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望着愈发深浓的夜色，以及那些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心神略凝。
也许是我疑神疑鬼也说不定。
陆恒如是想，或许是有所感慨，冷不防地问道：“宝爷，南陆那边怎么样了？”
“南陆……”石中宝被陆恒跳跃性的思维弄得一阵迷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是问十六酋吧？依我看，那帮没开化的南蛮子纯属吃饱了撑的瞎折腾，被邓元帅的大军吓一吓就会磕头投降了，没人相信会打起来，就算开战了也无妨，而今正是宏光盛世，神武王朝如日中天，十天之内邓元帅准能把这些蛮兵打出屎尿来……”
陆恒面色凝重，喃喃道：“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那该多可怕！”
石中宝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陆恒收回了话题，与他商量李栋的事。
虽说假李栋死了，可是真李栋依旧不知所踪，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如果就这样放弃，自己这些天的遭遇算什么？
“宝爷，你是混帮派的，人脉比较广，城里哪家风媒比较物美价廉？”
石中宝不解道：“老张正派人调查李栋的底细，耐心等几天就会有消息，干嘛非要请风媒，要花钱的。”
“两条腿走路才不会轻易摔跤，不能事事都指望别人，再说了，官府办事向来没什么效率，鬼知道要等多久？”
石中宝沉吟道：“如果非要请风媒的话，那就老马车行好了，他们也替檀帮做事。”
作为百年老字号，老马车行真可谓家喻户晓童叟皆知，分行遍及本省十三州，尽管谈不上垄断，也算大哥级别的存在，没想到却在暗中搞起了风媒的买卖。
想想也是，光是玉华城旗下的车夫就有数百名，天天拉人载货走街串巷，这帮混迹底层的粗鲁汉子普遍没有背景，也没读过多少书，只要训练一番，调配得当，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便是一支强悍的情报部队。
“我明天帮你联系老马车行。”
两人在街边简单吃过晚饭，石中宝起身告辞：“恒少，我先撤了，去柳媚儿家过夜，好久没去了。”
这家伙的雄性荷尔蒙如同大海汪洋，无风也有三尺浪，城里相好的起码有一个加强排，光看他动作熟练地撕开假李栋的裤裆就能窥一斑而知全豹了。
陆恒独自坐马车返回宝聚恒灵植店。
夏猫儿没回来，家里就他一人，洗漱完毕来到书房，在袅袅的茶香中整理思绪。
能否找到李栋其实是个未知数，可能这厮已经遇害了，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也许这件事打从开始就是场乌龙，人家跟红月秘匣压根没半毛钱关系，全是姚嬷嬷脑补出来的。
不过不要紧，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好坏总得有个结果。
所以明天得抽空去拜访张江，顺便看看齐家提亲车队一案进展如何了，再问问南陆那边的情况，这个世界毕竟没有互联网，许多事情还得靠口耳相传。
以上虽说都是应办之事，不过加紧修行提升境界才是重中之重，无论何时何地，不管遭遇何事，都不能懈怠荒废。
对陆恒而言，摆在眼面前的修行难关便是如何尽快开启冲凝武脉。
没有高端的功法，没有老师指点，只能炼制几颗有增进修为功效的丹药，至于炼制什么，用哪些材料，他还没想好。
陆恒喝完一盏清茶，开始打坐练气，直到身心俱疲，才收功回房休息。
有金手指傍身，还有毒粉与臂弩，并不担心那头妖怪去而复返。
尽管如此，这一夜睡得依旧不踏实。
半个月过去了，那头妖怪的伤应该好了吧。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石中宝的两名跟班张根宝与刘四海并肩进店，身后跟着一位精瘦干练的中年汉子，对方躬身抱拳，态度十分恭谨。
“见过陆老板，在下是老马车行玉华州总行外联执事，姓徐名槐，宝爷说您这里有桩买卖要照顾在下……”
“是的，想请你们帮忙找一个人，这是他的画像……”
根据陆恒的要求，徐槐把这笔买卖暂定为黄级乙等，属于最低级别的那一类，毕竟李栋不是什么大人物，一个在珠宝店打杂的伙计而已，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背景。
