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舞不由自主伸出手,抚着曲比日果眼睛周围,“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会害怕呢?很清澈,很舒服。”
曲比日果心中只是一颤,这么些年了,从出生至今,连她自己的母亲也跟随着其他人视她为不祥,如果不是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的话,怕是现在燕族就没有一个叫做曲比日果的人了。
想起璃舞的请求,“我们燕族分了黑燕、白燕、乾燕这三个,各族有各族的习俗和风格,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习俗是类似的,例如我们的换裙仪式。在燕族,换裙仪式被当做同女子出嫁一样重要。在我们那里,这个仪式叫做“撒拉”,又叫“换童裙”,意为脱去童年的裙子,换上成年的裙子。换裙多在单岁,据说,双岁换裙会多灾多难,终身不吉利。换裙前的女子梳单辞,穿浅色两接裙,裙边镶有一粗一细两条黑布边。举行换裙仪式时,不允许任何男子在场,只邀请女子参加。仪式开始,女子们就说些逗弄少女的风流话和祝愿词,然后,请一个漂亮、能干、相好的妇女给换裙者梳头,带哈帕,将原来梳在脑后的单辫梳结到前边来,正中分开。在耳后梳成双辫,再戴上哈帕。额前的刘海用少许水打湿,使之整齐发亮,以显示少女的情窦初开,秀丽端庄。再佩上艳丽的耳珠,珠光闪耀。最后换上红、蓝、黑等对比强烈的三接或四接长统百褶裙,换裙仪式到此结束。”
曲比日果侃侃而谈,看着逐渐入迷的璃舞,不由得感叹,她确实生得如那见过的盛煌朝的桃花般妖艳,却是让人找不到丝毫的俗气与脂粉味儿。望着那张沉醉其中的脸,不禁继续谈下去﹕“燕族十分好客,热情劝客人饮酒,因为我们那里有一句古话“地上没有走不通的路,江河没有流不完的水,燕家没有错喝的酒”。”
璃舞有些好奇地望着曲比日果﹕“那服饰呢?这般精致的服饰。”
曲比日果笑得爽朗,这个女人,真是有趣﹕“在我们那里,燕族成年男子往往在脑后留一綹长发,象征男性尊严不可侵犯,俗称“天菩萨”。他们还喜欢用清布包头,在前额处扎出一长锥形结,俗称“英雄结”,以示英武气概。燕族姑娘的三节裙使用三种不同的花色的布拼成,跳舞时宽宽裙摆的随风飘舞,向一朵朵大大喇叭花,而我们的华头包则被看作自由、幸福的象征。燕族还有很多独特的风俗呢。”
璃舞笑着点点头,“真是一个很独特的民族,如果我去你们那里,你会欢迎我吗?”带着一丝期待望着曲比日果。
“你不怕我和你抢玄陌瑾吗?你的太子殿下。我不久前可是在轩宁殿向陛下请求联姻呢?”曲比日果好奇盯着璃舞,盛煌的太子妃,在燕族一直都像个迷一般,每个人都好奇是怎样的女人才配得上那睿智的太子殿下。毕竟关于盛煌太子妃,每个人都知之甚少。如今,看来是玄陌瑾将她保护得太好了。
璃舞轻轻摇了摇,发髻上凤簪垂下的珠子也随着璃舞而摆动,一时间让曲比日果有些着迷﹕“不怕,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你不是传言中的那般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从你的眼睛看到了如那天空般的清澈。”
短短几句话,倒是让曲比日果似乎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因生了一双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睛,母亲对自己的厌恶,众人对自己的唾弃,父亲对自己的视而不见,在燕族皇宫里,她虽身为最小的公主,却是连一个侍女都比不上,兄弟姐妹们的欺辱,宫女们的轻视……直至她为父亲出谋平定了燕族近十年的叛乱,她才开始得到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这么些年,她每一步都走得艰辛,走得比任何人都困难。眼前这名女子,对自己却是毫无设防的,甚至是一句话便说中了自己的内心。
曲比日果原先心中欲对璃舞下药的想法,此刻便如那高塔般轰然倒下,自己对她下不了手,第一次对一个人下不了手,第一次没有为了自己想要的事而不择手段。
玄陌瑾匆忙赶至轩宁殿时,见到的却是歌舞升平的一番景象,心中瞬时一惊,四下寻找刚刚带他来的侍卫,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当即如慌了一切往御花园那边赶了过去,阿奴,你千万不能有事。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绝望充盈着胸间,害怕失去了她,害怕会出什么事,不曾有过的害怕。当玄陌瑾赶到御花园时,见到的是璃舞正和曲比日果交谈甚欢,原先悬着的心霎时如千斤巨石落了地,她没事,还好。大步走向璃舞,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只有到了此时才感受到她的存在,用一种戒备,带着一种探究的眼神望着曲比日果,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警告。
璃舞没有料到玄陌瑾会这般快赶回来,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感受到玄陌瑾的不安与害怕,抬头望着身侧的玄陌瑾,见他的额间还带着汗珠,有些心疼地从身上取出手帕为他一一擦拭,什么都不问。
