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德亮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自己的皇冠里,他是被人拍醒的,他摸着自己红肿不已的脸,死死的瞪着车窗边笑眯眯的站着的那个男人,他发誓,要牢牢的记住他的样子,迟早有一天,要让他为之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很想杀了我吧?”那个帅气的男人对着他微微的一笑,淡淡的问道。
“没,没有……”谭德亮结结巴巴的答道,借着远处偶尔闪过的车光,他看到了男人手中那把乌黑的手枪。
“想不想玩个游戏,最后的游戏。”男人把玩着手中的手枪,时不时的将手指轻轻的套弄在扳机上,而那黑洞洞的枪口,离谭德亮的脑袋,只有一指之遥。
“你,你说过,我喝完那些酒,就,就放过我的。”谭德亮战战兢兢的低声说道。
“哦?是吗,可惜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还想再和你玩一局,放心,很简单的,你知道,我的游戏都是很简单的,想赢,只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男人露出一排朱玉一样的牙齿,阳光灿烂的笑道。
“我,我……”谭德亮颤抖的声音,在男人把手枪顶住了他的脑门之后,变的坚决起来,“我玩!”
“这就对了,你乖乖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男人满意的点点头,收起了手枪。
“规则很简单,这条路,直通成都市区,开的快的话,只需要半个小时,我想和你赛赛车,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先走一步,如果你能在我追上你,杀掉你之前开到警察局,那就算你赢。”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别想耍什么花样,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话,会死的很惨的哦,而且除了这个路口,其他的地方,路的两边可都是万丈悬崖,如果你想死的话,那么请便吧,最好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到处找你。”眨眼的功夫,男人脸上的笑意就变成了冷冷的寒光,他盯着谭德亮转个不停的小眼睛,狠狠的警告道。
“好了,想必你已经明白规则了,那就开始吧,还有四分四十八妙,我就要杀掉你了哦。”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山上点点闪烁的光芒,邪恶的笑道。
谭德亮的确喝了不少酒,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了,俗话说酒醉三分醒,况且在那黑洞洞的枪口之下,他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意思,但他却在发愣,男人见他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不由的脸色古怪起来。
“你还真不怕死啊?换成我,我可是有多远,跑多远,怪事,怪事,傻13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想不到我就碰见一个。”
谭德亮翻了个白眼,顿时无语起来,他并不是活够了,相反在面对枪口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竟然有那么多美妙的事情还没有享受过,但他现在的身体,真的是已然不听使唤了,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右脚,想狠狠的把油门踩到底,可那不争气的皇冠只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微鸣,动都没动一下,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忘了放下手刹。
“算了真没意思,给你十分钟。”那个男人一脸扫兴的抽出一根烟来,蓝色的烟雾轻轻浮起,越飘越淡,终于消失无踪,而指缝里的烟头一明一灭地闪着,象天空最远处的星光。
谭德亮委屈的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逃出了那个地方,他只记得男人手中愈来愈近的枪口,还有他嘴唇上那道深深的牙印,他不敢开的太快,虽然这是漆黑的子夜,空荡荡的公路上除了发动机的嘶鸣,寂静无声,但他知道,自己喝了这么多酒,会死的,至少在看到那个男人的车灯之前,他不敢加速,五分钟,足够他跑出去十几公里了,有了这个距离,他自信可以活到最后。
只是他却忘了,那个男人,似乎并不会遵守誓言,他转过一个山弯,就猛的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如同饿狼眼睛血红的车灯。
“我他妈要死了!”谭德亮绝望的吼叫道,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时速表上的指针顷刻之间转到了尽头,那是两百四的最高时速。
毫无征兆的,一道强光从天而降,直直的打在谭德亮的面前,如同炙热明亮的太阳一般,那光芒刺得谭德亮睁不开眼睛,只不过是一闪而过这样,却让谭德亮走完了一生,转过那个弯,成都就在眼前,可谭德亮永远都没有机会再看到府南河上闪烁的花灯了。
几个记者围着那堆挤成一团的废铁咔嚓咔嚓地拍照,闪光灯下,谭德亮满身鲜血,双眼圆睁,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甘的探出窗外,一个记者顺着他的指尖,抬起头来,惊奇的发现,成都,今天万里无云,高阳万丈。
“民航管理局局长谭德亮酒后驾车身亡”
江十一皱着眉头将手中的华西都市报扔到了桌子上,气鼓鼓的瞪着贺旗。
“你说过不杀人的。”
“他该死。”贺旗淡淡的抬起头来,看都没看一眼那份报纸。
“他只是删掉了几个名字而已,罪不至死!”江十一愤然说道。
“他见过你我的样子,他知道萧潇是和胡杨在一起的,如果这样放他离开,天地虽大,却不会再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一个局长的能量,还是很大的。”贺旗皱着眉头,解释道。
“如果用那个局,他什么也不敢说的,他只会把我们当做中纪委的工作人员,给我们一笔钱,当做封口费,然后回到成都,永远的忘记这件事!”
