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是本地人士,就住在石中宝开店的福华街,原先祖上传下来的的一栋小宅院很多年前就被他输掉了,眼下租房独居。
石中宝用力拍门,没多久院里传来一道很不耐烦的声音:“大半夜的,谁呀?”
“我!快开门!”石中宝高声应道。
“原来是石老板!”马三打开门,却用身体挡在了门口,完全没有请客进屋的意思。
“都这么晚了,石老板有什么事吗?”
陆恒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悄悄一扯石中宝的衣服。
石中宝福至心灵,先是假装生气,然后压低声音骂道:“什么事?狗日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块火灵石还在吧,你不是着急脱手嘛,我给你介绍一位大老板……”
马三的目光随之转向陆恒。“这位老板看着有些面熟……”
石中宝的灵石铺就在福华街,与马三的住处相距不过五百米,他觉得陆恒面熟很正常,因为陆恒经常过去串门。
石中宝生怕他认出陆恒节外生枝,一巴掌拍在他肩膀,拍的马三一屁股坐倒在地,哼哼唧唧好半天才捂着屁股爬起来,深知石中宝在檀帮混的风生水起,长得又是牛高马大的,马三敢怒不敢言。
随着这势大力沉的一拍,马三的视线被成功转移了。
“你狗日的看谁都面熟,这可是我的大金主,全指望他给我供应灵石呢,怎么着,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在外头谈生意不太合适吧,再说了,你那块火灵石也是见不得光的黑货,当心隔墙有耳……”
“石老板,你小声点儿!”马三急忙左顾右盼,直到确认附近没人,这才说道:“两位改日再来吧,今晚有些不方便……”
他一身浓浊的酒气,又不让进去,想必屋里有别人!
“嘿嘿,又在糟蹋谁家闺女呢?”石中宝见他一直挡在门边不肯让路,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一把推开他,直接往里闯。
马三年急了,嚷道:“石中宝,你这是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
陆恒反手锁门,铿锵一声,抽出虎首鹰刀搁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激的他寒毛直竖。
“不想死就闭嘴!”
这种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混混儿,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脓包软蛋,不用雷霆手段,别指望他服软。
马三当即住嘴,耷拉着脑袋往里走。
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马厩中拴着一匹黑毛老马,正前方是两间低矮的平房,想必就是马三的窝了。
陆恒猜的没错,屋里果然有人。
这人身形偏矮,相貌没什么出奇的,最惹眼的是他脸上的黑痣,以及黑痣上那一撮讨人嫌的老鼠毛。
这不是李栋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确保万无一失,陆恒一使眼色。
石中宝冷笑道:“哎呦,这不是流光轩的伙计吗?好你个马三,狗日的,难怪不让我们进来呢,敢情巴结上了大主顾!老子丑话说在前面,你先找的我,现在想把我撇开已经晚了,你说怎么办吧?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捅到刑部局去,反正火灵石是你弄来的,与我无关!”
“我的亲爷爷诶,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胆小,受不得惊吓,”马三脸都绿了。
“我与李栋兄弟是朋友,李栋兄弟也是来给我介绍买家的,之所以不让两位进来,就是怕你们撞到一起引起误会。”
果然是流光轩的李栋!
从进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神情戒备地盯着陆恒与石中宝。马三刚才说的话让他误以为两人也是来抢生意的,有些不高兴了,冷声道:“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价钱咱们已经谈好了,现在怎么带了两个人来,莫非你想坐地起价?”
陆恒与石中宝都是一乐,好家伙,他居然猜疑起来了,这样也好,刚好在一旁静观其变随机而动。
“兄弟千万不要误会。”
马三指着石中宝介绍道:“这位是隔壁灵石铺的石老板,不瞒兄弟,我先去流光轩找的你,可他们说你不在,没办法,只好去找石老板,石老板好像有所顾虑,一直没给准信儿,我正郁闷着呢,没成想你找到家里来了,更想不到石老板竟会带着客人过来。”
马三朝陆恒那边望了一眼。
李栋一听就急了,“咱们谈好的价格还算不算数?你到底卖不卖?”
“卖卖卖,自然要卖的,只是……”马三故作为难地望着陆恒与石中宝。
娘的!陆恒没想到自己与宝爷的到来反倒成了这家伙坐地起价的筹码,商场混老的陆恒岂能让他如意?何况他本就不是来买灵石的。收刀归鞘,拱手道:“马兄弟能否把灵石拿出来瞧一瞧,验验真假?”
马三陪着笑脸道:“石老板不是已经验过了吗?再说了,这等宝物岂能一直放在家里呀,老板若是真心想买,不妨出个价,咱们先把价钱谈妥,你先付我三成定金,余下的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如何?”
这种低劣的把戏岂能瞒过陆恒,他敢打赌,灵石就在这几间跑屋子里,要不然李栋怎么跟他谈?哪有不验货就出价的道理?
