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中,行走间似有银铃叮当作响的青纱少女在前一蹦一跳的。
时而往上轻跃看能否触碰到低垂下的树枝,时而蹲下身惊呼这蘑菇的颜色是如此艳丽。
若是遇到从旁边窜出的小野兔也要做一番追赶。
只是脚下宛若生风,吹得花草倾斜。
后边的紫纱女子追着她的脚步有些气喘吁吁,走着走着便扶着树干轻声叫道:“纸妹妹,等等姐姐呀!”
青衣男子望着前方的两道身影,笑意深深。“镇纸,歇会吧。”
青纱少女闻言嘟起嘴,“还歇,这路上都歇了几回了...”
镇尺哄着妹妹道,“知道你想灵宠心切,可也是要顾虑一下上官绛嘛”。
男子话音刚落,她就调笑道,“喔,是要顾虑一下我家未来大嫂嘛。”
紫纱女子刚歇息下来还有些气喘吁吁,闻言便在镇纸身上轻锤。
脸上不知是先前走路太累,还是被这话羞得染上了几分红晕。
紫纱女子歇了一会,又说道,“你还取笑我,谁不知道谢家二公子对镇家妹妹倾慕已久。
先前在船上就直接送了一大堆的贵重礼物,若不是镇尺哥哥出发前带着老祖赐下的方寸物。
怕是如今咱们就要大包小包的翻山越岭了。”
被称为镇纸的青纱少女眨着一双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
语气十分无辜,“绛姐姐,你莫要乱点鸳鸯谱,那谢家二公子委实长得丑了点。
还不如我们先前遇到的那个带着六尾仙狐的少年好看呢。
再说了,若不是他将礼物丢下就走,之后又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我在船上翻了又翻也没找到他。”
青纱少女小声埋怨到,“总不能将这么多礼物就丢在船上吧,只能到时候回了青州再送到谢府去了。
况且这么多东西也太占地方了,我本来都打算好那方寸物要怎么用了…
如今被这么一搅和,本来好多心仪的物件都不能往里放了。”
“咳咳…”
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镇纸听得十分熟悉,惊喜到,“可是言婆婆来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枝干背后便走出一位拄着青竹仗的老妪,“小姐…
虽说咱家公子已与公主殿下有了御旨赐婚,但毕竟还未嫁进门来。
就算是将来嫁进门了,那也是你的嫂嫂,万万不可如此取笑于公主殿下…
现在也确实四下无人,可也要注意些言行,方能不辱没了……”
少女闻言头都大了,背对着老妪做了个鬼脸。
而后接话到,“是是是,方能不辱没了我们镇家诗礼簪缨的大族风范。。。”
镇尺用手中的竹骨山水扇轻敲了敲青纱少女的头顶,“莫要如此对言婆婆说话,快去扶婆婆坐下。”
镇纸被哥哥敲了下脑袋,吐了吐舌头后嘻嘻一笑,“婆婆,小纸儿都能背得下来了,莫要再说了嘛。”
言婆婆起先还板着个脸,可实在是敌不过那双拽着袖子大力摇晃的小手。
更敌不过那一双笑出了月牙形的眼睛。
海上升明月。
…
跛脚游侠儿的男子走到躺在地上的两人身边,一手拉起一个。
谢安知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而壮汉模样的家丁也好不到哪里去。
变招的时候竟是硬生生的吃了对方几拳,全招呼在脸上了!
壮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看向自家的公子。
谢安知见此便说道,“怎么?不服?”
“哎哎哎,两位兄台,可否看在再下的面子上。”
游侠儿将手往上谢安知的肩上一搭,“小公子,还记得我嘛,我就住在你隔壁,咱两打过几个照面。
先前吃晚饭的时候,我还曾问你要过一杯酒呢。”
谢安知回想了一下,是有些印象。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是有个隔壁的邻居敲开自己房间的门,说他的酒不小心洒了,问自己是否愿意匀一杯水酒给他?
若是愿意的话,等再晚一些,他与江湖上的兄弟朋友们喝酒时,必定还上一整坛。
少年笑了笑,自然说不必不必,一杯水酒而已,匀半壶也不是什么问题。
两人客套一番后,男子就回到了他的房间。
毕竟在这样一个只有一张床,一张从窗台延伸出来一些的小桌子,以便客人刚好可以坐在船上吃饭的屋子里。
他也不太意思邀请一个刚认识的江湖游侠儿一起共进这卖相不太好的晚餐。
与谢安知打过招呼后,游侠儿便一瘸一拐的走到两人中间。
把谢安知往自己身后一推,状似劝架般,“毕竟是在海上,若是动静太大引得周围的海兽注意,岂不是一船人小命都修矣了。”
游侠儿乐呵呵的说道,“两位兄台就莫要打闹拉,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再来上水酒两杯,自然什么都好谈嘛。”
壮汉模样的家丁低头走到自家公子的身后低声说了几句,谢瑜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变了。
只是这位半路杀出来的游侠儿着实惹人厌烦,便想让他趁早滚蛋,别特娘的碍老子的事情,只是念头刚起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面色通红,而狐十一也是一脸凝重。
谢安知虽然没察觉到什么,但看到狐狸与谢瑜的反应,而且对方还是来为自己劝架的。
感谢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有什么贸然的举动。
唯有在旁的粉衣女子与一干仆役并未察觉的到什么,见到来了这么一个人。
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胆怯,她尖声叫到,“你是个什么东西,谁要看在你的面子上!”
“哦?”游侠儿轻笑到。
谢瑜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上松了一点,便一巴掌朝着女子甩去,“闭嘴!”
一方面是今日事事不顺,一方面也是不过想教训个人,竟也无法得偿所愿,更是为了救阿奴一命!
若不是原本跟随在身边的供奉长老被自己派出去办那件事情了,不然也不会面临如此憋屈的时刻。
他虽然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可也不是只修体魄不长脑子的废物,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仅仅是散发气机就能让自己如此心惊胆战之人...
粉衣女子被一巴掌打得跪坐在地上,捂着脸望着离去的两人一狐,沿着护板,直至走进船舱。“起来吧,”谢瑜沉声道。
阿奴并未起身,只是跪爬到男子身边,抱着他的双腿,用完好的那边脸蹭了蹭,“公子,他怎么敢!”
谢瑜不答,只是轻抚着她的头顶:“痛不痛?”
“阿奴只要能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就不痛。”粉衣女子抬头望去,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谢瑜望着已经关上的舱门,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轻声道,“阿奴可知,仙人抚我顶。下一句是什么?”
“结……发”女子已经紧张得有些结巴,抱住男子双腿的手都觉得有些发软。
浑身的皮肤都颤栗起来,“结发……结发授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