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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后的拼搏(5)

“还好啊,今天你们还算抓紧了时间,这孩子得的是急性肺炎。这个病虽然说也不算很严重的病,但是急性发作,又没及时处理好,孩子是抵抗不住的,再慢一点可能就停止呼吸了,那就没辙了。现在问题不大了,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让他住院两天,观察一下打几针就没什么问题了。”谢天谢地!我长长地吐了口气,心总算咽了下去。身上感觉凉凉的,原来我衣服早已湿透,现在被风一吹有点冷。我向医生道了谢,走了出去,感觉脚好像有点疼,走得一拐一拐的,肯定是刚才踢的,但现在才感觉到。我走回了病房,小豆在守着田田,田田好像睡着了,脸色还有点苍白,但呼吸声很均匀,吊瓶里正在打着点滴。我无力地趴在了田田的身边,一切都太快了,甚至来不及思索,我非常需要休息一下。

韩阿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怎么了小猫?”“一点小病,现在好了,不用着急。”我尽量用平静地口气告诉韩阿姨,“田田,田田!”韩阿姨哭出了声,我轻轻地把韩阿姨扶了出去,“田田是急性肺炎,今天有点发烧我们就送了进来,现在医生经过了全面的检查,又打了针,问题不大了,烧也退下来了,就是需要在这里观察两天,你不用担心的,我刚找过了医生。”

“小猫,多少钱啊?”韩阿姨抹了抹眼泪看着我。“钱你别管,我都已经交了。”“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交,这肯定花不少钱的。”“阿姨在这里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了,你要这样说我就真的有点伤心了。你知道的,我的钱,我肯定花不完。这点钱,没什么,以后还我就是了,阿姨你以后别再和我提钱了好吗?”韩阿姨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实话这点钱对我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可是我知道对这个家庭来说,这可能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我走到了门口,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起来。

打了两天针,田田的病基本好了,精神看来也非常不错,正在躺在床上听小豆讲故事,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田田很高兴:“明天就可以回家了。”“是的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家我们带你出去玩好吗?”田田笑着不住地点头。小豆和我都非常的高兴,田田一生病,我和小豆的精神似乎得到了缓冲,不再像拉拉刚走时候那样低沉。

第二天一早,于叔叔的车就到了医院,我们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护士走了进来“田田,回家想不想阿姨啊?”“想,回去我就天天想阿姨。”护士乐了,上来摸了摸田田的脸。走出门口时田田朝护士挥了挥手,坐进了车里,田田又朝医院挥了挥手:“再见了。”“田田不再见啊,应该说再也不见。”田田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对,再也不见了。”大家都被田田逗笑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陆续发了下来,我被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录取了,接到同知我没有特别的激动,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意外,和我预想的没多大的差别。小豆也接到了市里的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总算发下来了,让我们等得太久了。”韩阿姨高兴得直抹眼泪,拿着通知书仔细地看了又看:“小猫,今天该给你爸爸妈妈都打个电话,让大家都高兴高兴。”我点了点头。

“小猫哥哥真棒,以后我也要和他一样,考个重点大学!”田田非常高兴,想了想又说:“可是以后小猫哥哥就不和我们在一块了。”看起来他好像不太愿意,“不过还好,小豆哥哥还在这里,要不然啊以后我就没哥哥了。”小豆把田田举得高高的:“小猫哥哥走了,可是他还是会回来的啊,还有小豆哥哥不是还和你在一块吗?”田田似乎想通了又乐了。

总算有了结果,哪怕是好是坏,总算有了回报。

我们决定要庆祝一下,韩阿姨兴冲冲地提着菜篮走了出去。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很高兴,提出要送我去学校,我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你忙你的事情吧,过两天我就动身。妈妈说明天给我打钱过来,我想说不用,可是,那头的电话就挂了,妈妈似乎总是很忙。

韩阿姨做了很多的菜,我郑重地给韩阿姨倒了一杯酒,并端起了我的杯子“阿姨,我的成功,我能有今天和你的关怀是分不开的。虽然爸妈都不在,但我一直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你就是我唯一的长者。”我一口倒尽了杯中的酒,韩阿姨眼睛红红的,声音有点哽咽,“吃吧,吃吧,别说这些了,小豆快吃菜。”韩阿姨的声音颤颤的。

“田田,还有你,哥哥也和你干一杯,以后啊哥哥走了你就要听妈妈的话,有什么事情就找小豆哥哥,知道吗?”田田端起了饮料和我干杯,我的眼眶红红的、辣辣的,这就是我最亲的人啊!面临着离别怎能让我不难过呢?小豆眼眶也红红的,低着头不停地喝酒。

“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人了。”说完小豆又灌下了一大杯酒,我的心酸酸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我背过身揉了揉眼睛,我的视线终于模糊了。

通知书接到没两天我就得走了,那所陌生的大学要开学了。韩阿姨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需要缝补的,拾掇好了一切,又给我收拾要带走的行李,很快就给我收拾好了。我最后一次打扫了房间,这个亲切而熟悉的房间,陪我度过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而我很快将离开这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尽量控制着情绪。

我仔细地包好了小豆给我的刀,把它放进了拉拉给我的书包里,又塞进了我贴身的挎包里。田田也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帮我收拾着东西。

“田田,给你一个任务,哥哥走后,你就要照顾好这盆仙人掌,要给它浇水,给它施肥,等到它长到两个拳头高的时候,哥哥就回来了,你做得到吗?”

