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第二日就是裴太夫人的丧葬礼。这三日讣告早就发给了和裴家有往来的各家,裴家设有灵堂,接受各家宾客来吊唁。
这边裴锦娘还没起呢,那边裴大夫人早就忙乎起来了。
今日是裴家的丧葬礼,不但要招待各家的来吊唁的宾客,还要宴一场午膳。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要紧的是,今日,嘉贵妃和佳昭仪也要出宫见裴太夫人最后一程。虽然这并不符合宫规,但嘉贵妃和佳昭仪自入宫以来,就没做几件符合宫规的事儿就是了。
若不是两位娘娘要出宫回府,裴大夫人怎么会起那么早开始忙起来。
裴家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裴大夫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给两位娘娘安排的休息院子是否合适,安排的吃食能否让两位娘娘满意等等。
裴大老夫人是两位娘娘的长辈,自然不会弯腰亲力亲为二人回府的招待事宜,所以就让贪便宜的裴大夫人捞到了这个差事。
而灵堂上的事,裴大夫人一概没管,全权交由大管家裴全安排。
此时,裴大夫人刚去给两位娘娘安排的院子里走完一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是否符合二人的喜好,这才回到自己屋里刚喝上热茶。
她倚靠在小榻上,大丫鬟巧慧给她揉着肩,一盘站着的张妈妈给她顺今日的流程。
她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右手扶着额角,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样子。
大丫鬟巧兰在外间,站在隔开里间外间的屏风旁,将里间的情况和裴大夫人不耐烦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她领着上早膳的一众二等丫鬟,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裴大夫人脾气火爆是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的事,一直在她身边的巧兰更是明白。
此时裴大夫人刚受了累,肯定不想用膳,自己若是现在进去,免不了被训斥,可现在不传膳食,就误了时辰,到时候还是要挨骂受罚。
这时陆妈妈掀了帘子,进了外间,正好看巧兰在屏风旁面露难色踌躇不前,她微微一笑,走上前拉过巧兰,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径自走了进去。
陆妈妈是裴大夫人的娘家陪嫁,是陆家的家生子,几代人都为陆家的主子卖命效力,深得陆家人的信赖。
陆妈妈自己也是跟了裴大夫人多年,掌管着她小仓库的钥匙和院子里的账本,是裴大夫人最信任的人。
听到有人走进来,裴大夫人也没有睁眼,因为不通传就能进屋的,只有裴娇娘和陆妈妈,此时裴娇娘应该在自己院子里梳洗打扮,那来人就只会是陆妈妈。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办妥了。小姐还是先用早膳吧,今日还有的要忙呢。”陆妈妈劝说道。
本来没有任何胃口的裴大夫人一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理,不想吃也得吃点垫垫,一会儿要是忙起来就没空吃东西了。
得到裴大夫人的首肯,陆妈妈才示意外间的巧兰带着二等丫鬟们将饭菜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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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裴家二老处,裴大老夫人边由身边的乔妈妈侍候起身,边吩咐旁边的许妈妈去请裴大老太爷回正屋用早膳。
裴大老太爷是个天生风流好色的主儿,光是府里的姨娘就有几十个,通房更是不知凡几,裴大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十有八九都没逃过他的手心。
所以,他早就和裴大老夫人分居多年,平时若无要紧事,连正屋的门都不登。
这不,今日是裴太夫人的丧葬礼,裴大老太爷都过了知命之年的人,昨日还宿在了姨娘的房里,也不怕让人笑话。
过了大半个时辰,裴大老太爷才姗姗来迟,裴大老夫人心中有数,什么都没说。命许妈妈将热了三遍的早膳带人端了上来。
裴大老太爷坐在桌前,看着鱼贯而入的二等丫鬟们端上饭菜,打了个哈欠,十分不悦地抱怨道,“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让我少睡了半个时辰。”
裴大老夫人忍着心中的不快,冷嘲热讽道,“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前几日跟你提的丁忧之事,你可想好怎么办了?若不是这几日你一直推脱,我请不来你,我何苦这一大早给自己找气受?”
裴大老太爷用手抠了抠耳朵,表示不耐烦,一脸无奈地回道,“丁忧之事是朝廷律法,咱家的几个儿子肯定都跑不了,二房三房的也是,哪是你我能说的算的?再说了,就算是说与大丫她们听也没用!皇上不会许的。”
裴太夫人逝世,包括裴大老太爷在内的裴家的男人们,都要丁忧二十七个月,不得入朝为官。
现在,裴家老一辈的,裴大老太爷、二老太爷、三老太爷都是有官职在身上的,虽然都是无关紧要的虚衔,但是都是四品及以上的高官位置。
此次丁忧后,三人年岁已大,估计也就不能再官复原职,领朝廷的俸禄了。
不过他们仨的官职也没实权,左右少了些朝廷的俸禄而已,问题不大。
要紧的是裴大老爷他们这一辈的裴家男人们。
裴大老爷任从三品少府监,裴二老爷任六部中正三品礼部尚书,裴三老爷任从四品秘书少监。
而二房的大老爷任九寺之一的从三品光禄寺卿,二老爷任从五品兵部职方郎中。
二房的三老爷四老爷,以及三房的几位老爷,也都领着大大小小的闲职。
若是丁忧三年,别的也就算了,那裴二老爷的礼部尚书之位,和二房的裴大老爷光禄寺卿之位,肯定是再也够不到了。
这两个位置,还是当时嘉贵妃和佳昭仪努力讨皇上开心,吹枕头风,又费时费力费钱设局谋划才得来的。
尤其是裴二老爷的礼部尚书之位,上位还不足三个月,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要丁忧辞官回家。
裴大老夫人着实心疼。
不是心疼裴二老爷,而是心疼银子。
为了扶持裴二老爷坐上礼部尚书之位,裴家大大小小、前前后后的花销加起来,得有小二十万两白银了。
裴太夫人逝世,裴家人都是戴孝之人,不方便出府,更入不了宫。
裴大老夫人也是没办法了,想趁着今日嘉贵妃和佳昭仪出宫回府的时候,跟她俩说说,让她们想想办法。
可怎么开这个口,裴大老夫人就有些计较了。
因为佳昭仪再怎么都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女,不论如何也要裴大老太爷跟着一起开口才好。
裴大老夫人又欲张口劝说,却被裴大老太爷摆手拒绝掉。
裴大老太爷边往嘴里扒拉粥,边口齿不清道,“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们爷们儿心里有数,该怎么跟两个丫头说,我也知道!你安心招待来客就行。”
裴大老夫人气闷,又没有其他法子,只能铁青着脸,用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