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颂颀关上房门,轻步走到床边,看到熟睡着躺在床上的陆笙,宽松的浴袍套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有些松松垮垮。
卢颂颀伸出手,将她的领口拉得紧了些,然后起身去拿来毛巾,蹲在床边,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着头上湿湿的头发。
冷白的灯光下映着她那张清秀的小脸,醉酒的脸颊上染上了酡红,但嘴唇苍白,估计是刚刚淋雨吹风给冻出来的。
她的眉头始终微皱着,神色间带着一抹化不去的悲伤。
卢颂颀看着,轻叹了口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用温热的指腹替她抚平了皱着的眉。
但是手却被她一把抓住搂在怀里,刚被抚平的秀眉又凝了起来,她语气带伤的嘟囔道:“宋子榆啊……为什么我就没有机会呢?……连走进你的世界都不敢……”
随后,她又边哭边笑道:“没关系,我放弃你了,呵呵……反正这么多年对你的喜欢……呵,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卢颂颀从来没有见过她哭,记忆里的陆笙永远一幅淡定或强颜欢笑的样子。
刚刚看到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了她没有哭,被刺骨的冬雨淋了个彻底她没有哭,喝醉酒跟他倾诉的时候她没有哭,但是当夜深人静一个人做着梦的时候,却哭的那么脆弱而隐忍。
她抱着他的手抽抽搭搭:“我放下你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你了……真好,你终于找到一个人陪你了……”
哭哭又笑笑。
卢颂颀另一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苍白的唇紧抿着,眼眶通红地看着她。
他的拳头攥了攥又松开了,然后抬起那只手动作轻柔地用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泪。
夜已经很深了,他身上还湿着,想起身去浴室洗澡,但是刚要抽出手,又被陆笙死死地抱住然后枕在了她的脸下。
她皱着眉,睫毛轻颤,语气带着恳求喃喃道:“别走……不要走……”
软糯的声音和他手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一颤,他又重新在地板上坐下,手任由她抱着。
安静的双人房里想起他深沉而沙哑的声音:“好……我在这儿,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散到她脸上的头发捋到她耳后,轻声道:“睡吧,一觉醒来后就把那个让你伤心难过的人忘了吧。这样也好……”
最后他用手边的毛巾随意给自己擦了擦头就趴在了陆笙的床边睡着了,墨眉紧锁,但嘴角微勾。
第二天,卢颂颀揉了揉晕沉沉的头微微睁开了眼睛,一抬头就看见陆笙侧着身手撑着头看着他的姿势。
只不过眼神里带着寒冷的杀意……
还没等卢颂颀完全睁开眼睛,陆笙一个翻身翻到他面前就给他来了个锁喉杀。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陆笙用手臂勒着他的脖子,声音微冷道:“说!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衣服呢?”
眼神暗示意味很明显:是不是你给我换了衣服!?
她今天一觉醒来,头还是有些晕晕的,但感觉到她手里抱着的手臂,她脑子瞬间被惊得清醒了过来。
陆笙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的一边,手里抱着卢颂颀的手臂,几乎贴着半趴在床上的卢颂颀睡的。
她几乎能感受到旁边趴着的卢颂颀那略显粗重的呼吸。
她的视线顺着那条白皙修长的手臂往床边看,就看到了趴在她床边睡得很沉的卢颂颀,他眉头皱得很紧,脸色有些通红。
但是陆笙将视线移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瞬间就不淡定了:她身上居然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松松垮垮的浴袍?!
再环顾周围一圈: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看起来像……酒店?
房里就她和卢颂颀两个人,所以……是他给她换的衣服?
她脑子“轰”地一声有些炸了:那她岂不是被看光了?
她敲了敲脑袋,努力回想起昨晚,但记忆回放到和卢颂颀到馆子里喝酒,之后……又断片了……
所以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强烈的震怒冲击下,陆笙反而镇静了,她侧着身,眼神带着凌厉的杀气看着依旧没醒的卢颂颀,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杀人灭口”。
好啊,衣冠禽兽,居然趁她喝醉脱她衣服!
还没盘算出怎么“杀人灭口”,卢颂颀就悠悠转醒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她一个翻身就给卢颂颀来了个“锁喉杀”。
卢颂颀感觉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有些无力,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任由她勒着,被勒得紧了,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咳嗽声。
他的手放在陆笙勒着他脖子的手上,没有挣扎,甚至直接往她怀里靠去。
两人都不按套路出牌。
陆笙一愣,感觉到他身体异样的滚烫,收起了刚刚浑身的戾气,语气有些迟疑地问他:“喂!你没事吧?你该不是是想装死吧?”