“那个局吗?呵呵,十一,我说过的,那个局只能骗到钱,骗不到我们要的答案,如果不是这样,爷爷为什么那时候会同意我给他注射海的洛因,作为一个有问题的官员,想要套出点东西来,没有十天半月详细的调查取证,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应该明白这个过程,没有证据,他们只会死扛到底。”贺旗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
“证据,证据我们可以去找,我不相信,以你的能力,会找不到证据。你,你,你只是不想去做,你只想用你的方式!”江十一吼道。
“十一,你让我很失望。”贺旗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十一的眼睛,说:“你应该明白,即便是公检法三个部门联手,所需要的时间也是惊人的,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关着他,如果他提出要见领导怎么办,如果他提出要见家属怎么办,官场上的规矩,他比我们更懂,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明白,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冒牌货,心里有了警觉,什么办法都是徒劳的。”
“海的洛因,海的洛因就有用吗,那种办法,你怎么会用那种办法,还有那食物里的毒,你,你都是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江十一不甘心的喃喃问道。
“只要达到了目的就可以,用什么办法都是可以的,在那种情况下,也只有海的洛因才能让他产生幻觉,放松警惕,告诉我们到底那个人有没有参与进来,虽然的确不是什么好办法,效果也很难说,但目前看来,很不错,不是吗?海的洛因这种东西,你也可以搞得到,酒吧里总有一些瘾君子,至于那个毒药,其实是假的,我只不过在那几个餐盒上涂了点清凉油,所以摸上去麻麻的,凉飕飕的,他喝得太多,看不出来的。”贺旗笑了笑,说道。
“你早就设计好这一切了,对吗,你让我去买这么多酒,早就做好了杀他的准备,早就想到了用酒后驾车这个理由掩饰一切,对吗?”江十一盯着贺旗的眼睛,颤声问道。
“坦白来说,他的车技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一把玩具手枪就把他吓坏了,能在这种山路上开到两百四的人,他还是第一个,我本来是想逼他忙中生乱,出一场车祸,了却一切的,但可惜他的车技真的很好,我根本就追不上他,昨晚其实他是有机会活着回到成都的。”贺旗赞许的说道。
“那,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江十一愣了片刻,问道。
“在最后一个拐弯的地方,那里有一盏探照灯,我想在这种情况下,那样的强光打过去,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闭上眼睛,所以他是直冲冲的撞死的,酒后驾车,只是那些警察根据现场猜测出来的答案罢了。”贺旗瞟了一眼报纸上挤成一团的那辆皇冠,淡淡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和萧潇都在那个地方等你……”江十一痴痴的说道,猛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是爷爷,是爷爷对不对?”
“还有左师叔。”贺旗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
“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你的计划,不,我不相信,你,你一定是在骗我!”江十一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厉声吼道。
“第一,他该死,如果不是他删去了那航班乘客名单上的几个名字,李开山不会如此逍遥的活到现在,那三个人,每一个人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不是这样,那个混蛋根本不会如此逍遥的活到现在!”贺旗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一把揪住江十一的领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吼道。
“第二,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只知道妇人之仁,却根本不明白放他走的后果,爷爷和左师叔没有那个时间去东躲西藏了,他们,是两个垂死的老人,他们,不可能一辈子看着你,他们,也应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晚年!”
“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江十一呆呆的看着一脸狰狞的贺旗,惭愧的低下了头,喃喃的说道。
“你应该学着长大的,你需要明白,上天让你生下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忍。”贺旗长叹一声,松开了江十一,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心突然一软,这里,应该是个轻松的地方啊。
这是成都,下午两点钟的成都,一座安宁华美的城市,淡淡的雾气像是抹不开的忧郁,带着点让人心动的花香。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记得,这里,应该有鲜花。”贺旗突然说道。
“你来过这里?“江十一愕然的看着贺旗,他不知道为什么贺旗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透着古怪。
“春熙红照,桃花初蕊,千古娇容天赋。月冷无声,红颜迟暮,只影琴台路。光阴来往,踯躅离梦,当问鬓云如许。空相对,梁园故馆,浮云散聚,一切都不一样了。”贺旗没有回答他,只是拼了命的用手擦拭着窗户上的那块玻璃。
“你在擦什么,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江十一惊道。
“我刚才,看到了自己,就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贺旗愣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勉强的对着江十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6卷 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