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足睡了12个小时之后,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康塞尔走进来,像往常一样习惯地问我:
“先生睡得怎么样?”并开始服侍我,他没有叫醒尼德·兰,因为他不想做什么,只想干一件大事——睡“大”觉。
尼摩船长自从昨天和我谈了那些之后就不再露面了,但我希望能很快见到他。
但接连过去好几天了,船长仍没有出现。我随意在客厅里看书,而尼德·兰和康塞尔则整天陪着我。他们也对船长莫名奇妙的回避表示惊讶。难道这个怪人物生病了?还是他要对我们采取什么别的手段?
但是,我们的自由一直没受到限制,而且吃得依旧很讲究。每天清晨,当诺第留斯号到海面上去换气时,我能登到平台上去,自由地沐浴着海风,观看壮观的海上日出。
一连5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切如故,我也放弃了再见到尼摩船长的希望。但11月16日那天,当康塞尔和尼德·兰陪我回到我房中时,却发现桌上躺着一封信。
信的内容言简意赅,尼摩船长邀请我们明天早晨去克利斯波岛打猎。
“打猎!”尼德·兰兴奋地叫起来。
“在克利斯波岛森林!”康塞尔补充道。
尼摩船长说过他厌恶陆地和岛屿,现在却来邀请我们去森林打猎,他真让人无法琢磨,但我仍满心欢喜:
“我们看一下地图,这个克利斯岛是个什么地方。”
我打开平面地图,这个岛位于西经176度50分,北纬32度40分,它因1801年由克利斯波船长发现而得名。
“小岛位于太平洋北部一隅,”我对他们说,“这无疑是座荒岛。”
第二天一觉醒来,可以发现诺第留斯号已经停下了。
船长已经在客厅中等候了。
“你好,船长,既然你完全与陆地隔绝了,又怎么会去克利斯岛上的森林呢?”
“教授先生,”他答道,“我这座森林不用太阳光照射,也不需要它的温暖。而且也找不到什么狮子、老虎、豹子等任何四足野兽,林中的一切都是为我而生长的。它并非是陆地的森林,而是海底的森林。”
“海底森林!”
“不是吗,教授。”
“你邀请我去海底森林?”
“是的。”
“走着去吗?”
“走着去,而且不会弄湿你的脚。”
“带枪吗?”
“带枪。”
我想,他一定是大脑出毛病了,这个人是不是疯子呢?
这种疑问明显地写在我的脸上,但尼摩船长并没多说,只是带着我就走。我们走进餐厅,早餐早就准备好了。
“教授,”船长说,“我们边吃边谈好吗。虽然带你去林中漫步,但我却不能保证能在那儿找到饭店,因此我劝你多吃些,我们可能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吃午饭。”
我于是就像很迟才能回来吃午饭一样在早餐时吃得很饱。
开始时,尼摩船长也只陪着我吃,吃过后他才说:
“教授先生,希望你能耐心听完,然后再看我是不是真的发疯了或大脑出了毛病。”
“我在听,船长。”
“我们都知道,教授,只要有充足的可供呼吸的空气,人照样可以在水底下生活。”
“你是说潜水设备?”我问道。
“是,不过,如果带着这套设备,人并不自由。因为要用一条输送空气的胶皮管把他与气泵相连,那就如同一条拴住的锁链,假如我们也是这样被拴在诺第留斯号上,那我们就不会走得很远。”
“那么,又有什么方法可以自由行动呢?”我问。
“用一下你的两个法国同胞发明的装置,我只是做了一些改进,可以让一个人在新的生理压力条件下,不会遭受身体伤害而进行水下探险。它由一个厚钢板制作的密封瓶构成,里面我储存了50个大气压的空气,这个瓶子用带子绑在人的背后,就像士兵的背包,瓶的顶部有一个钢盒,在吹风机的操作下,盒内的空气在一定压力下释放出来。原来的设备中两个橡皮管从钢盖通到套住嘴和鼻子的面罩里,一个用来吸进新鲜空气,另一个用来呼气,两条胶皮管的开关由人用舌头来控制。不过,我要在海底相当大的压力下走动,所以我必须将我的头封在一个铜球里,就像潜水员那样,这个铜制头盔将吸气管和呼气管连在一起。”
“不错,船长,但是你携带的空气一定会很快用完的。”
“你错了,教授先生,诺第留斯号上的气泵会让我在相当大的压力下储存空气,因此,我可以在瓶内装入足够使用960个小时的空气。”
“那么,船长,你怎样照亮海底的路呢?”
