝衣心道:″果然便是我失踪多年的师叔祖。听师父说她对本门极为不满,失踪前常有对本门弟子不利之举,我需得小心才是。“遂附首在毛哥耳边轻声道:″傻哥哥,你若见老乞婆吸食烟卷,口喷浓烟时,切记要屏住呼吸逃命!“

毛哥惊异地望了一眼芈蓝衣,心想:难不成老乞婆吸食烟卷也会透着什么古怪?他不知老乞婆原是芈蓝衣师叔祖,自是不知其用毒的法门。但见芈蓝衣神色凝重,不似空穴来风般信口雌黄。当即会过意来,轻轻点了点头。

拈花婆婆冷冷一笑,道:“大和尚血口喷人,羞是不羞?空闻老秃深知罪孽深重自绝身死,怨得谁来?与老婆子有甚相干?我不与尔等计较,你们却偏生要不依不饶自寻死路,真是笑话!“

不嗔大师道:″阿弥陀佛!事已至此,情不怪人理怪人。倘若空闻禅师当真身负重孽,自绝于世,原亦怨不得旁人。只是此事因拈花施主而起,还需施主随贫僧等人折返少林,当众言明因由,以释众僧疑窦。“

拈花婆婆冷笑道:“倘若老乞婆不愿去呢?“

不嗔道:“那也由不得你!“

芈蓝衣道:“少林辈份和威望最高的高僧不明不白地死于本寺之中,这无疑乃是一桩奇案,若没有一个明白的交待,恐少林僧众实难捱得住这面子,这不嗔和尚说得也在情在理……拈花……老前辈既认为事不关己,那就且随他们去一趟少林又有何妨?“

拈花婆婆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妮子懂得什么?却要你在老身面前饶舌,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语气咄咄逼人。

毛哥也深觉芈蓝衣说得在理,便道:″老前辈既与那空闻禅师乃是旧识,料来其中多有曲折蹊跷,不管空闻禅师是前辈所伤也好,还是他自绝也罢……晚辈也认为前辈正该前往少林,道明原委,以释众嫌。“

不嗔见这对男女适才横加指责自己的不是,如今却不计前嫌话锋一转,偏向了自己,心下颇存感激,便道:″少侠所言甚是!“

拈花婆婆道:″好、好哇,好得很!又多了一个找死的黄口小儿。“口中说着,突然身形一晃便到了毛哥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阴恻恻地道:“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不嗔见毛哥年纪轻轻,只道他武功也好不到哪儿去,深怕他遭了拈花婆婆毒手。见此情形,忙将手中禅仗一挥,卷起一股劲风兜头兜脑击向拈花婆婆。

他这禅杖乃是纯乌钢打铸而成,不但十分坚硬,而且甚是沉重,加上他双臂一挥之力,去势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寻常武功高手定然不敢以硬碰硬。岂知这拈花婆婆头也不回,只轻描淡写地反手一挥,便将他的禅杖轻轻带过了一旁。

不嗔吃惊非小,心想,难怪监院执事不痴大师会轻易伤于她的手下,看来这老乞婆当真不容小觑。正待举杖再上,却见毛哥双拳舞动,使了一招“罗汉降魔“与那老乞婆缠斗起来。

不嗔大奇,心道:“这少侠原来是少林一脉,难怪他会帮我说话?只是不知是哪位师兄弟的高足?“

拈花婆婆更是心下大奇:瞧这小子拳法乃是源自少林,内力却似毒蝎门″催花神功“,只不过杂而不纯,似乎还掺杂了别派的内功心法。但其劲力雄浑少说也有五、六十年功力,以他小小年纪,不知从何得来?这倒是咄咄怪事。

正思忖间,毛哥一记″罗汉撞杵“反臂垂肩撞向拈花婆婆前胸。拈花婆婆侧身避过,用了一记″分筋错骨手“中的“缠腕推肘“,已然抓住了毛哥手腕,冷冷地道:″小子的‘摧花神功`从哪儿偷学来的?快快从实招来,本婆婆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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