玄陌瑾有些急着带璃舞离开,璃舞只是笑着回头向仍站在亭子中的曲比日果点头示意,曲比日果也笑着向璃舞摆摆手,有趣的盛煌太子妃,比之自己,也许,她才是真正配得上玄陌瑾的女人。两人行至轩宁殿时碰巧遇到意欲回宫的皇后,璃舞落落大方地向皇后行了礼。
皇后探究盯着璃舞,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望着玄陌瑾﹕“瑾儿,明日九儿要回宫了,你和舞儿今晚便在宫中住下吧,我已命人将东宫准备好了。那孩子与你的关系一向极好的,如果你不在,恐又会离宫,你父皇该又生气了。”说完也不等玄陌瑾回话,便踏着太监的背坐上了凤辇回宫。
玄陌瑾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凤辇,一时觉得一行人有些浩荡,若有所思,念及璃舞今日身子不适,怕是经不起来回的车马颠簸。牵着璃舞的手,回头吩咐近侍摆架东宫。他要回来了,那个在记忆中鲜活的人儿,因和父皇不合,竟是一气之下便离宫游玩于江湖,已是多年不曾回宫了,有意思,怕是这回宣绪帝那老狐狸又该被气到跳起来吧。
由于曲比日果请求留在盛煌几日游玩,宣绪帝将她安排在宫中小住,算是另一种补偿吧。深夜,曲比日果敏捷听到窗户外传来的声音,迅速起身披了件外衫,而后打开门,见到一名身穿宫女服饰的女子背对着自己望着那高悬在空中的月亮,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对着曲比日果笑着。曲比日果看清来人,不由得惊怔了。
来人显然早已料到她会有这般的反应,只是淡笑着从曲比日果身边走过,不急不慢进了曲比日果的房间,到了屋里,娴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见曲比日果也进到屋内,只是笑着﹕“外面可真冷,果然是到了晚秋。”
曲比日果虽是极为疑惑,却什么都不问,只是坐下也为自己倒了杯茶水,静静地喝着。
“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来人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淡淡地反问着。
曲比日果又喝了一口茶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盛煌的茶,还不错,只是比燕族少了一丝自然。”并没有回答来人询问的问题。
来人也不恼,“不愧是平定了燕族近十年叛乱的燕族军师。我说,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成为玄陌瑾的妃子,你可信?”虽是询问,却是带着一种自信的笃定。
“自然是信的,不过为何要帮我,又为何会相信我愿意配合你呢?”曲比日果带着一丝沉思,有些失神地盯着手中极为精致的茶杯,这般精致的茶杯,倒是失了原先该有的生命了。
“我想帮一个人,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选了你,是因为,我看你,觉得顺眼。至于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也得愿意。我看上你了,你便没有退路。”
曲比日果听着这几乎狂妄的话语,倒还真是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却是丝毫没有兴趣继续这个谈话,抚着额,带着一丝疲倦﹕“夜深了,我该休息了。您请回吧。”而后起身打开了门,望着来人。
明显是下了逐客令,那人也不气,只是“呵呵呵”笑着,而后离开,边走边说﹕“你会有来求我那一天的,燕族的小公主。”这样的女子无非是自己以来一直寻找的,聪慧,冷静。倒还真是一时之间对她下不了杀手,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和自己合作的,嗯,那一天倒是快到了,不远了。瑾儿,这便是你反对我的代价了。
抬头望着夜空中悬挂着的月亮,仿是忆起了许多事,还是那年的月亮,这月亮一点都没有变,只是物是人非,幺儿,你莫怨我,你欠我的,我一定会一一讨回来的,我,是斤斤计较的,也是被他逼的。若不是他,也许你我二人不必走到今日这一步,要怨的话,便怨这可笑的命运吧。今生你我的一切,愿来生,你我不必相见。
想着,泪一滴滴垂落,却没有去擦拭,任由那泪湿了脸,那风吹过后,只觉脸上冰冷一片,迈着小碎步走得匆忙。腰间绑着的丝带随着风而飘动着,却是带着一丝绝望。
翌日,璃舞用早膳时,玄陌瑾已经去了早朝,璃舞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笑得一脸幸福,恍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痛到心都搅动着,整个人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只觉下身处一片湿润,像是要失去什么,苍白着脸,拼命捂着小腹。一旁服侍的宫女见了,顿时慌成一片,不知该怎么办,倒是一旁的铃儿,忙安排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前来,而后派人前往朝堂告知太子,心中一片冷然,怕是这宫中,要不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