“保证做好!”田田挺起了小胸脯,郑重地回答道。看着他那认真的神情,我不禁乐了。

明天就要走了,我得去银行查查钱,还好取款机旁没什么人,用不着排队,我输入了密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数字,对我来说似乎是个天文数字,妈妈出手真是阔绰,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我觉得妈妈真是越来越阔气了,这点钱我几乎可以用几年了。我毫不犹豫地取了一沓钱出来,并用信封包好,放到了裤袋里,鼓鼓的,有棱有角。

夜色慢慢地朦胧了起来,我点了烟最后一次坐在了窗口,静静地凝视着仙人掌,仙人掌还是肃穆地站立着。你知道吗?我明天就要走,离开这个窗口,离开这个城市,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到一个没有你的窗口开始新的生活,我明白了,其实你什么都懂。你心细如发,只是你能将一切掩藏,深深地掩藏起来。走吧,你应该离开,你应该开始另外的一种找寻。你不必在乎我的平淡,不必介意我的冷酷,因为我知道你注定要走。你的行囊还空空的,你需要继续找寻,你的满足还在饥饿,你的苍白还需要填补。拖着疲惫的躯体你可以回来休憩,带着你的伤心你可以回来疗伤,因为我们都还在这里等你。我们知道你总会回来的,因为没有人会不回家,哪怕走得再远,家门永远为你敞开,你的亲人们在等待你的满载归来。你不要忘了,那朵白色的纸花,瑟瑟发抖的纸花还在风雨里飘摇。你要回来,你应该回来,到那个长满青苔的坟头去诉说你的心事。因为有一颗心仍在等待、等待,期盼、期盼:你的身影出现在那条熟悉的小道。那一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小豆就带了几个人来了,韩阿姨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早餐,韩阿姨要送我到车站,我坚持不让她送我,我怕她落泪,更怕我自己落泪,我低着头吃着早餐,眼睛模糊了,我背过身子擦去泪水。

“到那里就给我们打电话,写信,那里不知道天气怎么样。要注意身体,不要生病。”韩阿姨没忍住哭出了声,我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的亲人啊,是你们的关怀让我活得坚强起来,是你们的温情粉碎了我心里的坚冰,是你们默默的支持让我的奋斗有了支点。在你们身边,我的眼泪将无法坚强。

韩阿姨要叫醒田田,我没让韩阿姨叫他,我怕他哭,更怕我自己难以克制的泪水。田田还在床上熟睡,我俯下身,轻轻地亲了一下田田柔嫩的脸,把我包里厚厚的信封顺手塞到了他的枕头底下,我出了门。韩阿姨倚在门口久久地目送着,不断地抹着脸。我擦了擦脸毅然钻进了车里。

火车站人头攒动,小豆他们很快把我的行李放上了车,又给我塞了一包吃的喝的,还有一条烟,连我自己都忘了,小豆总是这样的心细如发,我俩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我的鼻子酸酸的。小豆坚持戴着墨镜,但我还是看见了他眼角流下的泪水。

“到那边来信,别难过了,田田他们,我会照顾……好的,放心吧。”小豆的声音颤颤的,话不成句,我的眼泪又来了。

这个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经历了痛苦挣扎和适度的放纵,我将离开这里再次踏上未知而遥远的征程。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窗口的风景将暂时放在我思念的荷包里。对于成功我感受到的只是短暂的欢欣和随之而来的持久痛苦,我长大了吗?我成熟了吗?经历了一次成功的拼搏难道就忘乎所以地忽略一切感受吗?我做不到,我也无法做到。这种成功的拼搏现在现在在我心里积淀最多的还是伤痛。

最后的拼搏,我痛苦而欢乐的回忆,穿越过程,我走得更远了。

列车开动了,我看到小豆用力地在月台上朝我挥手,再见了,我的亲人们!再见了,我那些书桌上的青春年华!我将带着你们的嘱咐和关怀踏上新的旅途,列车慢慢地开出了站台。小豆的身影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点,我的眼睛模糊了。列车在不断地加速,车站模糊了,南明桥远了,青藤山远了,一切都远了,明天将是什么样子?明天我的这些亲人朋友又将是什么样子?我带着沉甸甸的幽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列车飞快地向远方驶去、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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