“坊间传言,这块九品火灵石乃是紫罗州齐家来玉华城晏家提亲的彩礼之一,如果传言是真的,在下需要好好考虑一番才能决定收不收。听石老板说,马兄弟只是一名送菜的车夫,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牵涉大案的东西你都敢要,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陆恒一直好奇,名不见经传的马三是怎么弄到那块九品火灵石的。
马三呵呵一笑,反应出乎意料得平静。
“咱们神武王朝律法森严,抢劫杀人是要脑袋扮家的,何况玉华城又是东海行省的首府,治安一向良好,福华街北面就是玉华州刑衙的办公官署,想必没人会在官老爷的眼皮底下做坏事吧。”
陆恒腹诽不已,如果玉华城的治安真有那么好的话,齐家几十口的提亲车队又怎会被灭?先不管这位油嘴滑舌的马三是不是自欺欺人,总之,他有恃无恐的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至于他在整起事件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目前还不得而知。
再说了,齐家提亲车队被灭这件事本身就疑窦重重,而凶手偏又放任这批彩礼在黑市场流通,其中原委很费思量!
好在这些与我无关,我只关心红月秘匣的的下落。
陆恒朝着一脸戒备的李栋抱抱拳:“敢问兄弟,可是你们流光轩要收这块灵石?”
“老板此言差矣!”起身还礼。
“流光轩做的是珠宝生意,从不碰灵石,而且在下已经离开流光轩了,另有老板托付在下购买这块灵石,与流光轩无关。”
或许是在珠宝行呆久了,他说起话来倒也斯文有礼,可目光中依旧充满敌意,生怕到嘴的肥肉被抢走似得。
“原来如此!”陆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究竟哪里不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老板可否忍痛割爱,别跟在下争夺这块灵石,就当在下欠您一份人情如何?在下虽是一介无名小卒,可是在下的老板却大有来头,若不然,谁敢冒着同时得罪晏齐两家的风险买这块石头,嫌命长吗?”
这番话隐隐带有一股威胁之意,陆恒却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等的就是这个台阶。
用眼神制止正要发飙揍人的石中宝,假装低声下气道:“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既然贵老板连晏齐两家都不放在眼里,想来身份非比寻常,我向来识时务,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老板是个明白人,如此甚好!”李栋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一时间志得意满。
马三颇却为失望,估计这厮正巴望着双方当场撕破脸皮同台竞价呢。
陆恒顺势拿出红月秘匣的的素描图样,展开铺在桌面上。
“李兄弟在大珠宝行当过差,现在贵老板又委以重任,收购九品灵石,定然有一双见多识广的火眼金睛,不知道这件物事有没有见过?”
李栋装模作样地拿起图样,只看一眼便即放下,摇头道:“在下没有见过。”
“这是一只新月形状的红色秘匣,麻烦兄弟再看仔细些。”
陆恒之所以找李栋打探消息,全是因为红翠——不,确切的说是因为姚嬷嬷提供的线索,也可能那个老婆子的话本身就不足为信,可是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堵到李栋,陆恒哪肯轻易放过?
陆恒见他一脸愣怔,于是旁敲侧击地问道:“之前有没有其他人给你看过相似的图样?”
‘在下确实是第一次见。’
李栋有些不耐烦了,“不论流光轩还是在下的现任老板,对秘匣这种鸡肋物件儿都没什么兴趣,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看一百遍也没用!”
陆恒一凛:在东海珠宝业界,云秀轩是流光轩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听云秀轩的何掌柜说过,流光轩的老板名叫王宝金,身世来历都很神秘,对秘匣情有独钟,家中收藏颇为丰富,而这厮却说不感兴趣,明显是在撒谎敷衍。
“还是换你来吧!”陆恒按着虎首鹰刀的刀柄后退一步,把地方让给石中宝,对付这种滚刀肉,和颜悦色是不行的。
石中宝笑嘻嘻跨前一步:“李兄弟莫要生气,这只红月秘匣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见多识广,帮忙再看一眼如何……”
忽然毫无征兆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李栋黑痣上的老鼠毛,用力一揪,连根拔起。
“你做什么?”李栋大惊失色,捂着脸急忙后退,却被石中宝揪住了衣领动弹不得。
“让你狗日的给我装逼,老子早就想揍你啦!”
石中宝盯着手里的毛,神情一怔:“咦!没有毛囊,也没流血,姥姥的,敢情你这撮毛是粘上去的!”
陆恒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了,暗道一声不好,瞠目爆喝:“宝爷快躲开!这是个冒牌货!”
“什么……”石中宝没反应过来,不但没躲,反而疑惑不解地转身去看陆恒。
与此同时,李栋抬起衣袖,一点蓝光激射而出,带着一股甜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