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参悟世界,实为参悟此方世界天地大道,此处大道有缺,但却尤重无形无相之道,你在此处参悟此道,必然事半功倍。”老鬼解释道。
“那我需要参悟多久?”
“不,不是你需要参悟多久,而是我还能撑多久,我现在法力有限,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了。若要彻底领悟无形无相之道只怕要有万年时光,所以我取了个巧,让你成了这方世界的一朵云彩。
云彩有形无相,天生契合敛息之道,你也莫要贪心,只求这一半便好。天下有灵之物皆可成妖,云彩亦是,你便想象自己是朵云妖,敛息神通便是你的天赋,只要你能领悟一丝云意,千百年修行之后,自会领悟飞身托迹神通。”
老鬼说话急促,似是又要沉睡过去。
感受到了鸦隐的顾忌,老鬼又说:“放心吧,你现在身边危机四伏,我可不敢在放任你不管,安心领悟便是,我会留下些法力的。”
鸦隐这才放心,他欲要做些动作,却发现自己全然力不从心,他现在无手无脚,体内更无一丝真气,若要移动全靠风儿推动。
神识扫过自身,发觉自己由一点点水汽构成,阳光一照便有了云的样貌。
他无法控制自身,仅随风动,这方世界的风着实奇怪,一会向东,一会向西,有时又吹向南北,他在这飘了许久,还是在山间打转。
他一开始急于领悟,沉下心神,神识扫过身体的每一寸,希望能捉到老鬼所说的一丝云意。
昼时显于白日之下,夜时藏于黑幕之中,一连多日,毫无进展。
他知道欲速则不达,慢慢平复了心神,静心感受自己随风移动,竟也发现了些诀窍,清风拂过,带动自己的身躯,吹向何方,飘动多远,有时甚至能凭借气压,预测风从何起,风力几何。
他本是飞禽跟脚,对风向、风力极为灵敏。
老鬼打趣道:“无相之道你没甚进展,风之道你却要摸到门槛了。”
云彩在山间打转,偶尔行过河流,水汽聚集,身躯更大了些,愈来愈沉重。
某一刻,他与另一块云相触,鸦隐心神一动,神识凝聚在那团云上,下一刻,自己竟成了另一团云。
“有形无相,无相,无相。”
他将神识同时覆盖在两团云上,渐渐两团云成了一团。
他神识操控,云丝涌动,在天空上成了一只乌鸦形状,又成了一书生模样,再幻化成剑客模样。
“因为本质是一团混沌,所以外形也可以随心所欲变化,不对,这是有形之道,而不是无相之道。”
“因为我本就无相,反而更难触碰无相的门槛了,我离山太近反倒认不清山的模样了,我若是有形有相,是否就能认清无相的本质了?”
天渐渐凉了,自己的身形越发的庞大,身形也更重了,渐渐身体的某部分凝结成水滴,雨落下,在山间生出一道彩虹。
“有形有相,我是雨。”
他凝聚神识,聚于一滴雨中,渐渐,他不在是云,而是成了一滴雨。
雨滴落于山间溪水,激起一圈波纹,他融入溪中,鱼儿在他身边游过,神识传出,“滚开,理我远些。”
鱼儿似是通了灵,向远方游去。
遥遥望着那片云,云丝渐渐凝做雨滴,“无相,无相,无相化有相,是否也可以有相化作无相。只需要一个晴天,我再化成云丝,无相之道我便能摸到门槛。”
身边生出一道强大的神识,与之相比,鸦隐的神识似是水滴般渺小,而那道神识便似溪水一般。
传来女孩糯糯的声音,“好奇怪,你这滴雨居然是有神识的,我知道了,你也是云彩变得,你是弟弟,快叫姐姐。”
鸦隐此刻没时间理她,老鬼传出声音,“鸦隐,我的法力不够了,快,准备离开了。”
死死注视着天上乌云,“再叫我看最后一眼,云意,只差一点了。”
那女童还在自说自话,“姐姐在这里有好多好多年了,嘻嘻,终于有人来陪我了,弟弟,你有名字吗,你晚生我三万年,就叫‘三万年之雨’吧。”
识海中一阵巨响,他的神识彻底脱离了雨滴,向着天空飘去。
“来不及了。”
突然,从溪水中伸出一道水之手,竟将他的神识握住,“你不要离开我。”
老鬼惊道:“怎会有人能留住神识?莫非是,无形无相之道大成,她竟然在这里。鸦隐,快,想办法逃开,否则我法力耗尽,我们将要被困死在这里。”
面对这般神异存在,鸦隐亦是一头雾水,只得传话:“你先放手,不然我要死在这里了。”
那水流之手似是有些迟疑,慢慢松开了一些,“可是,可是,我又要孤身一人了,好多年了。”
糯糯的女声变得低落,又松开一些,变成虚握,“可弟弟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雨。”
鸦隐道:“我会来看你的,我以后一定会来看你的。”
女声一下变得格外的欢快,“真的吗?那我们约定好了,对了,我们第一次见面,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水流中打出一道白光,融到了鸦隐神识之中。
“弟弟,下次再见,你记得要带礼物过来哦。”
水流之手松开,鸦隐越飘越高,这方世界越来越小,他见到青山,见到万千云朵,亦见到溪水,溪边坐着一位着绿衣的小女孩,她对着自己欢快笑着,渐渐整个世界变作一粟。
忽地,回到现实,依旧在蚌壳密室中,手中画轴已恢复原样。
“好像是梦一场,好神奇的经历。这是?云意!”
他神识扫过,识海中多了一朵小云,云气缭绕,神识深入,竟与他做云时别无二样。
老鬼道:“恭喜你,领悟云意,你时时参悟,不出百年就能悟得敛息神通了。”
百年,凡人的一生,但随着鸦隐修为日益提高,所谓百年不过转瞬。
老鬼又说:“也不知是祸是福,你收了她一份云气,结下了因果,还立下承诺,以后,你免不得再走上一趟了,你且看你右手腕。”
鸦隐依言看过去,黑色的字迹,书“三万年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