“用兰可夫灯,探照灯就挂在腰带上,电来源于海水中含量最多的氯化钠。”
“但不是那种用于火药的枪。”
“那么,是气枪吗?”
“当然。我总不会在船上制火药吧,我利用高压下的空气代替火药,这种高压空气可由诺第留斯号大量供给。”
“但是,我认为,在这种半明半暗的地方,和比空气密度大得多的海水中,子弹不可能射出很远,而且也不会有什么杀伤力吧?”
“先生,这种枪的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只要动物被击中,不管伤势有多轻,它也会如同遭到雷击一样,倒下而死!”
“为什么?”
“因为这种炮射出的不是一般的子弹,而是由一位奥地利化学家发明的小玻璃弹丸,我储备了大量的这种玻璃弹。它上面都有钢套,并且用铅加重,于是它就成了空气瓶,里面带有高压电。”
“我再没什么要问的了。”我站起身来,“无论你到哪儿去,我都会舍命陪君子。”
尼摩船长领我向船尾走去,当经过尼德·兰和康塞尔的舱房门前,我招呼他们同去。
很快,我们走进了机房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面有很多套潜水服。
尼德·兰很讨厌穿这种潜水服,他表示抗议。
“忘了告诉你,”我对他说,“船长所说的克利斯波岛的森林可是指的海底森林。”
“是嘛!”尼德·兰因为吃不上鲜肉而大失所望,“教授先生,你难道也要钻到这皮套子里去吗?”
“那当然,尼德·兰。”
“你愿意穿你就穿吧,先生,”尼德·兰耸了耸肩膀,“我可不愿意钻进套子里去,除非有人拿刀逼着我。”
“没人会逼你,尼德·兰先生。”尼摩船长答道。
“你难道也去干傻事,康塞尔?”尼德·兰想尽量发展一个同盟军。
“先生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康塞尔忠诚的答道。
在船长的吩咐下,两个船员过来帮我和康塞尔穿上潜水衣,衣服用橡胶制成,密不透水,沉甸甸的,胸前有两块钢板,可以承受强大的压力,使人体免受损伤又能呼吸顺畅,如同又软又结实的甲胃一般。
我们一行共有四人:尼摩船长,他的一个同伴(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力士),康塞尔和我,现在都把潜水服穿好了,只差没套铜头盔了。
在此以前,我对船长说我打算看一看我们的猎枪。有个船员递给我一支枪,其实这种枪很简单。钢板制成的枪托,内部有很大的空间,用以储存压缩空气,枪膛内有活塞,扣动板机,能把空气压入枪膛,枪托一侧是个弹盒,内盛二十粒子弹,子弹能通过弹簧自动弹入枪膛,当第一粒子弹射出时,第二粒会立即填补,因此能够连发。
“船长,”我说,“这枝枪真不错,我很想亲手试一下,但我们如何到海底去呢?”
“教授,诺第留斯号现在已是悬浮在水下10米处,只等我们出发了。”
“我们将如何出去?”
“很快你就会明白。”
尼摩船长随即把头盔罩到头上。康塞尔和我也照他那样做了。身后传来尼德·兰阴阳怪气地说“打猎愉快啊!”
接着我们把探照灯挂在腰间,猎枪拿在手中。虽然说出发,但实际上,穿上这身沉重的盔甲,铅块做的鞋底牢牢地扎在甲板上,想挪动一下脚步都很艰难。
这时,有人把我们抬进与更衣室相连的一间小房子里,我听到身后一声沉重的门响,房内立刻变得漆黑。
几分钟后,耳边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啸。我似乎感到从脚底一直凉到胸膛。显然是海水把我们淹没了,很快屋内的海水就满了,脚下的地板突然打开,眼前又看到了光线,我们向海底沉落并很快双脚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