又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五枚银币成交，不过徐槐只答应在城里找，先收两成定金，七天后给信儿。
“只要这个人还在玉华城，以我们的情报能力，七日内必定能查到行踪，有时候刑部局的官老爷也得请我们协助破案咧，陆老板尽管放心好了，本行是百年老店，犯不着为了五枚银币的生意自砸招牌，何况又是鹰扬堂宝爷介绍的，为了表示诚意，天黑之前就把李栋的履历资料送过来。”
徐槐离去之前，拍着胸脯保证。
还没到中午，夏猫儿背着行囊回来了。
“少爷，这些还给你，我吃住都在七舅老爷家，用不上。”这闷葫芦进店第一件事便是归还陆恒给他的银币。
一共九枚，分文未动。
陆恒诧异无比，这样的员工世间罕有。
“给了你就是你的，拿着吧，就当少爷我提前给你发年终奖了！”
夏猫儿神情恍然：“年……年终奖？”
陆恒有些郁闷，只得这样解释：“所谓的年终奖，是少爷我自创的，专门奖励那些手脚麻利、做事认真、对公司……咳，对东家忠诚的伙计，只要你做的好，我保证你每年拿到的年终奖远远高于你的薪水！”
“少爷真的？”夏猫儿纵使没被激励的热血沸腾，但也两眼冒光。
“少爷还能有假！少也可是如假包换！”
陆恒忍住笑，因为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先进来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面容秀美、亭亭玉立，穿着一身樱红色的女武士短装，挎着一把三尺有余的直刀，显得既俏皮活泼又英姿勃勃，最惹眼的当属她两条仙鹤似得大长腿，让人过目难忘。
至于另一位，则是个又矮又胖的少年，眉眼倒是端端正正，气质却略显怯懦，他发髻梳理得整整齐齐，用玉簪箍住，穿着天青色湖丝长袍，腰间挂着玉佩，不论玉簪还是玉佩都是罕见的蓝玉，价值非凡，可见出身非富即贵。
华服美玉的少年开门见山。“老板，你这里有烟波草吗？”态度恭敬有礼。
“这位公子，你来错地方啦，”陆恒哑然失笑：“我经营的是灵植生意，烟波草并不是灵植，而是一种由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海蚕，你应该到城南的灵兽市场碰碰运气。”
胖少年叹道：“我们早就去过了，可惜没找到，甚至很少有人听说过，没办法，只要是灵材铺子，都会进来问问，实在冒昧。”
陆恒一阵腹诽，烟波草这等灵物是真是假尚且不论，反正不是鸡鸭猪狗，怎能在地摊上买到？你们这样大海捞针瞎转悠，猴年马月也找不到。
“据闻烟波草与血玉龙蛛齐名，都是治疗功体损伤的灵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胖少年一听，登时喜上眉梢：“老板也知道血玉龙珠？不瞒你说，这半个月来，我跟二姐一直在找这两样东西，血玉龙珠似乎更难找，老板若肯提供线索，必当重谢。”
陆恒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血玉龙珠据说与龙族有关，史料有限，我不太清楚，至于烟波草嘛，我倒是略知一二，不过我做的是灵植生意，又不是买卖消息的风媒，你们确实来错地方了。”
少年一愣，反应倒是很快，从货架上随便取下一盆灵植往柜台上一搁。“多少钱？”
陆恒伸出一根手指。
少年掏出一枚银币。
陆恒摇头：“一万！”
少年目瞪口呆：“老板，你这里的灵植应该许久没人打理了吧，都蔫了，加起来也不值十枚银币……”
“我刚才说了，烟波草并非灵植，岂能以灵植的价值来衡量？”陆恒答非所问，端着茶盏一派莫测高深。
“奸商、无耻奸商！”红衣佩刀仙鹤腿的年轻姑娘手按刀柄低斥一声，一把拉过胖嘟嘟的弟弟。“晓星，我们走。”
陆恒不以为意，目送姐弟俩愤然离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人流之中，夏猫儿这才壮着胆子问道：“少爷，这盆鱼目草已经枯了，一枚雪花钱都卖不出去，人家出价一枚银币，你为什么不卖？”
陆恒反问：“你看他们姐弟俩是真心来买灵植的吗？”
夏猫儿老实回答：“不是。”
陆恒神秘兮兮道；“做生意嘛，要放长线钓大鱼，虚张声势是必备手段，一枚银币就想买我的消息，太想当然了。”
“……”夏猫儿听得云山雾罩，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作罢了。
陆恒将虎首鹰刀挂在腰间，配以俊朗的外表与挺拔的身形，愈发更显得英武神秀。
“我有事要去北华县衙拜会张江，你留在店里照看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