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道闪电伴着惊雷而来,闪电的白光照到了裴锦娘的脸色。
一滴汗从裴锦娘的额角悄然流下,她低头用手中的帕子擦汗,强装镇定,但是即使低头也时时暗中观察七皇子的眼神和惨白的脸色都出卖了她。
她紧张极了。
七皇子紧盯着裴锦娘,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心里却在盘算着眼前这件事的利害得失。
如果裴锦娘所言非虚,那他就是得了一个神助手,若是能提早得知要发生的事,那便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可谓是占尽先机。
那以后不管是朝堂的动向,还是其他几位皇子的意图,都可以早日知晓,这可是无往不利的好事。
如若裴锦娘只是信口胡诌,抑或是没那么大神通,到时候再送她早日归西也不晚。
打定主意,七皇子便开口试探。
“你所谓的预知未来,是到何种程度?”
此话一出,裴锦娘顿时松了口气,连一直僵直的背也放松了几分。
“在殿下面前,我不敢说大话。我虽不能预知细微末节的小事,但朝堂上发生的大事,抑或是各皇子为夺嫡要做的事,从今日起至您荣登大宝之日,我尽知晓。”
裴锦娘说完这句话后,又将神经绷紧起来,紧张地等待七皇子的反应。
裴锦娘这话并不是夸张,而是真的知道,这多亏上一世不安现状的裴家,朝堂上和各皇子间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裴家人必定是拿第一手消息的那批人之一。
因为裴家要押宝啊,这些都关乎最后的输赢不是。
可笑裴家人哪个都不想得罪,最后哪个也没攀上。
七皇子对这个程度基本满意,既然货物达到要求,那就到了谈价钱的步骤了。
“你所求为何?”七皇子又恢复到原来冷漠的神色,连眉间的微蹙都恢复到初始的角度。
裴锦娘见状彻底放松了下来,说出自己想要的。
“我所求不多,只脱离裴家,倾覆裴家即可。”
“哦?仅此而已?”七皇子眉间的微蹙淡了许多,左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仅此而已,别无所求。”裴锦娘用坚定的眼神直视七皇子,表明自己并非戏言。
这样,就有点意思了。七皇子微微挑眉,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裴锦娘满是坚定的眼睛,其中的探究之意昭然若揭。
七皇子本以为她会为自己求个府中侧妃的位置,或者是胃口大些,正妃,将来母仪天下后宫之主也不是不可能。
可没想到她只求摆脱裴家,让裴家覆灭。
预知未来这事有多么厉害,就像下棋之人,可以预先知道对手接下来每一步要怎么走,那就是必赢的棋局。
所以,就算裴锦娘要七皇子正妃的位置,七皇子都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考虑敷衍她一下。
而裴锦娘想都没想这事,只求了这两件对七皇子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就相当于,一桌子珍馐摆在一个乞儿面前,他就单挑了一小块馒头,剩下一概不要。
不过卖货之人没要高价,作为买家,自然没有加价让自己多出的道理。
七皇子微微点头。
就在裴锦娘以为自己终于成功上了七皇子这艘大船,榜上了这个有雄厚实力的大树时,七皇子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如寒冬三月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裴大小姐既说本皇子可以坐上那位子,那就证明就算没有裴大小姐相助,本皇子都可以一举成功,可对?”
七皇子看着裴锦娘的眼神波澜不惊,但是裴锦娘就是从中感觉到了轻蔑之意。
他说的没错,就算没有自己,他也可以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成功登上皇位,那自己存在的意义呢?
裴锦娘一边暗叹不妙强忍内心的慌乱,一边飞速寻找自己对于七皇子来说的可用价值。
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毕竟是未来的皇帝,怎可能让自己轻易达成目的。
“确实。”裴锦娘想到了应对之法,平抚了慌乱的情绪,终于开口答道。“不过七殿下的大业并非一帆风顺,曾有三次惊险遇刺,其中一次乃是命悬一线,或许会伤及殿下身体根本。若是有我倾囊相助,必定可为殿下解除所有危机,保全殿下。”
七皇子本就没想拒绝这个交易,他只是想让裴锦娘展现价值,证明她能做到什么地步,究竟能帮助自己多少。
七皇子轻点了下头,表示还算满意。
“若你想要本皇子的庇护,除了将预见之事尽数告知,还需答应帮本皇子做三件事,无论这三件事是什么,你都要完美做到。”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裴锦娘也绝无反悔的余地。再说能让裴家覆灭,别说三件事,就算是三百件事,裴锦娘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殿下吩咐就是,我必定竭尽全力。”裴锦娘站起身给七皇子行了个礼,以表诚意。
之前裴锦娘是来找七皇子做交易的,平起平坐也不不过是因为七皇子有容人之量,没有过多在意这些细节。
可如今,裴锦娘也算是七皇子半个属下了,有些礼数,不得不周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除此之外,倾覆裴家的事,你要自己去做,本皇子可以借人借力给你,不过具体如何做,还要你自己去施行。本皇子不想在成就大业的路上分出时间精力去帮你做这件事。”
七皇子觉得合作共赢可以,但是他不喜欢因为一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而分散精力,裴大小姐想覆灭裴家,对他来说也算是有益,他愿意给予帮助。
可要他亲自来谋划实施这件事,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也是十分没必要。裴家的两位娘娘深得圣宠,裴家的几位老爷又惯会阿谀奉承,正合了皇帝的胃口。若是非要让裴家覆灭,那必得布一盘大棋。
凭七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和外家叶家的实力,还没把裴家当成一回事,自然不想去做那费时费力却收益不大的事。
“谢殿下成全。”裴锦娘自然乐得自己亲自收拾裴家,还有什么比亲手手刃仇人还爽的事?
“起吧。”七皇子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可裴锦娘却从中听出了满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终于,达成共识。
等到裴锦娘坐在回裴府的马车上时,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完全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好险,幸好赌对了。
雨虽然停了,但是天色依旧暗沉,裴锦娘看着窗外晦暗的天色,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虽说今日的目的达到,但裴锦娘知道,上了七皇子的船,成为他手下的人,不,成为他的棋子,就犹如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必会尸骨无存。
可她必须要冒这个险。
在裴家就能安然度日了?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