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何被劫这件事,引来了各方注意。
“大人,眼下情况可如何是好?”
“你可清楚,劫走官何之人究竟是谁?”
“在下不知,只是,那神秘人武功了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能做到来去自如......倒像是......倒有点像......”
“到底像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
“像那日出现在静贤公主住处外的那个人。”
显然,派人暗中盯着官峰一行人出城流放的,并不只馆薇一个。
官历听后心里一紧。这个结论对他来说不算最坏,只要今日之事不是官峰余党所为,他就暂时安全;可是这个结果却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他不怕有人跟自己势不两立,他怕的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给自己使绊子,自己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官历的手里又紧紧捏着那个不为人知的玩意儿,在官恒面前来回踱步,焦躁之态显露无遗。官恒见状,知道事情重大,便命退了所有奴婢。
“虽说现在还无法确认那神秘人是不是冲着大人来的,但很明显,那个神秘人近期频繁地出现,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的目标到底是谁,以及,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劫走官何背后一定另有目的,他的目标,肯定不是官何,他想干的事,肯定不是戏弄那个纨绔子弟。”
“大人英明。”
“不论如何,这次务必要查出那个神秘人究竟什么来头。”
......
“大人,眼下情况可如何是好?咱们......”
虽说启程时遇到了些问题,但流放之事不能耽搁,官峰官哲等人还是踏上了漫漫长路。
按理说,官峰如今是朝廷罪犯,被罢黜流放,收了姓氏只剩个单名“峰”字,是不论如何不能再被称作“大人”的,否则就是蔑视皇威,不遵守馆国的等级制度,是灭九族的罪过。但官哲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一时间很难改,更别说,若是没有了“官峰大人”,官哲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这辈子,除了当官峰身边的一条狗,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住嘴,你不想活了!就算你不想活,也别牵连全族跟着遭殃,小点声。”
官峰比官哲清醒得多,听到大逆不道之词后立刻斥责官哲。也难怪,官哲是家族最大的支撑,他倒了,全部族人都从过去的人上人沦落为如今的阶下囚;可是官峰不一样,他们家世代为官,根基深厚,即便是到他这一辈宰了大跟头,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族里被严重牵连的后辈并不多。尤其是官峰的嫡长子官申,母亲家也是名门望族,从小便在皇宫中跟馆沐馆薇以及其他皇族子弟一同学习,天赋异禀且为人成熟、修养及高,深得众人喜爱。馆王看着官申长大,自然对他的才学品性赏识和放心,因而这次事件,官申在好友及外公家族的力保下,未受牵连。
官峰一直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功课永远是亲自过问,齐射武功也是手把手地教。官峰作为世家子弟,能力才干是一回事,但该有的认识格局还是远超过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他分得清什么是阴谋手段什么是坦荡正途,对于有天赋的儿子,官峰自然希望其将来能成个位极人臣、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因此,他对官申的培养教导决不含糊。可官峰也知道,若想为儿子开疆阔土,免不了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些冒风险的龌龊事,他自会找人来做,官申是根本不碰的。
所以,即便父亲被判罪流放,官申依旧是馆国朝堂上一个有潜质的后辈。
所以,即便同为从云端跌入谷底,家底厚的人和家底薄的人,还是不太一样。
“大人,眼下情况可如何是好?”
官哲又一次发问,只不过是凑到官峰身边,压低了声音。
“你可清楚,劫走官何之人究竟是谁?”
“奴才不知。”
官哲对自己的称呼倒是改得很顺畅,或者,他只是把过去和官峰彼此心照不宣的身份定位直白地说出来了而已。
“但奴才想,左不过是官何家的人想出的招术,想救了自家儿子。”
“或许吧。”
“那依大人之见,咱们......”
官哲的脑子一如既往地好使,此事一出他便有了盘算,只要官何能活下来,那他就还有一丝翻盘的希望。
如果官峰跟他目标一致,同一条心的话。
“闭嘴,怎么还是如此不长脑子,这话要是被谁听去了,咱俩都没命活到流放之地。”
官峰又一次打断官哲并提醒他。
“此事蹊跷,还是需要,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是......是......奴才......全听大人的。”
......
劫囚犯之事很快便传到了皇宫,馆王大怒,当下便以失职罪杀了几个官兵,后又立刻下令追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若是查不出实情,还会有人因此丧命。
这件事传到了馆沐那里。
最初,馆沐得知官何下狱流放,心里多少算是些安慰,虽说她的委屈只能永远藏在心里,为保自己的清白声誉,馆沐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的遭遇,也就无法亲手惩治伤害自己之人,不过还好,官何终归受到了惩罚。
可现在,官何竟被个神秘人救走了,更令馆沐不可思议也无法接受的是,那神秘人武功极高,什么线索痕迹都没留下,朝廷派下去的官兵忙活了半天也是毫无进展。看样子,这事儿的结果多半是馆王杀几个人泄愤,然后不了了之,再然后,大家逐渐便忘了官何这个人和城门劫囚这件事。
可是馆沐忘不了,不但忘不了,从那日寺庙回来到今天,她一直受着折磨煎熬。一方面是对官何的痛恨,恨他为了权力欲望,为了得到自己,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另一方面,她始终过不了自己给自己的道德礼教约束,即便没有人知道,即便她自己也是受人所害,馆沐依然觉得自己再不是高贵贤德、令人景仰的国朝公主了,她没能抗住药物引发的生理不适,她做了不齿之事,她再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戴。
馆沐的所有委屈、羞耻、怨恨,说得上来和说不上来的情绪,都在得知官何被人救走的那刻集中爆发,她仅有的一点心里支撑也消失了,整个人从肉体到精神都被击得粉碎,馆沐再也装不下去了,索性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对外说染了风寒,不起身不见人。
事实上,馆沐那日的“放纵”,并非全然是催情药导致的,催情药只不过是在关键时刻推了她一把。
其实,馆沐第一次见到官青时便被他吸引,她见过这天下无数名臣才子,可只有官青身上流露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让她觉得这个人像座山,既强大又让人心安。馆沐虽不比馆薇事事争强好胜,可当了这么长久的公主,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除了尽显尊荣为人表率,还有其他更多......
馆沐像个尸体一样地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在想一件事:官何被救,或许是上天安排的,那个神秘人是老天派来训诫自己的,那天的事,错全在自己,要怪,只能怪自己情不自禁,不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