“我昨晚对你什么都没有做……衣服是我喊前台小姐给你换的……”卢颂颀沙哑而虚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却是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陆笙愣住了,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他了。
她心中满是愧疚地松开了勒着卢颂颀的手,神色有些不自在道:“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卢颂颀的声音还是沙哑的厉害。
陆笙看他虚弱的样子,手覆上他的额头摸了摸,皱眉道:“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你等一下,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她将卢颂颀拽上床躺着,自己则快速跳下床,提着那件松松垮垮的宽松浴袍跑向浴室。
在浴室,她找到了明显被卢颂颀洗过了晾在衣架上的衣服,房间里有暖气,衣服已经被烘干了。
她愣了愣,然后快速换了衣服收拾好东西。
回到床边,卢颂颀又晕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脸被烧得通红,嘴唇却泛白,豪无血色。
陆笙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她轻轻摇醒卢颂颀:“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卢颂颀艰难地睁开眼,有些吃力地想要支起身来,陆笙见状,俯身将他扶了起来,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触及他的衣服,陆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潮湿,还是昨晚那身被淋湿了的衣服。
他居然穿着一身湿衣服在她的床边趴了一夜!
陆笙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吃力地扶着卢颂颀下了楼。楼下的前台小姐看见他们,立马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卢颂颀,神色有些担心。
“请问,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儿?”陆笙问她。
人生地不熟的,总要先问个路。
“离这儿最近的是市第三医院。”那个前台小姐眼睛依旧盯着卢颂颀,“他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陆笙语气微冷的拒绝。
扶着卢颂颀快步走出旅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个女生直勾勾地盯着卢颂颀的眼神,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卢颂颀真的很重,陆笙扶着她走得很是吃力。
眼神半眯着的卢颂颀看着咬着牙缓慢扶着她走的陆笙,有些不忍,沙哑着开口道:“你能行吗,扶不动就别逞强了……”
“闭嘴,留点力气好好走路。”陆笙冷冷道,“之前你脚受伤的时候还不是我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卢颂颀真就乖乖闭嘴了,使出浑身力气,尽量不把身体的重量压在陆笙身上。
终于走到了马路边,陆笙拦了两出租车将卢颂颀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闪了进去,快速关了门后对司机急声道:“师傅,市第三医院,麻烦快点,谢谢。”
脸上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焦急和担心。
下了车,陆笙将卢颂颀扶了下来,看着门口“医院”两个大字和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消毒水的味道,陆笙的心就忍不住抖了抖。
她一咬牙,还是将卢颂颀扶起往医院里走去。
急诊部挂了好,还得在通道里等着。
陆笙扶着卢颂颀在通道里的椅子上坐下,她摸了摸卢颂颀比之前还要烫得厉害的额头,有些焦急:“你怎么样啊?还撑得住吗?”
卢颂颀已经被烧得迷糊了,只抱着她的胳膊说冷。
“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万一出什么事那我可就是第一嫌疑人了。”这万一烧傻了,那她岂不是罪过大了?
说不准还得对他的下辈子负责。
急诊室内,一声看着体温计上的刻度,眉头皱得老深:“他干了什么怎么会烧得怎么高?40度,再慢点送医院可就烧成傻子了。”
陆笙心里一惊,想起昨晚他陪他淋的那场冷得透彻心扉的雨,之后还拉他去喝了酒,最后她的湿衣服被换了,头发也被擦干了,舒舒服服的在床上沉沉地睡了一晚,但他却就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在床边趴了一晚……
更另人发指的是睡饱醒来的她还想着怎么弄死他这个“死流氓”,最后还给了她一记锁喉杀……
陆笙下巴微张,神色尴尬中透着些懊悔,瞬间觉得自己有点罪恶滔天,不可饶恕。
医生给他打了针喂了药,最后卢颂颀还住了院。
陆笙坐在病床前,看着额头上敷着毛巾,手上插着点滴瓶插管的卢颂颀发呆。
卢颂颀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少了平日里的冷硬张扬,但帅气的颜值依旧不减半分,颇有一种病态美。
像极了传说中的睡美人。
她有些不明白:卢颂颀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