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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光的力量

八月的天是善变的,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已是阴云沉沉,偶尔咆哮几声惊雷,告诉人们赶快回家收衣服。

王小凡在费了一番唇舌后,终于说服王瓷让她赶在落雨前回家,女孩不顾弟弟拿“霜之哀伤”架在脖上以死相逼,拖着他告辞离开,临行前告知自己明天还会再来。

姐弟俩走后,王小凡非要自己收拾碗筷。

袁非倚在门边看他单手洗碗,忽然道:“我相信晓敏不是那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王小凡笑问。

袁非不语,心里升起丝慌乱。

这个笑容他太熟悉了,正是王小凡被负面情绪所占据后的流露——那么勉强,那么惨然。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每次伤心难过后,王小凡总能在第二天就展出笑颜,直到现在,袁非都不知道他是靠什么自我调节的。可他知道,这一定是有隐患的,终有一天,这些“伤”会像火山一样爆发,黑色的岩浆会将他整个吞噬。

身为他最好的朋友,袁非气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今晚不走了,要么打游戏,要么看动漫,咱俩玩他个通宵!”

“你疯啦,再熬夜你可真要秃了!”

“没事儿,大不了植发嘛,爷不差钱儿。”袁非强行幽默着气氛。

刚说完,手机响了。袁非一看号码,“切”了声,不情不愿地接了。两分钟后,他挂断电话破口大骂:“周末还叫人上班,这群吸血鬼!”

“行啦,你快走吧,我不用你照顾”王小凡擦干手,上来就把他往门口推。

“好吧!那我走了,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回来!”

“打不了,手机没了。”

“打架时候掉的?不是还有备用的嘛,你可别敷衍我,老子是担心你……”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能有什么事?”

“在父亲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滚!”

袁非走后,王小凡在玄关这儿久久不愿挪步!

周遭分明有声响,是墙上钟表的“滴答”和天上愈发密集的滚雷,可两者混在一起却共同把这间房子响成了死寂。

倏地,他感到强烈的黑暗如同章鱼触手般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

他抬起腿,缓步走进卫生间,在镜子前站定。

他凑近看了看脸上的淤青,又后退几步,让大半个身子都映在镜子里,好显出自己的狼狈。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你是谁?”

……

晓敏的话不停在心里回响。

“王小凡,你真是个可怜虫!”他咧开嘴嘲讽自己。

在小凡的成长里,敏感和脆弱一直伴随着左右,让他时刻保持着对生活和苦痛的细致体会。许多难眠的夜里,他总是张着大眼,想透过黑暗看清那些他看不穿摸不透的事,可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慢慢地,他的眼神再不纯粹,灵魂早已被厚重的枷锁紧紧缠绕,坠向名为“绝望”的深渊。

为了救赎,他选择了二次元,好让自己置身“世”外,变得麻木——既然无力回天,不如得过且过。

可是,这次的打击似乎最为猛烈!

宋晓敏,这个令小凡心动的女孩,他在她面前丢丑了!

他挺不过去了……

内心如同冰冷大海,灵魂具象成自己的模样在水中逐渐沉沦;一段段的苦痛记忆破茧而出,以电闪雷鸣的方式侵袭着,加剧它的下沉。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它往那更深、更冷、更黑暗的深渊坠去。

啊,太沉重了!

王小凡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快要窒息了,感觉有头野兽想要破喉而出,将自己吃个干净。

他打开水龙头将头放在底下冲刷,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却没有任何效果。

怎么办?

他在客厅里漫无目的的来回踱步。

某一瞬间,“轰”地一声,外头阴暗的天空猛地炸起一道闪电,很近,王小凡甚至能感受到空气的震动,紧跟着便是倾盆的大雨落下。

他“啊”的一声蹲下,双手抱头,和着外面的雷声雨声,崩溃痛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都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像沙漠里风干了千年的河床,脸上清晰印着两道泪痕。他似乎忘记了时间,连周围的空间也好像扭曲成了一片陌生的地方,只有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

好,这样就好,吃掉我吧,我真的受够了……

可就在这时候,眼前小小一方地上,竟兀地浮现出一圈圆圆的金色光斑,映在王小凡失神的眼里是那么的明亮。

王小凡一怔,抬头顺着光源望去,透过厨房窗户,他看见外面早已放晴,那水洗过的不染天空被夕阳镶上了一层金边;从楼上稀落下来的雨水敲打着玻璃,在光洁的表面留下优美的滑痕……

又有阵轻风从侧面吹来,蕴着夏的温暖拂过他冰凉的脸庞,王小凡像是受到某种召唤,站起身,走到了卧室前。

窗户敞着一条缝隙,印着“拉克丝”的窗帘被风吹起,正在翩翩起舞。(拉克丝出自《高达seed》)

咦?奇怪!他清楚记得出门前他是关好了的,是谁开的窗?!

未及他想明白,一道光射了进来,刺的他睁不开眼。

他忙伸出手挡在额前,透过指缝,面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他看见,满屋子的手办和模型在落日的余晖下,正散发着绚烂而夺目的光芒!

这光芒是如此的温暖柔和,照在他身上,进到他心里。

心海深处,就在王小凡下坠的灵魂旁,此时亮起了一个个金色的光点,一点一滴的在周围聚集、相融,最终汇成一片,照亮四方。

他看见了——

那些个光点是鸣人、是星矢、是欧尔麦特……是这些年来所有陪他走过的二次元人物。

他听见了——

鸣人的不屈:“笔直向前,说到做到,这就是我的忍道!”

星矢的呐喊:“燃烧小宇宙吧,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要放弃!”

欧尔麦特的咆哮:“所谓英雄,就是无论何时都能将绝境打碎之人!”

……

所有人都伸出双臂轻轻托住了他,然后向着海面上升而去。

王小凡开始剧烈地咳嗽,他弯腰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如同劫后余生的溺水之人;稍示片刻,他便直起身来,眼中噙着泪水,走进了满屋子的光辉之中……

很久很久以后,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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