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贺旗呐呐的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救赎吗?”一个声音从他身边的草丛里轻轻的传来过来,如果不是走近看,或许谁都无法发现在那乱麻麻的野草之中,会趴着一个浑身迷彩装的小伙子,这人,正是江十一。
“如果无药可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来生了,希望来生,他们会活的更好一些吧。”同样一身伪装的贺旗轻轻的叹道,一只手,却已经轻轻的移到了红色的遥控器上。
“真的不想看看吗,萧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贺旗突然扭过头来,对着身后一个蜷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的一团乱草说道。
“不,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害怕到极点的慌乱女声从草堆里传来出来,声音的主人虽然想尽可能的掩饰自己的慌乱,但却抖的更剧烈了。
“还是个孩子啊,你可又知道,这老天,把我们生出来,就是要让我们亲眼看到,人生是多么的残忍,灵魂是多么的肮脏,没有切身体验过战争的痛苦,就不会渴望和平,没有陷入绝望而无法脱身,就不会渴望关爱,没有死亡,就不会有新生,就让我,来救赎吧。”贺旗笑着,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苏昆一脚踹翻一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中年汉子,正要大发雷霆,好好骂上一顿的时候,一阵巨响从耳边传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像是被一柄巨锤击中一样,横着飞了起来,砸在了身后的邵马身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飞来,溅了他一脸,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了起来,“雷区,雷区!”
王掩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已经乱作一团的众人,在那个中年汉子被炸飞的一瞬间,原本进退有序的队伍,就乱了个个,除了那十几个老兵外,所有的人都在像没头苍蝇一般,满地乱跑,一声,两声,响彻天地的爆炸声,不断的从耳边传来,那横飞的血肉,瞬时就把这荒寂无人的山谷变成了修罗地狱。
不过是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四十多人,还能站起来的就只有十几人了,邵马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根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金钗,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的闪亮,只是这金钗的主人,如今只剩下了半个身子,腹脏鲜血,流淌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代替了山野里特有的植物和泥土气息,弥漫在他的身边,邵马那昏黄的眼珠失去了往日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像是冬日里平原上的死寂湖泊,千门八将中专司对外争斗,执掌千门打手,以暴戾狠毒闻名的马将,死了。
“都站着,不要乱跑,这里是雷区!”
王掩顺着声音看去,隋种已经抽出了那柄藏在后腰的匕首,恶狠狠的捅向了一个慌不择路,正要逃跑的门徒,那门徒的惨叫凄厉无比,终于将正要四散逃走的众人镇住了。
“原路返回,顺着脚印走,就没事!”王掩终于被这一声惨叫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叫道。
“原路返回吗?呵呵,生亦何苦,死矣何悲,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王掩小心翼翼的迈出了一只脚,踩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之上,虽然已经有十几人走了过去,但是他还是很不放心,那对夫妇,果真是贺江的传人,竟然连这雷区都学的有模有样,虽然那些老兵瞬间就指出了这不过是雷管和铁屑做成的山寨货,但是满地的残肢,还是让他不敢大意。只是他却不知道,那山顶上的少年,却摇着头,按下了那送他归去的按钮。
千门八将之掩将,专司对内执法,惩戒叛徒,对犯错之人冷漠无情,小错即杀,在门徒中有活阎王之称的王掩,轻飘飘的像个脱了线的木偶一样,飞了起来,落地的时候,引爆了另外一颗地雷,终于化成了碎片,在此之后,如火莲花般盛开的山谷,吞噬了仅存的十余人,至此,千门四将,死绝。
江十一死死的抓着地上的一把枯草,连嘴唇被咬破了都没有注意,他在发抖,这是他从来不知道的贺旗,这里也是他从未见过的血腥场面,那个男人,怎么可能这样淡然,这样平静,明明也是第一次,却像是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一样的熟练和轻松。
“你很怕,还很讨厌我,是吗?”
江十一愣愣的睁大眼睛,泪珠缓缓的滑落,放大的瞳孔中倒映着贺旗冷冷的,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容,他不由自主的避开了贺旗的目光,却还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是个刽子手!”
“哈哈,十一,你在开玩笑吧,这些雷管,引爆,还有遥控,不都是你的杰作吗,还有,是谁咬牙切齿,又是谁恨不得立刻杀光他们,难道,不是你吗?”贺旗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只是眸子里的寒光,却像是刀子一样,让江十一不敢抬起头来。
“我,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江十一小声的辩解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成魔,谁渡众生,十一,还有萧潇,一个是我的师门兄弟,一个是的我妹妹,如果我不但当起照顾你们的责任,在爷爷和左师叔半年之后,又有谁能让你们一世无忧呢,这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贺旗叹了口气说。
“或许,或许有别的办法。”江十一脸色苍白的喃喃道。
“温室中只能长出娇嫩的花朵,长不出苍天大树,不经历风雨,又怎么可能成长,这是爷爷和左师叔对我们的试炼,暗墨的路,从来就是这样的残忍,这样的孤独,这一点,就是爷爷想告诉我们的,十一,好好看看这世界吧,天地不仁,本来就是如此,当年,又有谁在乎过襁褓中你的感受呢?既然注定无法平凡的渡过一生,那就轰轰烈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