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薇一行人回到皇城后,自然受到了馆王的大加赞赏,官直一时间成了馆国朝堂上炙手可热之人,官方也借此站稳脚跟,再不用时时看人脸色,事事被人轻视。而同时,朝中大臣向馆王弹劾失职官员,矛头直指官峰官哲,两人贪污受贿多年,导致国库空虚,又恶意阻止赈灾,使得无数百姓无辜丧命。
馆王本就有心除掉这两位胆敢在自己面前玩弄心术左右朝政的大臣,现在罪证据在,一切都将师出有名,顺理成章。
而刑部尚书官历也顺理成章地接下了对官峰官哲后续判罚处置的任务。官历自然是不会辜负馆王重托,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审案查证,甚至不惜伪造口供证据,只是希望能尽快将二人治罪,且罪过越大越好,让自己再无后顾之忧。
不仅如此,官历还借此机会整顿官峰同党。官峰本就出身世家,从祖父辈起便开始积攒各方人脉势力,自己又在官场上苦心经营多年,根系自是非常发达。官历并未打算赶尽杀绝,一来是因为那样风险太大,他若行事严重越界,引发众人不满,最终只会给自己埋下隐患惹来麻烦;二来,如此盘根错节的人情势力网也不是官历破得了的,里面个个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他根本没有能力赶尽杀绝。
得不到的东西就想办法毁掉,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成立,毁不掉的东西就想办法得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借此机会给官峰利益集团中的关键人物卖个人情,官历明面上铁面无私英勇正义,不受金钱诱惑不被强权屈服,暗地里却抹掉了除官峰官哲外其他一些隐秘的从犯的作恶证据。
而那些官峰同党见此状况,也就不再得了便宜还卖乖,纷纷收手,默契地再不提帮助官峰官哲周旋之事。当下官历风头正劲,美名正盛,此时无论谁和他对着干定是讨不了好,更何况,所有人都看得出,官历的所作所为很得馆王的心。
所以,该怎么做选择,大家都清清楚楚了。
而馆薇这边,她发现自打回来以后,官青似乎比以前更在意馆国朝堂上的这些明争暗斗。以前他对这些事从不感兴趣,即便馆薇提了他的姓氏,看似可以与那些大人们平起平坐,但在他内心深处依然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对那些权力纷争阴谋诡计根本不屑一顾。
也正是由于官青从前一直行事低调,即便他常常替馆薇办事,却极少引人注目,所以官恒并不认识他。
除了官青,馆薇察觉长姐也似乎不太对劲儿,虽说馆沐在极力掩饰,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柔贤德,对馆薇疼爱有加,可馆薇能感觉到长姐好像根本不开心,对任何事都毫无兴致,即便在说在笑,可是眼睛里完全没有光。
还有一次,馆薇恰巧撞见馆沐一个人在寝宫,四周无人,馆沐便坐在床边发呆,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像是一具失去了所有精气神的行尸走肉。馆薇见后吓了一跳,可她越是担心越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点点试探猜测。
“长姐,我这次出宫如此之久,大家可都还好?”
“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
“对了,这期间不是正赶上每年去寺庙祈福的日子吗,长姐......”
“你不说我还忘了,”馆沐听到馆薇要提起那件事,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打了个冷颤,立刻打断馆薇的话,同时避开馆薇的视线转头吩咐下人:
“去把静康公主走之前留下的银簪拿出来。”
“哎呀长姐,那银簪你就拿着用吧,我整日四处闯荡,江湖经验比你丰富,你更需要这银簪,若是出宫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凡是能勾起那日回忆的物件话语对馆沐来说都如同刀剑一般,馆沐怕馆薇看出异常,只得借口走开,说要亲自去小厨房给妹妹做点心吃,实际上她已经在全身冒冷汗,馆沐双手攥成拳,指甲快要把掌心叩出了血,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
馆沐的反常自然逃不过馆薇的眼睛,她既担心又心疼,于是找来了官青,想从他那里问问情况。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静贤公主可有找过你?”
“没......没有,静贤公主从未派人传话给在下。”
“那......这段时间,你可有听说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在下并未听说宫中传出过什么事。”
“那就奇了,为什么我总觉得长姐最近不太对。”
官青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看着馆薇,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保持淡定平静。官青什么话也没说,可那眼睛里充满了担忧,自那日分别后,他日日牵挂着馆沐,怕她承受不住生出病来,更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馆薇被官青这一反应惊到,心中的疑惑更大,不过她了解馆沐也相信官青,因而并未立刻责备官青,反而是读懂了官青的眼神,便一字一顿地说:
“她......非......常......不......好......”
那日之事,官青想起来便懊悔不已,虽不是他有意为之,可在他心里,这到底是以下犯上伤害了馆沐,更甚者,其实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官青打定主意,等他了结了整件事,便自请受罚,任凭馆薇处置。
“是在下没有保护好静贤公主,全是在下的错,请公主责罚。”
既然能如此说,馆薇推测官青一定知道些事,或许不是什么好事,馆沐要求官青瞒着自己,可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让自己知道?
“责不责罚那是后话,现在我只问你,长姐她究竟怎么了?”
官青再次抬起头来看着馆薇,他定住片刻,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就连五官也只有眼神在跳动,发出了异常坚决的目光。
“请公主放心,在下若是不能让静贤公主恢复如初,便以死谢罪。”
“我是在问你长姐究竟怎么了?”
馆薇有些恼怒了。
“公主若是想知道,自可前去询问静贤公主,倘若静贤公主不愿说,那恕在下不能从命。”
这是官青第一次对馆薇如此说话,还是在馆薇愤怒的目光下。
馆薇面无表情地盯着官青,这是她在困惑和不知所措时的惯常反应,官青跟着馆薇这么久,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对馆薇的誓死忠心从来没有变过,这辈子都不会变,只是此刻,他实在不能弃馆沐于不顾,他想用馆沐希望的方式去拯救馆沐。
馆薇的眼睛在官青身上扫视了一圈之后,停在了他的脸上,四目相视片刻后,馆薇渐渐浮现出表情。
“好,那就劳烦官青大人,务必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