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想这些了。钱沐总是能让我有操不完的心。
我喝完最后一口甜粥,就开始对着桌面发怔。我感到无措和慌乱,难道我要住在这个16岁的躯壳里一辈子吗?
我为什么会附身到刘路一身上?
我和她有什么渊源呢?
难道她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不禁被我的想法逗笑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我是在安徽生的钱沐啊,刘路一的老家明明是在河南。
那……难道说我们家的未来与刘路一有关?可为什么是我附体刘路一,而不是钱沐或者钱新华附体刘路一呢?
我为什么会穿越到2017年1月?为什么不是2016年或者2018年,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我到底怎样才能回去?这次时空穿越我是带着什么任务而来吗,或许真的有个任务,只不过我忘了那个任务?
我感到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乱,各种疑问汇聚在一起,也理不出一条清晰的路带我逃离这里。我烦乱地捋起额前的刘海,深呼了口气。
真是搞不明白。
不过……就目前来说,我附体的时候刘路一正发着烧,说不定让刘路一再发一次烧,就能让我离开她的身体。但我现在动作总是受限,让刘路一发烧应该比较困难,倒不如等她发烧。刘路一小学的时候身体就比较差,现在一年发一次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肯定能等到这个机会,到时候再伺机而动。
但如果发烧也没能使我成功离开的话,那这场穿越就复杂了,可能我真的要做些什么才能离开了。哎,希望不要是后者。
“一一,吃完了就把碗放到厨房里去啊,妈妈一会儿洗。”张敏的声音传来。
我觉得这样不好,正想说“没事我洗吧”,身体却代我做出了反应:迅速将碗放到了厨房的水池里,然后坐回木桌前继续写未写完的物理试卷。手上握笔十分用力,又写下了一个“C”。
我觉得有些好笑,有天坐公交的时候巧遇了张敏,她还和我说她家一一十分懂事,知道家里没那么多钱出国留学,就选择了留在了国内。可这“懂事”,居然和钱沐一样,懒得都不愿意帮妈妈把碗洗一下。现在的小孩,是不是志向都过于远大了,连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做?钱沐每次不情不愿地帮我洗完碗后,都说“自己没有时间,以后这种事不要找她了”,可她没有时间洗碗,洗完碗后抽出时间看电视倒是很积极?我一指出这一点,她就像个跳蚤一样上蹦乱窜嫌我烦。她也不想想,跟我卖惨逃避责任,她还嫩了些。
一看到物理题上的英文字母,我就又开始头疼起来。其实如果让我穿越到小学一年级,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我是真的想好好学,可实力不允许啊。我那会儿初中才开始学习英语,小学都没有英语课的。初中大病一场也没记几个词,就毕业了。上了职业学校后只要学习电工的技术就行,就更没学英语了,如今三十年过去,我也就会念个艾坡(苹果发音),芭拿拿(香蕉发音)了,连它们怎么拼写都忘了。
我其实脑子里是能瞬间感受到意思的,但是我记不住,一下就闪过去了。一句话的意思和题的意思对上了我就选,但实际上我自己都没想明白到底每个词具体是什么意思。钱沐曾笑我说我顶头了也就是她小学三年级的英语水平,因为她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了。我虽骂她没大没小,但实话实说,她还是高看了我。尤其是此刻,我对着一堆英文,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如果未来国际化会成为一种趋势,那我一定是被时代淘汰的那一批人。
其实我也想到了,等我退休了,就跟在钱新华身后。他在公园里用英语跟国外友人打招呼,我就遛着我的狗不理他了。如果手机坏了,不懂什么云端密码的英文术语,就把机子丢给他,让他帮我想办法。
如果我被时代淘汰了,那我就逃离这个时代。搜出我们那个时代的歌曲,整日听,不理世事。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人嘲笑和嫌弃。
我并不是很想和这个新时代和平共处,我老了,我累了,在这个新词迭出的时代,我觉得我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我冲着眼前的物理卷子叹了口气,原来我已经出神这么久。手指却没有停下,已经写完了一面的卷子。我忽然想起钱沐是很喜欢出神的,她经常扒着饭眼睛就开始不动了。
我说:“你又在想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了?”
她一昂头:“你懂什么?这叫放空,曦原很喜欢干的。他如果觉得一件事很无聊就会出神,放空自己,想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等别人叫他了,他再回神反应别人。”
“哦,你就知道追这些明星,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你知道他可厉害了!和谢倾……”
我打断她:“你觉得吃饭无聊是吧,那你别吃了。”
“……”
现在想来,放空好像真有点儿用。这不失为一种应付生活的好方式。我不能控制这具身体,我的灵魂被这具身体所缚,我只能坐在这里写我根本看不懂的习题,甚至连出神手都还在写。但我的思绪是自由的,只要我想着我想要想的事、想要想的人,那么眼前的这一切就形同虚设。
刘路一的手从七点写到了九点,我的思绪就从七点一直飘到了九点。
我回忆着过往的事情,想着我十五岁时在做着什么事情,时间就很快地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